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黎俏跟著管家以及落雨走在通往教堂的小路上。
管家偶爾介紹幾句風景,黎俏則漫不經心地回應著。
前方棕墻黑瓦的哥特式建筑教堂緩緩映入眼簾。
尖頂的鐘塔上方,矗立著一枚火紅的十字架。
黎俏不露聲色地遞給落雨一道眼神,落雨微微頷首,便適時問道:“蕭管家,教堂今日開放嗎?”
蕭管家左顧右盼,一臉正色地點頭,“開放開放,黎小姐要是想進去坐坐,我叫人來開門。”
“嗯,那就麻煩您了。”
蕭管家對著她們彎了彎腰,說不麻煩,轉身走到不遠處開始打電話。
教堂附近,黎俏環顧四周,狀若看風景,嗓音卻壓的很低:“老宅里平時也會安排這么多人?”
落雨用腳尖踢了下石板,謹慎地回答:“以前不會,但最近增派了不少人手,聽說旁支有異動。”
黎俏抬眸看向遠方,唇瓣微動,“因為他回來了?”
聞此,落雨閃了閃神,“嗯,確實有關系。”
話到此處,蕭管家也已經從前方折回,黎俏垂下眸,眼里浮現波瀾。
原來,果真和她想的一樣,商郁在商氏一族確實腹背受敵。
單單來自旁支的威脅,就能讓老宅這般嚴防死守,若還有其他外部勢力的滲透,這帕瑪商氏當真沒辦法維持太平了。
另一邊,水苑釣魚臺。
此刻,商郁聽完商縱海的夸獎,眸深似海地與之對視,“您的意思,樂見其成?”
這么多年,他甚少會看到父親如此“通情達理”的一面。
反常必有因。
商縱海的眼底浮著笑,他重新看向釣魚池撥弄了一下魚竿,意味深長地說道:“假如我不同意,那你會放手嗎?”
“不會。”商郁不假思索地回答沒有半點猶豫。
商縱海笑意漸濃側首睨他一眼“那除了樂見其成,我還能有什么辦法?!”
話雖如此,但他明顯打太極般回避了所有的問題。
商郁目光深深地看著自己的父親論城府只怕他也要自嘆不如。
稍頃,男人從兜里拿出煙盒,抽出一根細支雪茄遞給商縱海。
香煙點燃一陣裊裊的白霧散在半空之中商縱海隨手揮了揮看著手中的煙卷意有所指地打趣“不錯你現在的品味不錯。”
商郁瞇眸抽著煙,神態倨傲地轉移了話題,“您老打算什么時候把自傳里的內容翻譯出來?”
商縱海彈了下煙灰,“急什么?生僻字太多,翻譯完自然告訴你們。”
商郁似笑非笑地看著釣魚池“是么?那古醫書和自傳相比哪個生僻字更多?”
這是個文字陷阱。
商縱海瞬間就聽出來了。
他老神在在地拿起釣魚竿捋著魚線嘴角咬著煙含糊地說:“真想知道的話,你可以和我一起研究。”
話落,周圍再次陷入了沉寂。
沒一會商縱海便提議道:“我讓人在月齋堂準備了飯菜,你們吃個午飯再走吧。”
他邊說邊往釣魚池里灑了一把魚食,默了默,又補充了一句:“五天后的宗族會,你考慮考慮,要不要帶著小姑娘一起參加。”
話音落地,流云和望月非常隱晦地對視一秒,隨即又很快低下了頭。
在老家主的面前,他們不敢僭越,更不敢有多余的表情,生怕一不留神就被看出什么端倪。
而他們之所以如此驚訝,是因為商氏宗族會每年都會舉行,但大多安排在年底或新春開年。
為何今年突然提前到年中舉辦?
這時,商郁的薄唇溢出淡淡的煙霧,深邃的眸中風起云涌,但下一秒又歸于平靜。
他垂著眼瞼,神色難辨,良久才掐了煙,直視著商縱海,語氣沉沉地嘆道:“難為您老做了這么多準備,提前安排宗族會,不就是希望她參加?”
商縱海不理會他的話,反而表情高深地看著釣魚池,兀自嘀咕道:“這池子里的水混了,該讓人換換了。”
臨近晌午,黎俏跟隨管家來到月齋堂。
古樸的環境讓人有種置身皇院宮廷的錯覺。
月齋堂的隔壁便是生態園,綠意圍繞,環境空幽靜謐。
黎俏坐在商郁的身畔,檀木四方桌前只有他們三人入座。
說來也奇怪,從上午進門到現在,除了商縱海和管家以及隱匿在各處的保鏢,這偌大的主宅里,她竟沒有看到任何一個相干的商家族人。
不久,傭人便端來各類本土特色的菜品,商縱海接過熱毛巾擦了擦手,面容和藹地看著黎俏,“小丫頭,這道鷹嘴豆泥配面包,你可要仔細嘗嘗,咱帕瑪人從小就必吃的特色菜。”
咱帕瑪人…
放在往常,黎俏必定將這句話當成一句客套的寒暄。
但商縱海這位精明練達的老先生,一言一詞,怕是都帶著某種深意。
黎俏看著鷹嘴豆泥和特色面包,禮貌地點了點頭,“伯父都這么說了,那我一定要好好嘗嘗。”
商縱海似乎很滿意,看向她的目光愈發溫和慈祥。
飯后,傭人送來了清茶。
黎俏端坐在商縱海的對面,神態平靜,眉眼清澈,始終保持著小輩該有的禮儀。
這時,商縱海抿著茶,隨后對商郁說道:“丫頭第一次來,這幾天你把手頭的事放一放,帶她在帕瑪多轉轉,隔壁海島最近新起的度假屋不錯,你們可以去放松放松。”
商郁傾身靠著桌沿,應了一聲,沒多說。
不到五分鐘,商縱海便撐著椅子起身,“時間也差不多了,下午我還要去藥堂,你們倆就先回吧。”
黎俏二人和商縱海道別。
直到走出門外,她身后那道如芒在背的視線才終于消失不見。
黎俏抿了抿唇,緊繃的情緒放松后,隱隱松了口氣。
商郁聽到她的嘆息聲,側目的同時拉住了她的手指,“累了?”
女孩軟乎乎的掌心有點潮濕,姿態也懶散了許多。
黎俏低頭看著兩人糾纏的指尖,扯唇道:“你有沒有覺得,伯父跟我說話,總是話里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