一群掌柜又是哀求,又是認錯,尹氏拿捏好一會,淡淡說道:“罷了,我就留下來同小暖再見一面吧,我也不隱瞞你們,小暖同我是有一些誤會。
這孩子…她性子偏激又好強,以前我忽視了她,她總想證明給我看,看她多有本事。小暖終究是年輕,以為我會因此怨恨她,可我這心里比誰都高興。
見到青出于藍的女兒,做娘的人面上都有光的。”
“是啊,是啊,溫大姑娘樣樣出色,文韜武略不遜男子,被溫大姑娘教訓過的勛貴子弟們都服氣的很,說不出溫大姑娘一個不好來。”
“我的恩主也在勛貴之列,本來不長進的小兒子是恩主家的小魔星,老夫人寵著,恩主孝順,都不敢過于管教,就怕氣到老夫人,小少爺被溫大姑娘教訓過一頓后,每日都能從爬起來練武,練習騎射,據說射術大有長進,嚷嚷將來隨溫大姑娘出征,愿為溫大姑娘馬前卒。”
齊柔默默聽著掌柜們稱贊溫暖的話,他們將溫暖夸得天上有,地上無,多有夸張之意,齊柔本來是難過的。
娘親尹氏在旁看著,齊柔不敢表現太多的嫉妒,強行讓自己顯得溫婉嫻靜。
溫暖已經遙遙領先她了,她若是不能奮起直追,那就如同母親所說,盡力做個好妹妹,少招惹溫暖不快。
她已是齊家小姐,靖南侯的庶女,可是未必就比溫暖的妹妹更有身份地位。
齊柔最近被反噬得厲害,時常躲在屋中,不敢見人,門窗都關得緊緊的,就怕突然天將滾雷再劈她一下。
她也想重新撿起書本,刻苦學習,一如沒有神光時,努力去討好親人,可走過捷徑享受過無需付出辛勞就能得到人愛慕,真心疼愛之后,她很難靜下心再去做刺傷手指的刺繡女紅。
再去盤算賬本。
再去費心討好靖南侯太夫人等人。
靖南侯太夫人一直認為齊柔拐帶歪了自己的孫子們,害得齊征棄筆從戎,被靖南侯直接扔到神機營,讓她見不到孫子了。
齊征性情活潑,在太夫人身邊逗趣,其實很得太夫人疼愛,也能陪太夫人解悶,何況太夫人一直很不喜歡打打殺殺的。
以前還好,隆承帝無法對北蠻開戰。
可最近武王等人都支持隆承帝打仗,太夫人擔心齊征去了疆場,靖南侯當初拼了性命隨溫浪出征,太夫人日夜不得安寧,好不容易兒子振興了家業,光耀門楣。
她不愿再整日為孫子擔心,齊征走科舉仕途是她早就定好的,無法同大孫子相爭,以后還能同大孫子互相幫扶。
一切好的安排都被妖孽齊柔破壞了,太夫人豈能對她好?
齊柔入了靖南侯族譜后,她日子過得比以前更為艱難,太夫人教訓親庶孫女還需要客氣?
老太婆學聰明了,不見齊柔,便少受齊柔的影響,不至于心里想著教訓她,卻又心疼她。
齊柔聽說魏王也會來,最近有溫暖的地方,少不了魏王,雖然京城百姓對魏王追著溫暖跑議論紛紛,多數人還是很愿意看到這一幕的。
畢竟這兩位著實男才女貌,不,女才男貌!
少年少女青春年少,朝氣蓬勃,看他們策馬而行,時而拌嘴吵鬧,時而大笑,渴望過愛情的人心頭都會泛起甜。
回憶起昔日的心上人。
這對可比武王同顧嫻那對更讓人神往。
齊柔怕反噬不敢再輕易抽取魏王的氣運,她推測李湛既是大氣運的人,沒準將來能…成為皇帝,男陽調和,她同魏王行房,她是不是能得到氣運?!
