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坪深處,臺階覆滿了皚皚白雪。
黎俏在靳戎的耳提面命下,不得不換上棉靴,披著大衣走進了草坪。
遠遠地,她便看到一群黑衣保鏢滿身肅穆地佇在商郁的背后。
距離雖遠,但影影綽綽間依稀能分辨出地面有個纖細的身影,屈膝坐在雪地上,似乎是個女人。
這會兒,靳戎已經沒心思觀察對面的情形,全神貫注地盯著黎俏,生怕她走不穩摔了跤。
不為別的,她可是懷揣崽子的人。
就算商郁從來沒對外公布,但靳戎幾個哥們都不傻。
畢竟…他明令禁止這群兄弟在公共區域抽煙,尤其是有黎俏的地方。
還有公館隨處可見的酸梅盒,再明顯不過了。
稍頃,商郁余光一閃,看到黎俏走來的身影,瞥著賀琛丟下一句你處理,轉身闊步走了。
公館的保鏢也適時散開,很快就回到各自的崗位各司其職。
此時,賀琛單手掐腰,低垂的視線透出幾分侵略性,“起得來么?”
女人扭頭看著自己腳腕上的捕獸夾,表情木然的沒有反應。
賀琛從兜里摸出打火機點了根煙,說話間白霧凝成霜,為他輕佻俊美的臉頰平添幾分冷淡,“知道你蠢,沒想到你這么蠢,白紙黑字都看不懂?”
“你要是不想幫忙就起開。”
另一邊,商郁來到黎俏的面前,伸手為她攏了下肩膀的大衣,“怎么出來了?”
黎俏朝著他的背后看了看,“有賊?”
男人撥開她嘴角含著的一縷發絲,深沉的口吻纏著薄笑,“你二姐。”
“尹沫?”黎俏眼底掠過驚愕,著實很意外。
她竟然來南洋了?
商郁抿唇垂了下眼睫,攬著她往回走,“先進屋,賀琛會帶她過來。”
黎俏似是不放心,還想過去看看。
商郁察覺到她的意圖,揚起薄唇俯首戲謔,“要我抱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走…”黎俏無奈,又朝著遠處看了幾眼,這才和商郁沿著原路返回。
靳戎全程陪跑,期間還因為時不時回頭觀察賀琛和尹沫,莫名感覺全世界都成雙成對,就他一個人孤苦伶仃無依無靠。
而草坪深處,賀琛叼著煙杵在原地,狹長的雙眸噙著一絲譏誚和不悅,“自己能走?”
尹沫抬頭仰望,雪后的陽光格外刺目,而賀琛逆光而立,仿若置身在光圈里。
她看不清他的俊臉,但言辭中透露的嘲諷卻顯而易見。
尹沫很倔強,撐著雪地站了起來。
但捕獸夾太鋒利,稍稍動一下,刺骨的疼讓尹沫難以為繼,她還沒站穩,腿一軟,踉蹌著就要摔下去。
下一秒,眼前一暗,賀琛似是不情不愿的將她撈到了懷里。
尹沫的鼻尖撞到了他的胸膛,熟悉又陌生的氣息不斷刺激著她的感官。
賀琛低頭,眉眼間嘲弄更甚,“尹隊長這是投懷送抱?”
尹沫渾身一僵,作勢推他,“松手。”
女人大多口是心非,尤其是尹沫這種執拗又木訥的性格。
然后,賀琛真的把手松開了。
再次跌回到地面的尹沫:“…”
正常男人都干不出這種事,顯然賀琛不正常。
“舒服了?”賀琛舔著后槽牙,居高臨下的睨著尹沫,視線掠過她流著血的腳腕,內心煩躁不堪。
他就沒見過這么愚蠢的女人。
尹沫被摔了一下,捕獸夾再次深入皮肉,疼得她兩眼發黑。
她攥著拳頭深呼吸,壓下不斷襲來的眩暈感。
這時,頭頂罩下一片黑影,賀琛滿臉不愉的冷嗤,“老子真他媽欠你的。”
說罷,他將嘴角的煙頭丟到雪里,俯身抱起尹沫,動作算不上溫柔,但很隱晦地避開了她受傷的腳踝。
尹沫面色慘白,伏在他胸前一聲不吭。
從草坪深處到公館不過百米的距離,賀琛走的很快,可尹沫卻覺得時間被無限拉長。
她從沒被人這樣抱過,平白讓她產生了一種自己被珍視的錯覺。
這的確是錯覺,更是惑人的假象。
因為賀琛怎么可能會珍視女人?!
五分鐘后,賀琛抱著尹沫走進了客廳,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
黎俏斜倚著商郁的肩膀,單手托著酸梅盒,邊吃邊看。
靳戎坐在單人沙發,瞄到尹沫腳腕上的捕獸夾,嘖嘖稱奇,“你這是穿山越嶺進來的?”
能被賀琛抱進來的女人,肯定也是熟人。
不過…看上去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
落雨默默地拿出了醫藥箱,流云則去洗手間準備熱水。
賀琛將尹沫扔到沙發里,轉身坐在了靳戎的對面。
黎俏看著他隨手一扔的動作,嘴角抽搐了一下。
她放下酸梅盒,拍了拍指尖上的糖霜,走到尹沫的跟前蹲下,“二姐,來南洋怎么沒和我說?”
尹沫雙手撐著扶手,抿了抿唇,“臨時決定過來的,山里走錯了路。”
黎俏觀察著捕獸夾,入肉很深,而且銹跡斑斑,應該有些年頭了。
尤其是尹沫穿的單薄,黑色的緊身衣外面只穿了件薄薄的風衣。
“干嘛穿山進來?”黎俏不贊同地抬起頭,目光微灼。
尹老二突然出現在南洋,只怕不是巧合。
這時,尹沫順勢看向賀琛,一瞬又挪開了視線。
賀琛捕捉到她的視線,隨即翹著二郎腿,別開臉譏諷,“還有臉看我?拿著地形圖都能走錯路,不是蠢就是笨。”
地形圖?
商郁和靳戎同時挑眉,彼此眼中都暗含玩味。
賀琛向來毒舌,但…他很少會對女人惡言相向。
“琛哥。”黎俏不滿地喚了一聲,隨即望著落雨說道:“讓家庭醫生過來一趟,帶上破傷風的針。”
落雨應聲出去打電話,而尹沫的額頭上已經沁出了細汗。
“公館的地形圖給我看看。”黎俏從藥箱里拿出止痛藥遞給尹沫。
尹沫吃了藥,放下杯子就從大衣兜里掏出了一張簡略地形圖,她咽了咽嗓子,似乎沒什么力氣說話。
黎俏嘆了口氣,拍著她的手背安撫道:“晚點再說。”
她打開地形圖粗略地看了兩眼,公館布局以及山脈走勢都沒錯。
但,黎俏還是發現了一個不明顯的疏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