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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二十四章 流言人世卷飛沙

  長陽王被刺殺的第二日,攝政王便召見了剩余九王。

  眾王跪在大殿上恭敬行了禮,個個沉默無言。

  魏王帶笑掃了一眼了諸王,又感慨了一番長陽王之死,將謝清瀾罵了一頓。

  諸王個個附和。

  自從魏王以雷霆手段收拾了謝清瀾,諸王便沒有了底牌。

  而長陽王的死,讓他們看到魏王骨子里的冷酷無情。

  這人的手段與沈稷相比,有過之而不不及。

  如今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為了避免又被魏王害了性命,諸王對魏王的要求一律點頭稱是,心中卻暗暗后悔:

  當初太過小看了這個裝瘋賣傻的王爺,還以為上堯京能討得便宜。實在是看走了眼。

  魏王大有乘勝追擊之勢,讓諸王交出府兵和一半財權。

  這本是虎口拔牙般的條件,此時諸王卻無人反對,甚至出了自請交兵的奏折。

  一切進行得“和諧而秩序井然”。

  但臨江王和中山王的從堯京逃逸的消息,將皇室和諧的遮羞布徹底撕碎。

  即使如此,魏王仍然對外號稱,兩王是思鄉心切,先行出了堯京。

  僅僅三天之后,臨江王和中山王和所有隨從都陳尸途中。

  根據官府出的邸報,這些人都是被紫霄閣余孽所殺。

  雖然坊間也起了一些流言,說是攝政王和諸王不和,便動了殺心。

  但魏王很快派人將散布流言的茶館全部關停,還抄了不少印速報的小作坊。

  百姓們很快就忘了這些激不起多大水花的流言。

  與此同時,坊間又有新速報推出,內容多是青州謝氏巧取豪奪,作為家主的謝清瀾組織族人搜捕良家婦女建立“鶯廬”,日日淫亂這種低俗逸聞。

  因為內容太過聳人聽聞,百姓們的記憶也尤為深刻。

  一波波污蔑之后,謝清瀾這個名字已經與荒爛淪為一談。

  在兩位王爺死后的三天,攝政王下令:

  七日后,謝清瀾凌遲。

  民間再次沸騰,自徽國開國以來,朝廷只判過二人凌遲,這二人都是民憤極大的權奸。

  殘忍而稀有的事,最能勾起人的好奇心。

  而觀看大惡人被凌遲這種事,是最不用有心理負擔的。

  七日還未到,這話題已成京城里的熱點。

  這日,謝清云下山去買食物。

  陳小貓悄悄穿了男裝,讓祝隱載她去堯京打聽長工、小燈籠和謝悟空的消息。

  因作為紅龍的祝隱太容易被認出,陳小貓便強迫它化為三百年第一次見面時的男身。

  二人才進了酒樓,就無意聽到食客們興奮攀談。

  “這凌遲,就是俗稱的千刀萬剮。”

  “按舊例,據說要割一千刀…這可是個手藝活兒。”

  陳小貓聽到那話,心中有一絲不好預感。

  連祝隱都聽出有些不對,趕緊扶著陳小貓出去。

  才走到酒樓門口,身后又有酒客在說:

  “這謝清瀾不是修士么?如果他開個結界什么的,怎么剮?”

  “肯定要先斷了他的經脈…”

  “據說有大食國來的鎮魔大師,不但要將他活刮,還要讓他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活該…”

  聽到此處,陳小貓臉色瞬間慘白,腳下已經邁不開步。

  本來這幾日,她害喜日漸厲害,心情又極度壓抑,幾乎粒米未進。

  此刻,只覺眼前模模糊糊,看什么東西都在打轉。

  祝隱察覺她狀態不好,急忙帶她到后巷隱蔽處歇一會兒。

  大約歇了半個時辰,搜城的千牛衛越來越多。

  祝隱想拉陳小貓起身,卻發現她渾身都在發抖。

  她額頭冒出細密冷汗,卻抓住祝隱的手腕,道:

  “誠王,去找誠王。”

  “好好,我現在就去找他過來。”

  祝隱見她有走火入魔相,立刻封了她的經脈,找了一處廢棄雜院,將她扶進去。

  入暮時,誠王跟著祝隱跑進雜院中。

  二人低聲喚幾聲,卻無人回應,屋中打轉一圈,才發現陳小貓暈倒在一片斷墻之下。

  祝隱吐出龍珠,為陳小貓梳理了許久經脈,她才悠悠醒來。

  陳小貓問起誠王時,祝隱才發現誠王為了避嫌,已經退到院中。

  來到庭院邊,它果然見到誠王立在院中,負手獨對長空冷月。

  看上去,不知不覺中,誠王也長大了。

  陳小貓見到誠王時,喉中哽咽了許久,只說了一句:

  “我想見他…”

  陳小貓無力地倚靠在墻邊,小小的身體不停發抖,像一只被迫離巢的幼鳥。

  他點點頭,道:“我去…我去幫你安排。”

  說完他轉身沖到庭院,默默吸了一下鼻頭,豆大的眼淚掉了幾顆。

  關于自己的刑期和刑罰,四郎已經于兩日前從宣讀諭令的內侍口中知曉。

  同時,他還聽說,與他一起留守紫霄閣的修士,在番邦修士入侵那一日幾乎全部戰死。

  他沒有多的言語,因為被長釘鎮在墻上,他自然也不可能像內侍所要求的那樣,向皇帝和攝政王謝恩。

  這幾日,他默默看著高窗中落下的陽光一點點在自己身上流轉。

  早間,清亮的晨曦會照在他滿是血漬的右手上。

  黃昏,溫暖的余暉又會溜到他微微有些血腫的左手上。

  一早一晚,那溫暖的陽光似乎一直被他抓在手心。

  他的內心從未如此平靜。

  除了,偶爾會想起她和未出生的孩子。

  如果還能聽她叫自己一聲“四郎”,該多好。

  “四郎!”

  耳邊有輕聲低喚,是她的聲音啊,大概血流得太多,已經產生幻覺了。

  真好聽,他還是溫暖地笑了。

  直到陳小貓叫了第二聲,他才有些不敢相信地轉頭。

  欣喜過后,他低喝道:“你怎能來這里?快離開。”

  陳小貓哽咽著笑了笑,卻搖頭。

  她伸出顫抖的手,輕輕拂著他消瘦的臉龐:

  “他們說要讓你魂飛魄散。如果真是這樣,我便跟你一起。”

  四郎瞬間紅了眼眶,他深深吸了兩口起,才道:

  “小貓,你還有我們的孩子,有了他你就能活下去。”

  “不…我不要那樣活著。”她的聲音很輕,卻很堅決。

  二人對視,默默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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