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其他隨從的人頭都被砍下來,所有人的刀尖,都掛著一絲殘血刺向他時,王定乙的眼里,才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心驚。
此時,王定乙身上的毒,才沿經絡血脈慢慢擴散至全身。
漸漸不支的王定乙,并未退縮,一聲長嘯,他真正的隨從侍衛,才從四面冒出頭來,包圍了茶亭的這些人。
隨從馬上護住了王定乙,其余的人,瞬間把茶亭那些人纏住。
眼看王定乙被隨從護著向馬走去,草叢中,突然飛出一支箭,正中王定乙的后背。
王定乙驚魂未定,負箭上馬,草叢中的人現身出來,便是那個一直未露面的賣茶的小二。
賣茶的小二,見已經射中了王定乙,心中大喜,第二支箭拉弓扣弦,直瞄王定乙的腦袋。
但是,賣茶小二的箭還沒有脫弓,卻有另外一支箭射中了他的手臂。
一對人馬從前方策馬奔來,馬蹄揚起了一路的塵埃。
“義父。”
“義父,我們來了。”
騎著馬跑在前面的倆人,口中喊著義父,其中一個人,手里拿著一把弓。
王定乙見倆個義子趕來接應,終才舒了一口氣。
茶亭那些人,見又有援兵趕來,只好盡快擺脫王定乙的那些隨從,迅速的消失在濃密的草叢中。
蕭祁瑾一行人,風餐露宿,向西北邊陲走去。
皇帝派得力的親衛,護送蕭祁瑾的人馬離開建康,皇帝心中,有所擔憂。
一路上,蕭祁瑾走走停停,雖然走的慢,倒也沒有遇到什么情況。
一路平安,終于抵達西北邊陲。
返回來交差的親衛,向皇帝稟告了一路上的情況,皇帝滿意的點了點頭。
太子終是寬厚仁慈的,沒有派人在路上劫殺蕭祁瑾,皇帝高興的想。
望著西北邊陲這黃沙彌漫的地方,蕭祁瑾的心情,就像灰蒙蒙的天空,有壓抑的塵粒飄墜。
遠方的大漠上,有孤煙裊裊升起,又無聲的消散在荒野中,景色甚是凄楚。
但蕭祁瑾自信自己,不會像大漠孤煙一樣,在茫茫的黃沙中隕落。
“這只是暫時的,我終將回到建康。”
蕭祁瑾自己安慰著自己,開始了在西北荒蠻之地的生活。
因為原平王府的婢女和侍衛,裁減了許多,王瑤馨的貼身侍女小憐,現在不但伺候女主子王瑤馨,還要伺候蕭祁瑾的吃喝。
每天,小憐都會乖巧的單獨為蕭祁瑾煮一盅好茶。
小憐總是貼心的看著蕭祁瑾把那盅茶喝完,才收拾茶具離開。
這種茶,是建康城里那些王公貴族們喜歡喝的洞庭碧螺春,在遠離建康的西北,蕭祁瑾仍然保持著王公貴族某些奢侈的生活方式。
只是,帶到西北的這些洞庭碧螺春,小憐摻合了一些太子派人送來的粉末。
默默潛伏在蕭祁瑾身邊這么多年,小憐終于被太子啟用。
三個月后,京都建康,傳來了西北的消息。
庶人蕭祁瑾,因為不適應西北邊陲的氣候,到達西北封地后,便身染疾病,于十月初,不治而亡。
消息傳的皇宮,大梁皇帝眼圈發紅,太子在旁邊,也陪著流了淚。
“他終究沒有熬過來。”
皇帝說著,發現鏡中的自己,顯得十分蒼老,兩鬢黑發已經斑白。
“父皇不要過于憂傷,龍體安康才是最重要的。”
皇帝看著風華正茂的太子,越發覺得雪鬢霜鬟的自己,已經殘年遲暮。
想當年自己在太子這個年紀時,也是何等的意氣風發,英姿勃勃。
年輕時做過的那些事,皇帝到此時都不后悔。
后悔的是,有些心中的東西,沒有抓住,有些難忘的情,從他松開的拳頭縫中流走。
“三郎,你真的喜歡慕家那個女兒?”
蕭祁奕沒有想到,剛剛還在悲傷的皇帝,會突然問自己這件事,隨即心中一喜。
“父皇,孩兒對慕家女兒的情,侵肌蝕骨。”
“好,父皇記住了,待適合的時機,為你賜婚。”
蕭祁奕大喜,叩首謝恩。
皇帝擺擺手,讓蕭祁奕不要這樣。
大梁皇帝是不想讓自己的兒子,到老了,還像自己一樣有遺憾。
百里飛雁的病,越來越重,一直發熱,說胡話。
偶爾清醒的時候,百里飛雁仍然要親自過問有些事。
“王定乙中的那箭,上面淬了毒了嗎?”
“淬了,想那王賊一定活不過三日。”
賈平在百里飛雁床邊,已經匯報了伏擊王定乙的經過。大家一聽,個個高興的露出了笑容。
百里飛雁沒有笑,如果王定乙已經中箭身亡,那朝堂應該已經收到消息。
朝廷會緊急商議,派人去北境接替王定乙,這是一件關乎尋常,關乎國家安穩和存亡的大事,這種消息不會不傳到外面。
如果王定乙死亡的消息,被北境有意封鎖,那情況會更糟。
王定乙那七個手握重兵的義子,隨時都會擁兵自立。那些人,可不會像王定乙一樣,先會考慮到建康城里家人的安全,再舉兵反叛。
甚至,那七人最后會相互傾軋,自相殘殺,到時候,不知又有多少老百姓要遭殃,多少良田被毀,雞犬不留,民不聊生。
而那高齊和其他大梁的宿敵,更會趁大梁國內內亂,大兵壓境,屠殺大梁子民,瓜分大梁土地。
百里飛雁現在有點后悔自己一時沖動,讓人半路伏擊王定乙。當時,是因為看到慕云吟被煙嗆昏,心中一疼,才作出不理智的決定。
心中的焦慮,百里飛雁的病情更加嚴重,昏迷的時間,比清醒的時間還長。
林紫姑娘已經沒有辦法,已經飛鴿傳書,求井老神醫來建康。
慕云吟和黃鸝的身體,倒是沒有大礙了,已經又出去看慕府在外的那些產業了。
連一向心中不服的慕云芷,也佩服慕云吟的膽量和氣魄。先后兩次遭遇綁架,不但沒有被嚇破膽,沒有被嚇傻,仍然一即如往的往外面跑。
“黃鸝,準備好了么?”
慕云吟把幾枚小巧的飛鏢,在腰帶上插穩,遮蓋好,轉身問黃鸝。
“好了,女郎。”
黃鸝一面說著,一面把長袖拉下來,把袖劍隱藏住。
倆人走出慕府,但還沒有來得及上轎,突然從拐角處,閃出一個人來,擋住了她們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