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二章 鳳閣閑談亦尋常

　　對方畢竟是母儀天下的皇后，而且也沒有盛氣凌人之感。

　　陳小貓覺得，如果總是讓她站在院子里，自己坐在門檻上，不太合適。

　　她扶著門框，緩緩站起來。

　　皇后見她吃力，便走過來，輕輕扶住她。

　　她有些受寵若驚，內心逐漸忐忑。

　　二人分坐在幾案兩側，皇后細細端詳陳小貓。

　　陳小貓盡力保持儀態淡淡笑著，也悄悄將皇后打量了一遍：這是個秀美的女子，雋眉如煙，眼神溫和，唇角天然帶笑，溫婉中帶了幾分端莊高華。

　　她從皇后口中確證了救自己的人正是沈稷的影衛，也順便問了祝隱的情況。

　　“你昏迷時，祝隱過來看過你一次。

　　只是，現在戰事已起，我讓它告訴四郎，你已回家，一切都好。”

　　皇后所說，正是陳小貓心中所想，她心中頓時放心了許多。

　　交談中，她才得知：皇宮女眷住所內都設有禁制，并不能隨意使用各類玄術，因此祝隱跟自己一時恐怕無法隨意溝通。

　　她正在走神之際，皇后卻提起：“我聽說了你跟四郎的事。”

　　皇后望了陳小貓一眼，似乎想說點什么，卻意味復雜地笑了笑。

　　陳小貓微微頷首，不知皇后笑容的意義。

　　她覺得，大抵四郎身邊的人都不會太喜歡自己。息長老他們如此，謝清云也是如此。在這些人心中，四郎如果是云，自己就是泥，云泥有別。

　　想了很久，她抬頭直面皇后的雙眼：“您也覺得，他跟我不合適嗎？”

　　皇后的眼神驚了一下，卻又很快恢復了先前的溫和，問：“有其他人這樣認為嗎？”

　　陳小貓苦笑一下：“大約有很多吧。”

　　皇后低頭，默了片刻，才道：“四郎他，曾經被一些事傷得很深。既然他能認定你，至少，說明你讓他的心暖了起來。”

　　“四郎他遇到過什么事呢？”陳小貓試著問。

　　她能明顯地感到，自從回到紫霄閣，四郎的心事就越來越重，而且未必與堯京戰事有關。好幾次，她都想問他，但又怕讓他更難過，還是默默地忍住了。

　　皇后微微沉吟，抬頭道：“有些事，我身居后宮，了解不多，以后若有機會，你慢慢會知道。”

　　閑談一通，陳小貓覺得也沒有得到些有效的信息，但皇后與她的感情倒是拉近了一些。

　　“人這一生，能遇到兩情相悅的人實數不易。你們，還是很讓人羨慕。”說話間，皇后的眼神忽然閃過一絲悲涼。

　　陳小貓敏銳地感覺到這句話中，包含著皇后的心事，便不好隨便接話。

　　皇后頓了頓，道：“只是，四郎與陛下之間有很深的心結。這些年來，陛下一直希望四郎能將往事放下，如果你常伴他左右，希望你能盡力從中化解。”

　　陳小貓終于明白皇后與自己閑談的用意，大約就在這最后一句。

　　她只是輕輕點了點頭，并未一口應承下來。

　　一則，她并不知道四郎與大皇帝之間的心結是什么，是否能夠化解；二則，她覺得自己不論什么時候，都應該與四郎站在一起，而不是帶著特定的目的。

　　其實，她倒是覺得，以四郎的性格，若知道大皇帝救了自己，想必心中也會存著一份感激。

　　臨走前，皇后拿出一個盒子遞給陳小貓。

　　待皇后走后，她打開盒子一看，里面躺著一顆螢玉丹。

　　她有些感激，記得四郎說過：這種療傷圣藥當世僅有兩三顆，即使對皇家來說，也屬珍貴。這對夫婦對自己確實做足了誠意，雖然都是看在四郎的份上。

　　看來，過不了幾天，她就可以行動自如。

　　入夜，她早早關了門，準備睡覺。剛躺上床，窗戶卻微微挪動。

　　“誰？”

　　雖然服用了螢玉丹，感覺自己瞬間恢復了大半，但她還不敢擅自運用元力，只能大聲喝問。皇宮畢竟有森嚴守衛，若對方圖謀不軌，此刻必然被嚇跑。

　　“姑娘，是我們，我們。”

　　隨著熟悉的聲音響起，一個微胖少年抱著一個小女孩吃力地翻窗進來。

　　誠王？小公主？

　　“你們這么晚來這里干什么？”陳小貓微微皺眉，十分費解。

　　小公主摸出一個小玉罐，塞到陳小貓懷里：“這是番邦進貢的果脯，可好吃啦，給你。”

　　陳小貓端起玉罐，忽略了那帶著甜香的果脯，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這個罐子能賣不少錢。

　　她有點小開心，就對小公主笑了笑，然后警惕地看了誠王一眼：“這大半夜的，我們又不是很熟，你一個男子翻窗進來不妥吧？”

　　誠王一愣，道：“可我又沒把你當女的。”

　　嗯？陳小貓的表情更不友好。

　　誠王卻滿不在乎，道：“姑娘，你前幾日教我做的那種倒鉤網，這次可坑了不少鬼方士兵。所以我又帶來了一些新東西的圖樣，讓你看一看。給我指點一下。”

　　陳小貓敷衍地指點了誠王幾下，還夸他構想有新意，隨后便打發他離開。

　　他剛走到門口，又返回來問：“姑娘會不會制作很厲害的捕鼠夾？”

　　陳小貓并不想多應付他，找借口道：“這種事，你讓府丞隨隨便便找個鐵匠，應該做得比我還好。”

　　“那些個沒用的東西，找遍了堯京的手藝人，都捕不到那只大鼠。這東西現在鬧得我家宅不寧，否則我做出的東西肯定更有趣。”

　　“大鼠？”

　　“是的，最近總到我府里搬我的糕點、水果、糖果，你看我都瘦了。姑娘能幫忙想點辦法嗎？”誠王做出一幅苦臉。

　　陳小貓打量了一下誠王微胖的身材和他那張圓乎乎的臉，唯一的感覺就是那只大鼠還搬得不夠。

　　她活動了一下脖子，有些為難：“我們這些人跟你們王爺公主可不能比，每日忙于生存，哪有那么多精力想東想西。你看，你上次應承要送銅鐵料到我家，現在家中堆了一堆，等我好了，就要回去忙著清理呢。”

　　大約是長期被人如此忽悠，誠王在這方面十分開竅：“沒關系，到時我派人幫你清理。如果你幫我把這只大鼠抓住，我給你二百兩銀子做報酬。”

　　陳小貓懶懶一笑，討價還價道：“銀子嘛，當然要收的。只是你還得幫我寫一幅字。”

　　“寫字？我的字很丑的。”

　　“沒有關系，只要有你的落款就可以。”

　　“成交！”

　　誠王還是那么干脆。

　　陳小貓心中暗暗得意，全堯京出了名有錢、愛玩、有后臺的誠王，如果能給自己的奇巧樓寫一個招牌，那到時豈不是財源滾滾來？

　　她忽然發現，自己應該與誠王打好關系，如果堯京之戰取勝，還有很多地方可以用到他。

　　一念至此，她的態度立刻轉變，笑瞇瞇地答應第二天就去幫他捉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