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來去綢繆囹圄間
謝清云和陳小貓來到長工身邊，他仔細查看了長工的傷勢，對陳小貓道：“我可以先幫他逼出部分傷口內的魔氣，但是你…”
謝清云嘴角勾起一絲冷容：“需要把命交給我。”
陳小貓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她無法確定謝清云想做什么。
“怎么，不敢？”謝清云有些可惜地望了長工一眼，鼻中輕輕一哼，仿佛在嘲笑陳小貓涼薄。
“可以！”陳小貓的語氣忽然變得果斷起來，長工的性命已經危在旦夕，此刻大約只有玄術能為他續命，她沒有什么選擇。
而且只要他肯救長工，未來能否遵守諾言不過看她心情而已。
謝清云手中凝出一顆白色丹藥，道：“那你吃了它！”
陳小貓眼中有一絲驚訝，謝清云這是要取自己性命？不可能吧，自己死了對他也沒有什么特別的好處。
謝清云似乎看出她的心思，道：“我就知道你這人說話做事，半分真心都沒有！”
陳小貓聽了他這語氣，應是在試自己，心中反而放心了一些。
她無所謂地一笑，將那顆丹藥一口吞了，問謝清云：“滿意了？救人吧！”
謝清云以清心咒將長工體內的魔氣逼出大半，又給他服用了一顆橘色固元道，道：“若一切順利的話，他今晚便可以醒過來，至于后期恢復如何，就看是否有人照顧他了。”
“我會照顧好他。”陳小貓道。
“你，沒有機會了！”謝清云望著陳小貓詭譎一笑。
陳小貓忽覺眼前恍惚，天地不斷搖動，一切都在變形。
“你…給我吃的什么？”她腳下發軟，不由得屈膝半跪，有些吃力地伸出手，拉住謝清云的衣角，痛苦地發問。
“自然是要你命的東西。”謝清云提手將衣角一收，不再看陳小貓一眼。
陳小貓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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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餓…”陳小貓睜開眼睛，仍然是一片黑暗。
陳小貓緩緩坐起來摸索片刻，自己在一張簡陋的木床上，周圍都是冰冷潮濕的磚壁，沒有窗，只有一處有緊閉的鐵門。
所以自己大約是被關在了囚牢里？
她摸了摸腰間，師父送的仔兔皮囊還在，這算是唯一的慶幸。
她本想拍門要吃的，但心中轉了個念頭，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現在她需要搞清楚的，是謝清云把自己關起來究竟想干什么。
陳小貓從仔兔皮囊里拿出一個小竹筒，找出一只小蟲，放在自己耳中。這蟲叫做應聲蟲，子蟲會將聽到的聲音傳給母蟲，母蟲會將子蟲的聲音重復出來。
陳小貓失去意識之前，曾死死拉住謝清云衣角，就是為了放一只子蟲他身上。
說起來，這還是當日“小燈籠”為了酬謝自己給的。陳小貓拿到手當晚就試用了一下，感受是：長工的呼嚕聲很有韻律！
此時無事，她正好可以聽一聽謝清云的動向：
謝清云大約有半天時間，都在處理紫霄閣內一些尋常事務，比如皇家的祭禮準備、近期的星相變化、紫霄閣內各類賬目出入等等，一項接一項，聽起來十分繁忙。
直到下午，謝清云才移步到了另外一處。
此間似乎有人恭候謝清云多時，一人見禮道：“葉英見過次座大人。”
謝清云回了禮，便問：“那女子醒了嗎？”
葉英道：“至今還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不知會不會有什么差錯。”
謝清云道：“不會，她吃的不過是一顆消神丸，會削弱她的思維與行動能力，但還不至于危及生命。”
陳小貓心中微微松了口氣，看來如自己所料，謝清云并不打算要自己的命。
葉英道：“我用靈樞術查探過，依稀發現她體內的靈元與魂魄交融，非常強大。卻不知為何會這樣。”
謝清云又問：“可是神仙托體投胎？”
葉英有些不敢下論斷，道：“云仙散札記載，若是上界仙人歷劫，靈元之中必可探得金丹聚集，但這姑娘的靈元卻只是虛散一團，而且她靈海中空，并不像是有仙緣的人。”
謝清云認可道：“那你這幾日好好看著她，待到下個十五月圓，我抽取了她的靈元再說。”
葉英有些猶豫地問：“大人，這姑娘并非精怪異妖，您抽取靈元，恐怕會傷了她的魂魄。”
謝清云道：“傷了便傷了，她的魂魄關我什么事？何況她本非善類，取她的靈元，也算是替她積了功德。”
“話雖如此，只是…”葉英似乎有些不太敢說。
“只是什么？”
“只是如此行事，若被閣主知道了，恐怕會震怒。”葉英小聲道。
謝清云似乎微微嘆了一口，沉聲道：“既然我敢做，便不怕承擔后果。”
這個謝清云比我想象得要狠毒啊！陳小貓腦中嗡嗡作響，她心中思量著：自己的護身神光就是他們所說靈元？
她思量謝清云的話，心中既氣惱，又害怕。魂魄可以控制人神識，若是自己魂魄被傷了，大約不是變成傻子，就是死掉!
