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攝這個場面,克里斯托弗同時調動起不同角度機位的攝像機,拍攝西澤爾的表演,經過斟酌,最后選取的從背后看過去的拍攝角度。
沒有正面爆發的悲痛欲絕,沒有淚水和哭喊,只有無聲勝有聲的動作。
從弓起身子,蜷起腹部,到踉蹌跌地,肢體語言循序漸進,他像是遭受極大的痛苦,跪伏離她僅僅一步之遙的地方,艱難喘息。
天空突然下起大雨,就像是他們相遇的那天,干凈雨水沖刷掉她臉上血跡,讓她冷白如玉的臉又恢復如初,渙散望著前方的雙眸,仿佛是還活著的樣子。
而他跪伏在地,看著她,又不敢碰她,他的側臉沒在積水里,絲絲縷縷血液與他肌膚相貼,就算昂貴精致的手工西裝因為沾染污水而狼狽不堪也無所謂。
她的死去,讓他的世界,只剩下空洞和痛苦。
除此之外一片蒼白。
“卡!”克里斯托弗終于喊出這聲。
西澤爾身手矯健的翻身而起,第一時間來到江棠身邊,用手背在她額前搭起一個小小雨棚。
“還好嗎?你的眼睛都紅了!”西澤爾滿臉焦急。
他離江棠極近,呼吸落在她臉頰的皮膚上。
但他現在無暇去想曖昧,只覺得心疼得要死。
剛剛演戲空余,他看到飄落的雨滴直直墜入江棠眼睛,而她為了保持女殺手死亡的狀態,硬是連眼睛都沒眨。
西澤爾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控制住本能,硬是把戲演到最后的。
等助理遞來毛巾,他第一時間給江棠披上,還催促助理去拿眼藥水。
“我沒…”
江棠話還沒說完,那小助理已經一溜煙兒跑掉,身形矯健如短跑健將。
江棠無奈咽下后面的話,覺得眼睛有些發癢,就抬手想揉。
西澤爾趕緊圈住她的手腕“別碰,小心感染。”
江棠…
“我有這么脆弱嗎?”
她試圖拒絕西澤爾的過度關心。
西澤爾什么話都不說,就靜靜看著江棠。
他還是少年的樣子,兩頰鼓鼓肉肉的,完全沒有后來的骨骼感,這樣稚氣未脫的樣子,讓江棠繃不住心軟。
“好吧。”
她最后還是等到助理送來眼藥水。
也多虧這位萬能助理,不管西澤爾要什么東西,都能在第一時間準備好。
在西澤爾幫江棠處理眼睛問題時,其他人都識趣沒有過來打擾,他們也早就對這二位的相處模式見慣不怪。
等兩人回休息室換了身衣服出來,導演克里斯托弗就站在門口,手里還拿著一封鮮艷的紅包。
“嗯?”
見江棠在看自己手里的紅包,克里斯托弗笑著遞過來。
“劇組的武指也是華國人,聽他說,按照你們華國劇組的規矩,演完這種戲是要給紅包去晦氣的,所以我特意準備了。”
克里斯托弗不僅上心,而且實誠,江棠一接過來,立刻就感覺到它壓手厚實的重量,由此可見克里斯托弗應該包得不少。
江棠也感覺熨帖又溫暖,向克里斯托弗道謝。
克里斯托弗不以為意地擺擺手,反而認真說起另外的事“希望下次你能成為我的女主角,我們還有合作的機會。”
這話聽起來不像是客套,反而像是邀請,克里斯托弗的語氣真誠得不能再真誠。
江棠自然是欣然同意,有誰會拒絕克里斯托弗的邀請呢?
克里斯托弗也很高興“那可就說定了,下次有合適的劇本,我就聯系你。”
“好。”
江棠這就準備離開,她要先回酒店,然后再到機場乘坐私人飛機。
她在劇組待的這些天,大家相處都很愉快,許多劇組成員都對江棠表達出不舍。
雖說她只是一個客串的角色,但是她的每一幕表演,都仿佛擁有獨特魔力,牢牢刻進他們的記憶里。
現場看到的視覺沖擊感比在熒幕上更大,從今天起他們也都將牢牢記住江棠這個名字,這必然屬于未來世界最偉大的女演員之一。
而在這些不舍的人群里,最跳脫的無疑是珍妮弗。
最近幾天江棠客串,情緒最低落的就是她。
因為江棠飾演的女殺手僅限于主角理查德的回憶里,所以在電影的幾場戲都和珍妮弗沒有關系,珍妮弗所期待的同框機會也就這樣白白流失,別提多失落。
現在江棠要離開,珍妮弗也還是依依不舍地上前抱住江棠,而且因為擁抱的太久,西澤爾不滿又灼熱的視線都快把她的手臂燒穿了。
珍妮弗才不管,還是和江棠說了老長一段話,內容無非就是表達對江棠的喜歡,以及希望未來能夠跟她合作的美好祈愿。
江棠笑著應了,還和珍妮弗交換了微信。
是的,微信,這是珍妮弗特別申請的,就是為了方便和江棠聯絡。
等江棠和西澤爾坐車離開,沒了外人,西澤爾才酸溜溜地撇嘴 “你可要小心珍妮弗那家伙,誰知道她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
“沒什么!”
西澤爾開始轉移話題,比如問江棠有沒有收拾好行李。
一說到回國這件事,西澤爾就變得格外話多。
“我這邊的戲份也沒剩多少,應該一個多月就能殺青,之后還有點別的工作,我會盡量早點處理完趕回來。”
“要是叔叔阿姨問起我,你就說我也很想他們,大年三十之前我一定會回去的,到時候和他們一起過春節。”
“對了,我爸媽說今年春節也要來華國,到時候希望和叔叔阿姨見上一面,棠棠你千萬別忘了啊。”
“哎棠棠你還沒有見過我外婆吧?她春節也要和我爸媽一起回來,她也已經知道你了,還特別喜歡你呢,你要不要也見見她?”
“春節之后差不多就是奧斯卡了,聽安德森說時代影業正在背后發力做公關,不知道能不能幫我們拿個提名。”
西澤爾絮絮叨叨,好像有說不盡的事。
江棠知道他是在畏懼離別,嘮叨不過是他掩飾情緒的方式。
她便沒有提醒西澤爾這些事情其實他已經講過很多遍,而是耐心地一一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