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莫名其妙的歡呼吶喊聲,高架之上爭奪彩頭的幾人不禁愣神。
相隔一排排白衣道生,相隔鼎沸嘈雜人聲,凌青云癡癡遙望安歌。
她的身影如皎潔白月光,笑靨似三春桃花風,初見驚艷時光,再見溫柔歲月,幸得識卿桃花面,從此世間多暖春。
可惜,安歌終究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貴小姐。
凌家也曾是權貴豪門,凌青云的祖父乃凡間留仙院掌院,但因參與政變而獲罪,一夜之間榮華富貴如煙散盡。
俗話說的好,皇帝也有幾門窮親戚,生而不幸的凌青云就是輾轉于朱門大戶打秋風的窮親戚。
富居深山有遠親,窮居鬧市無人問,凌家權勢鼎盛時,八竿子打不著的親友都會厚著臉皮登門巴結,凌家獲罪沒落后,直系血親都爭先恐后與其劃清界限。
家中橫遭變故時,凌青云年僅三歲,本是金尊玉貴世家子,一夕淪為粗布麻衣落魄人。
凌家雖失勢,可仍懷東山再起的野心,將所有希望寄托在天資聰穎的凌青云身上。
凡間貧寒子弟若想出人頭地,不外乎走兩條路,一為科舉,二為修仙。
因祖父參與謀逆,凌青云被剝奪了參與科舉考試的機會,他翻身的唯一希望,便是入華胥修仙。
凌家祖上頗有仙緣,不過能否得到華胥道生資格,時也命也運也,需先自修仙道,有機緣者方可入山。
仙卷經書多晦澀,須有名師指點,落魄后的凌家連學堂的束脩都付不起,為了不耽誤凌青云的學業,他的母親不得不帶著他求告眾位親戚。
凌家是大族,父母雙方皆有不少風光的親戚,既有達官顯貴,也有宮中貴妃與勛爵內眷。
然而,現實遠比想象更殘酷,一來凌家勢力已倒,二來長貧難顧,權貴之家的銀子固然多,可也不會平白無故施舍,生恐窮親戚變成牛皮糖,隔三差五便來打秋風。
接待他們母子的貴眷都是宅斗場中的人精,很少硬生生的駁面子回絕,而是先發制人,絮絮叨叨講一大通,先說受凌家牽連的苦楚,再提內內外外的花銷甚大。
對方訴苦賣慘外加哭窮,一番說辭巧妙地堵住了凌青云母子的嘴,即便他們硬著頭皮開口,所能借到的錢財也十分有限。
后來他進入表姑家的私塾修習,常常遭到同窗表親們的譏笑嘲諷,這些人還為他取了一個外號——凌秋風。
人窮志短,他不再是凌于青云間的凌青云,而是打秋風的窮小子凌秋風。
在極度扭曲與壓抑的氛圍之下,小小年紀的他被迫早早成熟,從不敢貪玩一刻,懸梁刺股,日夜苦學,心愿終成,揚眉吐氣。
凌青云得到了青鳥所送的華胥引,正式踏上修仙之路,令無數貴親戚嫉妒的眼中冒火。
他既自負,同時又自卑。
莫欺少年窮,有志事竟成,他自認天賦與才華兼備,假以時日必可平步青云,重耀凌家門楣,將所有欺辱過他的人,通通踩在腳下。
所需的時日,也許是幾十年,也許是上百年。
他對于華胥仙山確有美好向往,可也對神族子弟的特權有所耳聞,無論天上人間,皆無絕對公平。
華胥只是漫漫修仙路的起點,未來他須面對數之不盡的艱難險阻,嘔心瀝血,奮斗一生,其成就的終點,恐怕都比不上神族子弟的起點。
初見之時,凌青云便鐘情于安歌,可是他不敢講出口,甚至不敢過多奢望,神族貴女,豈容他高攀。
而且進入華胥之后,他的自卑之心越來越重。
在凡間時,凌青云是當之無愧的學霸,成績永遠傲然領先,真才實學是他唯一的驕傲,但是來到華胥,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把他的自尊心徹底秒成渣渣的人,是學霸界的霸中霸,堪稱學神的林澤。
他與林澤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舉例而言,同考一百分,凌青云是因實力為一百,而林澤是因滿分只有一百。
神族之光林澤完美到不給他人留活路,不僅仙論道經根基深厚,法術水平更是出類拔萃。
凌青云路過僻靜竹林時,無意中見到獨練縱物術的林澤,其法術精妙無比,他再修習十年也未必能與之匹敵。
若以林澤為標桿,百分之九十九的道生均為廢柴,很少有人如此想不開,非得用林澤當樣板評判自己,純屬自尋煩惱。
奈何凌青云偏就是想不開,因為他恰與林澤喜歡著同一個女人。
如果他傾訴仰慕,安歌會作何選擇?
此問題毫無懸念,無論從何角度考量,林澤與安歌都是極其般配的金童玉女,在神族浪漫愛情故事之中,身份卑微的凌青云連做男二號的資格都沒有。
凌青云不敢有過多奢求,能多看看安歌的笑顏,能做燈籠哄她開心,能在比武中獲得她的鼓勵,此生足矣。
在聽到安歌喊他名字的一剎那,凌青云頓生奮力攀爬奪彩球的沖動,可是他終究沒有那樣做。
即便他真能贏得彩頭贈女神,也永遠無法得到女神,倒不如踏踏實實過好眼前的日子,不搶草包云峰的風頭,以免受到更狠的欺凌。
在殘酷的現實面前,他沒有任性的資本,只能做唯唯諾諾的利己主義者。
見安歌主動為其他男人助威,林澤心中的醋壇子立刻被打翻,臉色相當難看,畢竟當時的他年紀尚輕,做不到時時刻刻喜怒不形于色。
草包云峰也呆在原地,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仙族歷史上從未出現過如此熱情洋溢的拉拉隊。
更扯的是,兩方拉拉隊的隊長均是男子——支持林澤的陳曉VS支持草包的朱智慷。
兩大助威奇才各顯神通,動作花里胡哨,仿佛下一秒就要來一段辣眼睛的熱舞PK。
急性子的楚靈犀只想狠敲兩個呆瓜得腦殼:“你倆傻愣著做什么,打啊,是純爺們兒就戰斗啊!”
情情愛愛消磨斗志,醋海揚波的林澤還沉浸在酸情緒之中難以自拔,草包云峰見狀便搶占先機,一腳重踹其膝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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