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五十七章 魅華流光風姿揚
云開月明之際，高天之上，有一紅一青兩道仙影踏云而來。
那紅衣若一抹風舞海棠，襯著靈動笑眸，讓人一望便覺心中有光。
青衣男子清雋溫和，月光映入他眸中，若清霜般恬淡。
幽深夜色中，二人輕抬眼瞼淡掃四方，頓有魅華流光。
“你們…是大修士還是神仙？”紅娘口中喃喃，眼神驚疑。
陳小貓收斂了平日里凌厲的氣勢，婉言道：
“不必猜測我們的身份。若想救你家小姐，便跟我們走一趟。”
她緩緩伸出一只手，邀請這眼中帶著惶惑的小丫頭。
救小姐？什么意思？紅娘心中疑惑。
凝視陳小貓灼灼雙眸，她又莫名感受到一種信任與真誠。
輕輕探出指間，她覆上陳小貓的手心。
還未觸及那手心傳來的溫度，紅娘便被陳小貓環在臂彎，飛向燈火璀璨處。
三人落在一間連廊民居外，窗欞上燭色巍巍，似有不少人聚集。
四郎凝起一道法印，為小丫鬟開了眼耳兩識。
屋中，七八個大漢圍住一人，正在交耳低語。
被圍那人道：
“明日崔小姐從千里橋旁經過，你們帶些人在橋頭圍住她母女。
只說是素日仰慕小姐，又缺些錢財，要請小姐上山做個夫人。”
“不可不可，當山匪是要殺頭的…”
那人又道：
“并不真讓你劫財劫色，你們只需演得像些，給我做個場子。
待我救了小姐，你們只管四散瘋跑，我保證無人來追。
再說，你們還可蒙上面巾，此事過后，無人知曉。”
人群縫隙中閃出微微銀光：
“這幾兩銀子你們拿去吃酒，事成之后還有五兩。”
紅娘看得背上生汗，不知是誰竟然悄悄打上了自家小姐的主意。
她正焦慮，卻聽一人道：
“你可是吃酒都要賒欠銀子的人，事成之后我們何處去找你。”
那人回應：
“崔家小姐怎么說也是崔相爺的獨女，家中資財定然是不少的。
她母親還與朝中不少誥命交好，也能為我鋪路搭橋。
難道與她好上后，我會還不上這幾兩銀子？
哥兒幾個，做人也要把目光放長遠些。”
紅娘聽得腦中嗡嗡作響，呼吸都緊湊了些。
她正要沖上去，卻被陳小貓以噓聲阻止。
下一刻，屋內眾人已經達成默契逐個散去。
小屋的門“咔”一聲關上。
那人送走一起議事的眾人，轉身到窗前透氣。
紅娘目光掃過，立刻雙眼大睜。
竟然，竟然是那姓張的書生…
他臉上還掛著對明日的憧憬笑意。
這個不要臉的衣冠禽獸，看我打上門去！她隨手撿塊石頭，便想沖過去叫門。
剛邁出一步，就被身后的陳小貓拉走。
紅娘恨恨道：“仙子不要攔我，今日我就去殺了這混賬。”
陳小貓笑問她：
“你可知殺人償命，你也要上斷頭臺的。
就算不將他打死，你打傷書生，也要進牢獄。
那女囚牢獄中諸般污穢之事，你可又受得住？”
“那也…那也好過看著他去騙小姐。”紅娘潸潸低語，眼眶泛起一層晶瑩。
陳小貓和四郎看著眼前低頭垂淚的女子，雙雙默然：
根據崔瀅瀅魂魄所述，張生之所以讓她心動，皆因他在千里橋頭救了她和母親在前，紅娘牽線搭橋在后。
想來，紅娘也是因千里橋上張生奮力救人而感動，覺得可將小姐托付此人，才上了當。
后來張生拋棄了崔瀅瀅，紅娘也因從中牽了線，被崔夫人帶出去賣給了人伢子，不知所蹤。
四郎見陳小貓神色黯然不想開口，便主動對紅娘道：
“姑娘不必擔心，只需照我們所說的做，你家小姐可以逃過一劫。”
紅娘聽了四郎的話，隨即擦干眼淚：“愿聽二位仙人吩咐。”
兩刻鐘后，授意完畢，紅娘向二人福了兩禮，先行離開。
四郎牽起陳小貓的手，問她：
“娘子怎么推斷出，那些劫崔小姐的山匪是受張昔指使？”
陳小貓心中還有些壓抑，撇著小嘴道：
“這幾日你忙著張羅住所衣食，我便獨自觀察了張昔許久。
他一個弱質書生，連殺雞都難，怎敢與山匪對抗？而且還趕得那么巧，這其中必有些蹊蹺。”
翌日清晨，普照寺的鐘聲穿透薄霧。
紅娘從崔瀅瀅房中走出，見到杏林醫館的年輕大夫——林蕭和提了藥箱從老夫人房中出來。
“林大夫！”紅娘壓低聲音叫他。
林大夫回首，向紅娘一揖：“姑娘好。”
“我家夫人的病好治么？”
“吃了這最后一幅藥，頭痛應當可以消停一陣。”
簡短幾句后，林大夫望了崔瀅瀅的臥房一眼，又問：
“小姐的身體近來可好？”
“自從用了林大夫的養生方后，也好了許多。”
聽到紅娘的話，林大夫點了頭，表情有些欣慰。
默了幾息，林大夫細看紅娘一眼，又道：
“姑娘今日臉色略顯蒼白，若太過疲勞，也可跟小姐告個假，好好休息。”
紅娘的表情忽然焦慮起來，嘆氣道：“其實是擔心我家小姐所致。”
嗯？他有些疑惑。
紅娘細說了自己昨夜出門購燈燭，途經張生家聽到的陰謀，又道：
“我本想告訴夫人，但她對我們做下人的十分提防。
昨日出門購燭，本是小姐讓我瞞著夫人去的。
若讓夫人知道我不遵家規夜間出行，肯定要吃鞭子。
我也不敢告訴小姐，她那身體，怎經得這番憂心？
唉，實在不行，也就隨他去吧。反正他們也不會真的傷了小姐和夫人。”
林大夫面色有些擔憂：
“可…若真讓那人得了逞，小姐遇人不淑，就毀了一生。”
紅娘無奈道：
“待此事過去，我會跟小姐說清楚。
但我們畢竟只是下人，也得看小姐自己的心性。”
林大夫猶豫了一會兒，開口道：“不若我去告訴夫人？”
紅娘大驚：
“如今我家夫人見了誰，都疑心人家惦記著相爺留下的家底。
您畢竟也是外人，夫人未必相信不說，指不定還會覺得是您有所圖謀故意做局。
而且，若是牽出了我，恐怕還帶累我吃一頓不相干的鞭子。”
林大夫搖頭：“但放任此事，也實在兇險。”
“林大夫可是真心幫我家夫人和小姐？”
“自然是真心。”
“紅娘倒是想到一個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