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前進,敵在切爾卡瑟

　　6月25日，艦隊經過長時間的航渡已逼近切爾卡瑟。參謀部沿著寬闊的提爾涅河建立了一連串兵站。接近切爾卡瑟意味著在那里將會爆發慘烈的遭遇戰。

　　羅蘭下令蒸汽炮艇散開，在艦隊周圍形成警戒圈，一旦發現可疑的軍隊和船只，就立刻消滅。

　　河畔遍布淺灘、沼澤，艦隊準備了大量平底的蒸汽突擊艇，由驃騎兵、龍騎兵和甲騎兵組成的突擊群分批脫離拜耶蘭登陸艦隊，在陸地展開奔向切爾卡瑟。

　　由于附近沒有合適的港口，也不清楚敵人的具體位置，騎兵的投放是分批進行的。

　　在進入迦南外圍防線以前，拜耶蘭騎兵部隊和蒸汽炮艇要驅逐敵方哨戒和沿河炮兵，確保艦隊在航行過程中不會遭到伏擊。

　　與此同時，拜耶蘭騎兵還要盡快掌握戰場情報，對巨像發起攻擊。這超越了時代和人類認知的巨物甚至可以把河水煮沸，把整個航行中的艦隊都燒成灰。

　　黃昏時分，艦隊接到前哨關于切爾卡瑟戰斗的通報，進入臨戰狀態。所有蒸汽鍋爐全部升火，濃濃黑煙騰空而起。夏季的提爾涅河水流湍急，呈一字縱隊前進的蒸汽戰列艦張起防彈網，多余的帆纜和索具被拆下，桅桿用細鋼絲繩拉緊。裝滿沙子的沙袋環繞艦橋河炮位壘起，做最大戰斗準備。

　　根據調查員可靠的情報，迦南巨像擁有恐怖的火力。

　　完成所有戰備動作后，羅蘭按預定計劃臨時接管全軍指揮權，艾露莎·瓦爾基里、西迪厄斯·維蘭諾伊、威廉·德·拉莫爾伯爵、維爾納·奈格里等拜耶蘭、邦聯將帥集合，確認戰斗部署。

　　前線戰報非常簡短：“敵巨像、軍團已對切爾卡瑟展開攻勢。周圍水域、地域無異常。”

　　羅蘭聞聽，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六心不定，輸個干凈。”

　　迦南主力云集，卻將本應迎擊拜耶蘭的巨像用于掃蕩切爾卡瑟的起義軍。誠然，切爾卡瑟是重要的，摧毀那里的設施和軍隊會大大增加拜耶蘭登陸作戰的難度；但是，投入神之手和巨像進行掃蕩就失去了戰略上的主動權和情報優勢。

　　晚7時20分，西迪厄斯和艾露莎準備登上突擊艇前往岸邊。兩人共同指揮最好的騎兵部隊執行突襲。這個艱巨的任務原計劃由格里菲斯執行，而西迪厄斯和艾露莎，甚至包括羅蘭本人則是要在面對薩洛里安的戰斗中為格里菲斯提供支援。

　　羅蘭早就在調查薩洛里安與隱者的關聯，懷疑就是他偽裝成隱者，召集聚會、引導邦聯等叛亂集團；這樣一位擁有魔法、虛境的生命織縷和造物主三個途徑權柄的至尊，還是許多勢力幕后的陰影，一定會在危機的緊要關頭暴露他的目的。

　　但是，誰也沒料到他的底牌如此瘋狂。敗者食塵的人格侵蝕和世界毀滅二選一的結局，已經讓原本的布局失去了意義。

　　巨像巍峨的輪廓在云中時隱時現，焚燒燃起的火光像一路點亮的明燈，給全軍標明了突擊方向。嘈雜的靈能波紋讓回音充斥著不可辨認的雜音。

　　艦隊升起信號旗，用燈光信號通知全體人員進入戰斗位置，以戰艦左舷作炮擊準備。

　　“如果格里菲斯回不來，這里所有的犧牲都會失去意義。”艾露莎在登上突擊艇前又爭辯了一句。

　　西迪厄斯掃了她一眼：“噢？既然沒有意義，那你還在意犧牲做什么？”

　　羅蘭微笑著讓兩人別爭了。原本，他對于計劃失控非常煩躁，但是，臨近最后的決戰，他反倒平靜下來了。

　　英雄確實能推動歷史，但是，起決定性作用的還是歷史的進程。

　　三十年的布局，三千年的抗爭，到了分曉的時候了！

　　羅蘭大手一揮：“現在是7時25分，向全艦隊和全軍發出命令：

　　“前進，敵在切爾卡瑟！”

　　在吱吱嘎嘎的巨響中，地面像塊布丁一樣抖動起來，巨像暗金、暗紅的重甲閃耀起來，一輪炮彈撞在厚重的護盾上，立刻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上古巨物帶著優雅與死亡跨越塹壕和廢墟，在火光中漫步，將光束傾瀉在地面上。