原本,齊柔沒想過嫁給皇帝,做后妃的,她有神光在手,何必去后宮爭寵?找個對自己一心一意爵高位顯的夫婿,照樣享受富貴榮華。
再時不時去皇帝身邊轉轉,讓皇帝心生好感,對她多位看重,如此,她既有專一的丈夫,又是皇上面前的紅人,誰也不敢輕視了她。
如今,太夫人等人逼她,讓她只能靠近魏王,她并不想同溫暖搶魏王,可都是這些人逼她,她不得不對不起溫暖了。
“小暖脾氣倔,你們少提我同她的關系,就當我們不是母女,否則我擔心她惱起來,拂袖而去。”
尹氏趁著溫暖還沒到,同掌柜們商量對策:
“白掌柜掌握了方子,魏王掌握了從海上運回來的原布,我不信魏王每次出海都能平安,我雖然損失了一些銀子,但原布有八成都掌握在我們手中,沒有原布,她的方子再好,又有何用?
我們要統一聲音,逼他們不得不放棄方子,或是逼白掌柜抬高價格,只是富貴人家買,我們的生意還能支撐下去,我已經重新招收工匠了,咱們幾家合伙研究方子,我不信…不信拿不到真正的方子。”
尹氏淡淡道:“我同溫將軍還能說上話,他若是問出一些東西,自然會來告訴我,聽說這方子也是蘇公子在書上看到的,蘇首輔的二兒媳婦同我是手帕交,當日我曾經幫過她,求她幫忙找找蘇公子看過的書,怕是不難。
還有…顧縣主她在我這也有干股的,誰都知道武王把她放在心尖上疼著寵著,武王殿下想要幾張方子,其實并不難。
即便白掌柜告到陛下面前,陛下還能為方子就同武王殿下翻臉?陛下想順利迎回安陽長公主,少不了武王殿下相助。“
掌柜們面帶喜色,奉承尹氏多智,好聽的話不要錢似的往外說。
尹氏寬了寬茶杯,輕笑:“我就是不忍心讓小暖受挫,小孩子能證明自己不容易,傷了她志氣可就不好了,而且她剛在京城闖出一些名聲,再沒人敢提她是鄉下莊子上養大的事了,我就對她更心軟些。
可到底不在京城,不知勛貴們的勢大,如你們經營多年,家財萬貫,不也是對勛貴直不起腰來,舍了女兒為妾,費盡心思攀附上大樹。”
掌柜們紛紛贊同點頭:
“尹夫人正好說到我們心坎上了,哎,我等費心心思攀附權貴,終究不如尹夫人,您以才情打動靖南侯,做了堂堂正正的侯夫人,可我女兒…不能提,想起來我這心難安。”
有人捅了一下說話的人,低聲道:“你這意思不是尹夫人攀附靖南侯嗎?快別拿你那女兒同尹夫人相比,尹夫人再嫁都能做正室的本事,哪個女子不羨慕?
這才是一婚更比一婚高呢,以后指不定尹夫人還能再攀上高枝,跟著尹夫人準沒錯。”
他以為自己說話聲音很輕,旁人聽不到,可在他說話時,恰好誰也沒開口奉承尹夫人,最巧得是溫暖到來,驚艷了所有人。
她穿了一身鮮紅的衣裙,明亮的顏色如同火焰一般,領口袖口縫著柔軟的白狐貍毛,純白顯得紅更艷。
頭上珠釵的流蘇所用珍珠顆顆飽滿,熒光盈盈,流蘇垂在耳畔,同溫暖所帶得珍珠耳環相稱,不用金玉,溫暖照樣顯出嬌貴之氣。
魏王隨后進門,嗤笑一聲:“說得好,你說得不錯,尹夫人的兩次婚姻都是高嫁的,不過溫叔叔…官職爵位尚看不到頭,靖南侯他這輩子也就到頭了,父皇為溫叔叔,未必讓靖南侯在升官了。”
尹氏道:“皇上不是昏君,侯爺有功社稷,為溫浪而不封賞,無法安定百官的心,魏王殿下愛屋及烏,不可為陛下招惹非議。”
李湛道:“尹夫人是長壽之相,十年之內,您就會看到的,父皇偶爾任性幾分,百官還是能接受的,畢竟只針對一人,而非百官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