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三瞥他一眼,隨即朝著艙門昂首:“先下飛機。”
最后,戴著假發和墨鏡的尹沫,平平淡淡地說了一句,“七崽嘴腫了。”
眾人陸續投來視線,各個面色恍然。
看來真不是吵架,可能是‘斗嘴’了。
停機坪。
黎俏剛走下旋梯,就接到了蘇墨時的電話,“真不用我去接你們?”
“不用。”黎俏抬眼看向正前方的車隊,淡聲道:“有人來接。”
蘇墨時長舒一口氣,“行吧,那等你安頓好我再過去。”
掛了電話,等候在車隊旁邊的衛昂也已經走了過來,“大少爺,少夫人。家主在別院,咱們現在過去?”
商郁應聲,眸里無波無瀾。
衛昂一時發怔,被男人冷峻的神態凍得打了個哆嗦。
大少爺好冷漠。
不多時,眾人上車,駛出海關之際,檢查環節直接省了。
后車的幾人以為是丹斯里的身份發揮了作用。
但黎俏心知肚明,這里的暢通無阻源自于商縱海。
緬國,黎俏同樣闊別了三年之久。
再次歸來,心境沒有絲毫變化。
街頭的風貌和民風習俗看起來和三年前沒什么區別。
唯獨陪在她身邊的人,不再是緬國的伙伴。
從內比機場到達別院,剛好四十分鐘。
黎俏下車才發現,車隊其他的車輛并未跟進來,連流云和落雨都不知去向。
衛昂單手拉著后座車門,低聲解釋:“先生給大家定了酒店,別院的位置不宜讓太多人知道。”
黎俏了然地點頭,不置可否。
剛才車子駛入大門,上方裝有門楣,而且雕刻有繁復的紋路。
那種紋路她見過,和英帝爵位的勛章一個道理,用來區分授封的等級頭銜。
這座別院,是屬于某位敦親王的。
緬國最高級別的榮譽等級頭銜,其次才是丹斯里。
吳叔的頭銜,便是吳律敦親王。
此時,黎俏和商郁并肩走在衛昂的身后,別院正前方是一座嵌有拱門的灰墻。
門內還有影壁,整體的建筑風格完全不同于緬國,甚至帶著些古韻的厚重。
穿過影壁便是二層主屋,左手邊有一片竹林,右側是一座涼亭。
“這一路,可還順利?”
溫和的詢問從左側傳來,黎俏和商郁頓步,就看到商縱海穿著淺灰色的休閑唐裝從竹林里走了出來。
“爸。”黎俏和商郁齊聲喚人,她又回了句很順利。
商縱海手里抓著一撮雜草,鏡片后的眸子落在他們二人身上,幾秒的時間,他將雜草丟到垃圾桶,接過衛昂遞來的毛巾,邊擦手邊笑道:“看樣子,似乎不太順利。”
黎俏抿唇沒說話,商郁則牽著她的手徑直朝著涼亭走去,“您看錯了。”
商縱海慢條斯理地擦著手上的草屑,不露聲色地看了眼衛昂,后者丈二和尚般搖了搖頭。
反正他也不知道家主想問什么,搖頭應該不會錯。
商縱海將毛巾丟到他懷里,爾后也抬腳走向了對...
走向了對面。
三人入座,微風吹進涼亭,夾帶著竹林的沙沙聲。
商縱海端起桌上的涼茶,翻開倒扣的杯子,倒好茶就推到了商郁的面前,“緬國特供涼茶,去火降躁,嘗嘗。”
男人抬起眼皮,直視著商縱海含笑的臉頰,沒說話,也沒端茶。
很快,衛昂端著托盤走來,上面放著水果和清茶。
商縱海對著黎俏的方向昂首示意,“丫頭,吃點水果。”
黎俏低眸道謝,還沒伸手,商郁就率先叉起一塊番石榴遞到了她的嘴邊。
商縱海老神在在地看著,精銳的目光透出一抹高深。
短短幾分鐘,商縱海喝了半杯茶,隨著手機傳來消息,他點開看了看,“衛昂,你送少衍去一趟老吳家。”
老吳…
黎俏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吳叔。
人人口中敬畏的吳律親王,在商縱海的口中變成了老吳?
衛昂應聲領命,商郁則濃眉泛起皺痕,“去做什么?”
“取點東西。”商縱海回復了消息,隨即抬眸,“他對你評價不錯,你既然來了,順便去打個照面,他也算是你的長輩。”
商郁深深看了眼商縱海,起身時摸了下黎俏的腦袋,“等我回來。”
黎俏淺笑著點頭,望著他步伐凌厲地身影,眸中隱現波瀾。
這時,商縱海側目投來視線,神態愈發顯出長者的溫厚和寬容,“丫頭,說說吧,你和少衍怎么回事?”
黎俏偏頭,和商縱海對視一瞬,垂眸輕嘆,“真是什么都瞞不過您。”
在商縱海面前,她和商郁隱有隔閡的狀態幾乎無所遁形。
商縱海短促地笑了一聲,呷了口茶,耐人尋味地笑道:“是你們太小心翼翼了。”
黎俏抿唇,之前的笑顏也被一抹悵惋所取代。
“或者說…”商縱海放下茶杯,一顆一顆地撥弄著佛珠,“如履薄冰。”
這個詞,戳中了黎俏的心事。
她耷拉著眼角,默了半晌,才低低淡淡的問道:“爸…我不知道該怎么做了。”
一句略帶哽咽的低喃,暴露了黎俏的無力和無助。
商縱海斂去笑意,灼灼地打量著黎俏。
他遇見這個丫頭開始,從沒見過她有如此疲乏的一面。
即便慕家往事,也沒能勾起她太多的情緒共鳴。
商縱海看著黎俏漸紅的眼尾,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丫頭,跟爸進來。”
黎俏嗓尖發堵,起身低著頭跟上了他的腳步。
主宅書房,墨香四溢。
安靜清幽的環境以及信賴的長輩面前,很容易讓人卸下心防。
商縱海一邊研磨一邊出聲,“是因為少衍的病?”
黎俏抬起頭,牽強地彎唇,“您知道?”
“你啊。”商縱海搖頭失笑,“除了少衍的病,我想不到還有什么能讓你束手無策了。這里沒有外人,想說什么,隨便說。”
黎俏很輕易就能從商縱海的眼中看到他的關心和寬厚,無法對外言說的事情,就這么脫口而出。
五分鐘的時間,商縱海細心的聆聽,他沒打擾,目光始終溫和如初。
黎俏說完,眼底泛起了一絲掙扎,她蜷起指尖,啞聲道:“爸,您說…我該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