　　切爾卡瑟的起義軍調轉大炮持續射擊。但是，他們的炮彈打在護盾上毫無作用。

　　“炸藥包！用炸藥包！”

　　哈蘭迪爾第一個沖了出去。半精靈、人類的起義軍高呼戰斗口號，背著特制的反護盾炸彈向巨像發動沖鋒。光束一閃而過，哈蘭迪爾身上的護盾瞬間泯滅，自己也被炸飛了出去，掛在一根半塌的立柱上。

　　保盧斯遠遠觀望著戰斗，只見人類戰士發起決死沖鋒，卻怎么也跨不過巨型熱能光槍噴射的死亡光線。巨像實在是太強大了，恐怖金紅色光柱所過之處，這些士兵全都化成了灰。

　　但是，起義軍的反擊連綿不絕。他們吸引了巨像的注意力，在熱能束掃射的同時，提爾涅河上閃爍出成片的火光。

　　“同志們，我們的支援，來了！”

　　陣地上一片歡呼。

　　對面的保盧斯將軍急的喊了起來：“別管叛軍了！諸位巫師老爺啊！

　　“看在迦南的份上，拜耶蘭打過來了！”

　　河面上的火光閃爍了一下就黯淡下去，遠遠垂落的云層下，更多更遠的紅色光芒閃動起來，接著是滾滾的雷鳴。

　　突然，一道亮光切開了天水，好像在燃燒的空氣中刺入了一支長槍！亮光的源頭，四艘黑色的戰艦桅桿高聳，逆流直進。

　　巨像立刻調轉了方向，開始向提爾涅河逼近，在起落的炮擊塵埃中，用金紅色的烈焰還擊！

　　沉悶的爆炸聲此起彼伏，第一機動艦隊的四艘高速戰列巡航艦依次開火，艦炮噴射的火光映紅了天幕！艦上的炮手們脫光了上衣，嗷嗷叫著用炮刷刷洗炮膛，填進一個個絲綢藥包，將榴彈推入身管，然后發射出去。

　　掛在柱子上的哈蘭迪爾被驚醒了。他下不來，亂戰成一團的兩軍誰也顧不上，就留著他在特等席上獨此觀賞。

　　第一機動艦隊的四艘戰列巡航艦每次發射，河面就震動一次，硝煙和炮焰席卷甲板。巨像對著河面掃射，軀干上的爆炸此起彼伏，就像是節慶日里掛了燈籠的竹竿一樣。

　　“靠，羅蘭瘋了么？為什么要用戰艦和巨像對射！？”

　　辛辣的硝煙乘著夜風掠過面龐，嗆得哈蘭迪爾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天色也越來越亮。艦隊的炮手起初還要根據落點不斷修整射角，到了后來，密集的水柱和煙塵標記了一條直指巨像的光路。四條戰列巡航艦上的炮手越打越快，越射越精準。

　　“轟！”

　　突然，帶隊的旗艦炸開了花。木制的船體被巨像命中，彈藥被引爆了。剎時間，彈片碎木片四濺，甲板上頓時血肉橫飛，猶如人間地獄。

　　旗艦當場失去了作戰能力，勉強活著的艦長指揮殘存的水手向提爾涅河右岸沖去。

　　“嗡——”

　　橢圓的、閃爍著幽藍光芒的巨物發出了一聲低沉、悠長的巨響，在天地間久久徘徊。任何故事、壁畫上的巨龍和比蒙，那些讓人不敢直視、不敢描述的深淵魔物，它們留在人心中的恐懼和震驚，都不足以描述眼前的一切。

　　金紅色的強光掃了過來。被光束碰到的船體和大炮融化了一大塊，隨后冒出巖漿一樣的火流。

　　巨像開始用前所未有的火力掃射。光束把空氣中的水都煮沸了，冒出一片蒸氣。

　　幾分鐘后，第二艘戰列巡航艦被擊穿彈藥庫，大爆炸直接把她炸成了碎片。

　　晚9時10分，第一機動艦隊的四艘戰列巡航艦全部沉沒。河上的炮擊自始至終都沒有擊穿巨像的護盾。

　　與此同時，一個裝備了封印物的驃騎兵中隊抵達戰場！

　　他們是登陸的首批騎兵，擁有非凡者和封印物。在戰艦炮擊的同時，騎兵們擊穿了迦南游騎兵的阻擊，向巨像直撲過來。

　　“快退！讓巨像邊打邊撤！”泰瑞爾和元老院的代表們急忙下令，“直掩騎兵，去攔住那些人類。”

　　空中充滿了嘈雜的，含混的聲音——巨像的吱嘎聲，建筑倒塌破碎，樹木和人肉燃燒的噼啪聲交織成一片。

　　濃濃的黑煙同河水蒸發的氣浪混在一起。當光束在大地上忽前忽后地掃過時，所有被擊中的東西都發出一片白光，然后冒出嗆人黑煙。

　　焦急的哈蘭迪爾看見巨像上有兩道金紅的光芒閃了一閃。

　　“散開！”