死掉都還好，變成傻子？她可是一百個不情愿。
她又有些擔憂長工的傷，不知他的傷是否完全好了。
大約是受了消神丸的影響，她只覺腦中從未有過的混亂，漸漸又在黑暗中睡去。
陳小貓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黃昏的山谷，血色的天空，遍地尸骸，恍惚間，有人喂過來一柄長劍，劍身細薄，劍尖呈獨特的斜切狀，冰涼的劍氣將她籠罩，瞬間，她被那股寒氣逼得無法呼吸。
她驚得要叫出來，卻覺得嗓子酸啞，根本無法發聲。
從噩夢中驚醒，她發現自己一頭汗水。
陳小貓揉著太陽穴，提醒自己：不論如何，都要逃出去。
她懨懨地坐在床頭，望著那扇鐵門，盤算著，大約再過一會兒，那個叫葉英的人便會來看自己了。
她在仔兔皮囊中摸索了一會兒，找出幾縷銀絲，又找了一些鐵砂。才做了這兩件事，她便感到頭腦又昏昏沉沉，身體也有些發軟。
她勉強支撐著身體，拿出一支木錐出來，在自己手臂上扎了一下。
“嘶——”她咬緊牙齒，強忍疼痛。
這一扎，倒是讓她頭腦又清醒了一些。她拖著沉重的身軀，摸到那石門處，顫顫巍巍地布下一道機關，便再也爬不起來，在門邊沉沉睡去。
同樣的夢，再次來襲，只是夢中那柄劍這次穩穩地刺入自己的心臟，她看著一點點血從自己胸前涌出，再次從壓抑的噩夢中驚醒。
她默默安慰自己：“夢是反的，是反的…”
這時，門開了，陽光刺得陳小貓瞇了一下眼睛。
門口出現一個紫衣修士，因為背光，陳小貓看不出那人的樣子。
“姑娘！”葉英見陳小貓斜倚在門邊，一副虛弱已極的樣子，倒是有些著急。
陳小貓微微抬頭，唇色蒼白，她求助一聲：“水。”
葉英從腰間取出一個水壺，蹲下來，喂到陳小貓嘴邊。
陳小貓有氣無力地喝了幾口，又道：“小哥哥，我好餓。”
葉英急忙從袖中取了一塊粗面餅，喂到陳小貓嘴邊。
陳小貓默默吃了幾口，只覺得那面餅十分難吃，還不停掉渣。
她氣息本來就深淺不穩，竟然吸了幾粒面渣到氣管中，開始不停嗆咳。手中的一大塊粗面餅也掉到了地上。
葉英見她嗆得臉和脖子紅彤彤，擔心她太難受，便又走近了一些，助她拍了兩下后背。
“我…想過去休息會兒。”陳小貓指著石床，示意葉英扶一下自己。
葉英見她虛弱已極，便也沒有拒絕，將她扶了過去。
剛才走床邊，她忽然扶床干嘔，不一會兒將剛才吃下的粗面餅全數吐了出來。
葉英覺得有幾分惡心，卻又不能不管，便呼一僮兒送了笤帚過來。因為有謝清云的命令，他也不讓僮兒接近，自己捂著鼻子將那些嘔吐物打掃了。
一旁的陳小貓抬起眼瞼，悄悄看了一眼葉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