　　他大喊一聲。空氣中響起了噼噼啪啪的爆裂聲，像過節的鞭炮一樣此起彼伏。

　　騎兵的一切攻擊似乎都是微不足道的。在驚人厚度的裝甲和護盾面前，估計只有成建制的超凡者齊射，并且同時瞄準一個部位，才能造成足夠的傷害破盾破甲。可是，在熱能光束的橫掃面前，密集的攻擊就像是成熟的稻子面對鐮刀，只有被一排排割倒的份。

　　一排排的騎兵，無論他們是頂著盾牌，還是展開護盾，只要被這兩道光束掃過，全都炸成一片灰燼。

　　居高臨下射出的高溫射流在奔馳的騎兵中橫掃，一片接著一片的焚燒。整個中隊就這樣瞬間燒成灰燼，只是在地面上留下人和馬焦黑的影子。

　　天空變成了橘紅色。

　　一刻都沒有為陣亡的驃騎兵哀悼，接下來進入戰場的是龍騎兵和騎炮兵！

　　拜耶蘭騎兵像飛蛾撲火一般沖進戰場，一部分對巨像發動沖鋒。另一部分就地準備炮擊。他們剛架起火炮，蜂擁而來的精靈騎兵就把他們全部刺死了。

　　哈蘭迪爾把牙都咬碎了。

　　從艦隊登陸的拜耶蘭騎兵部隊組織一片混亂，攜帶了封印物的驃騎兵和裝備火炮的龍騎兵完全沒有形成有組織的攻勢。一個個中隊有先有后發動攻擊，然后被巨像和附近的迦南直掩騎兵截殺。金紅色的光束在前前后后地掃蕩著，把人們燒成一團團灰燼。

　　“哈哈哈！”

　　拜耶蘭的攻勢此起彼伏，但是，無論是起義軍、艦隊、驃騎兵還是龍騎兵，都沒有對巨像造成實質傷害。

　　“再往后退一點，讓塔金再退一點！”泰瑞爾越過保盧斯發布命令，“全軍向前，在巨像前方展開！對，我們就用這個陣型，去把蟲子統統燒死！”

　　迦南騎兵和步兵向前，結成嚴整的方陣。巨像在他們的后方矗立，繼續掃蕩。

　　麻煩了，迦南陣型已成…哈蘭迪爾抹掉臉上的血，從柱子上爬下來。他在焦黑的地上找來一個還能用的炸藥包。

　　夏伯陽不見了，義軍的大部分同志也不見了，接下來，就靠自己從后方摸過去，把巨像炸掉！

　　突然，就在哈蘭迪爾出發的同時，巨像的巨大觸須突然活躍起來，帶著恐怖的呼嘯，像鞭子一樣抽打地面。

　　可怕的扭曲斷裂聲響了起來，一個中隊的精靈正好處在觸須腕足掃過的下方，都沒發出哀嚎就變成了肉泥。

　　哈蘭迪爾一時間不明白自己看到了什么。刺入視野的是金色、白色的光影，閃爍著湛藍的光暈，像極了…像極了突刺的鋒刃！

　　伴隨著凄厲的警號，迦南的軍陣像雷光劈開的烏云一樣騷動起來。掩護巨像的精銳騎兵匆匆疾馳而來，被金白色的槍刺甩在光影之后。

　　哈蘭迪爾第一次見那恍若閑庭漫步卻又摧枯拉朽的身姿，立刻便將這身影烙在了心里。

　　一支雷光環繞的騎槍上下翻飛，若舞梨花，遍體紛紛，如飄瑞雪。所到之處，迦南精騎如波開浪裂，紛紛如草木倒伏。

　　艾露莎擊穿了迦南的陣型！

　　前赴后繼的犧牲為她創造了突擊的破綻，硝煙和怒吼化作疾馳的雙翼！

　　她和坐騎被金色的光翼包裹，在呼嘯的狂風中猶如凝結的冰凌。

　　弓箭和投槍雨點般擲來，厚重的槍陣如墻而進。匆匆回援的精靈只看到閃過的金白色雷電。

　　在成千上萬紛紛擾擾的的信息中，她鎖定了那個醒目的光球。

　　“找到了，巨像！

　　“古老的神秘，滅亡吧！”

　　在山呼海嘯般的吶喊聲中，艾露莎穿過了腕足的掃蕩，取槍，加速，蓄力，瞄準…投射！

　　兩道熱能束迎面掃來，在光束交錯掃來的瞬間，這一連串動作若行云流水般的流暢，令人難以置信的一氣呵成！

　　這是巨像與迦南軍團調整隊形、脫節的間隙，在失去了重重掩護的近距離，全力一擲！

　　“轟擊五星·布律歐納！”

　　世界突然寂靜了。

　　噴射的光束熄滅，轟鳴的機體仿佛凍結。緊接著，它發出了，仿佛來自地心深處的顫抖，堅固的暗金色重甲如同巖漿噴發，朝著天空彈了出去！

　　“轟——！”

　　巨像由內向外發生了劇烈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