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蒙上了濃重的陰云,鋒刃的光芒,從兩人的陰影中滲出、滴淌,交織纏繞著爬上圣殿的石壁,向四面八方鋪開。
奧西迪斯放出閃電,照亮了烏云。格里菲斯舉劍接住向他劈來的叉狀電弧,能量在倚天的劍刃上彈跳。兩人相持不下。
“幫助指揮官!”
第10軍中最精銳的一隊突擊擲彈兵端著刺刀撲了上來。他們是突擊偵察部隊的改型,擁有同樣的胸甲、手雷、短管燧發槍和兩把手槍,每個人都配備長劍或短斧用于白刃戰。
士兵們身材高大,動作敏捷,前進和展開如同行云流水。他們瞄準聚團的、慌亂的、跌倒的巫師扣動板機,火光剎時連成一片。
又是一輪齊射的爆鳴,硝煙如龍似的彌漫開來,奧西迪斯身邊更多人摔倒在地,滿地翻滾。很多人拖著自己流出的腸子在地上爬行。第10軍的士兵根本不聽求饒的呼喊,從大殿一層的臺階一路向上,殺的血流成河。
那輪血月正懸在那彌漫的霧氣之上。格里菲斯隱約察覺一陣不祥的漣漪沿著月光灑下的那條波光粼粼的河流,悄無聲息地涌來,但是沒等攪起的波紋拍到岸邊,漣漪已然消散了。
奧西迪斯高呼道。這里是奧術圣殿,施法者還留著終極手段。這個秘密許多人都知道,因此拼死頑抗。
亞索爾·亞罕像是突然打開了一個開關,發出奇怪的笑聲,他的嘴里像是含著什么一樣。他的嘴角和四肢開始抽搐,眼神中透露出瘋狂,甚至在講話時都帶著陰森、令人不舒服的笑容。
隨著漣漪消失在岸邊的石堤上,波光粼粼的水里突然傳來了一陣怪異的吼聲;那是一種從未聽過的巨響,就好像是從地獄的深淵傳來,高昂的聲音,似在無情地嘲笑著任何形式的憐憫。
“我是獨裁官的人,帶我去見勛爵!”
奧西迪斯將寬袍大袖迎風一掃,魔杖的威能如同擎天之柱:“你們,休想過去!”
回應他們的是一陣車輪的響動。
亞倫似乎因為某些事付出慘烈的代價,甚至都不再是原本的自己。奧術議會的召喚陣束縛著他,在不遠的地方降臨。
“說,你做了什么?”
“再堅持最后五分鐘!”
“大人,我還以為你逃走了呢”艾露莎微笑著向他走來,“你準備反抗嗎?請多少反抗一下,打不會動的靶子真沒意思。”
與此同時,神之手的感應變得愈發清晰。與之前那種脫離一切雜質,擁有無盡可能的精粹氣息不同,一股混亂而強大的能量場近的讓人心悸。
瓦倫市和奧術圣殿燃起大火,將天空染成紅色。時而閃過的電光從地面貫穿天空,瓦礫雨鋪天蓋地。
“那一天,古神的確出現了,但是,夜色太深,我不能看清祂,一切都被黑暗籠罩,一種詭異而又不詳的感覺撲面而來…
一個巫師把地板點著了,巖漿和烈火頃刻間燒死了半隊士兵。他的同伴揮出新月般的光弧,將沖過來的步兵成排斬斷。
“他在看什么?”
既陌生又詭詐。
不等他們喘口氣,幾個已經成了焦炭的凡人沖出火海,攔腰抱住火焰巫師一起燒成了灰。就在火勢稍弱的瞬間,又一隊步兵端著槍沖了上來,來不及念咒的巫師們用附魔的匕首和劍對刺。
委員已經無法回答。他在兩人面前化成了一片灰燼,連非凡特性也沒有留下。
他們比格里菲斯恢復的更快,用不了多久,終極武器就可以把凡人統統殺光。
耳邊到處是腳步和叫喊,還有碰撞、倒塌的聲音。
詭秘的氣息在奧術議會委員議事廳盤旋。
突然,格里菲斯和士兵們退了下去。巫師們終于可以喘口氣。圣殿充沛的能量迅速補充奧西迪斯和梅德溫的魔力和身體,施法者一個紀元的積淀深厚的難以想象。
亞索爾·亞罕只說了這么一句。接著,他突然像個人偶一樣失去了活力,只是呆呆的望著窗外的一個方向。
哪怕是在酒色中消磨了身體和斗志的貴人,埋首書卷不問世俗的學者,在臨死前的反撲都爆發出了驚人的威力。
亞索爾·亞罕的手指在不停的顫抖,神智越來越衰弱:“我若是逃走,你們就可以隨意捏造罪證了是吧,別得意,小妞,魔法的神奇超乎你的想象。”
亞倫·倫迪魯斯——他就是奧術議會的終極武器!?
殘忍而兇惡的氣息正從全身上下散發,在心靈中激起無法描述的回響。
“現在,它已經醒來,覺得口渴,需要暢飲鮮血。”
月色映的鮮紅,迷霧涌起。
“全軍散開,以中隊為單位,在附近的山谷重新集結!”艾露莎用富有穿透力的聲音大喊,“輕裝行動,不帶火炮!”
“這個世界誕生了怪物…”格里菲斯低聲道。
“嗯?在哪?”艾露莎幾乎是立刻進入迎戰姿態。
這是一頭巨大而褻瀆的怪物,看起來有些像人和烏賊、節肢昆蟲的混合體;厚重猙獰的幾丁質外殼上面布滿尖銳的角,下顎和口器附近的每一條觸須似乎都有著生命。在它巨大的前肢上生有張開的鉤爪和短小的畸形觸須,后肢顯得短而粗壯。
“他,升格了。嘻哈哈哈,這,竟然是真的。”
巨大的火炮聲中,一隊輕炮噴射出大量的濃煙與火光。
無路可逃的梅德溫大人身上密密麻麻的槍眼像個蜂巢,全靠厚重的元素身軀硬抗。
強橫的梅德溫被艾露莎一槍刺穿了腦殼,奧西迪斯被格里菲斯砍成兩截。擲彈兵對著逃跑的巫師背后開槍,把他們一個個打死在墻腳下。
炮兵終于把輕型步兵炮搬了上來。他們架好炮架,黑沉的炮管對準了面色蒼白的施法者。
“格里菲斯,攻擊它嗎?”艾露莎搖晃著他的肩膀,“喂喂喂!你還在嗎?”
奧西迪斯身邊還聚集著一些巫師。
“他是誰?”艾露莎追問道。
旋轉的炮彈像死神的鐮刀,在人群中犁開一條條血肉小徑!滾燙的實心鐵球橫沖直闖,所到之處,就是血肉橫飛。
格里菲斯急忙來到窗邊,朝氣息涌動的地方看去。突然,天空被藍白色的光之洪流貫穿。傍晚成了白晝,格里菲斯還是頭一次見到這般耀眼的光。神之手全力戰斗時的光芒都無法與之相提并論。
起初,這不引人注意,不過是拜耶蘭千年歷史中尋常的流血日的景致。
經過片刻的迷茫,格里菲斯似乎明白了這股力量的來源——
尊貴的議員立時一口鮮血噴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終于,格里菲斯看清那東西了。夜空下,像是存在了億萬年的巖石般的身軀在火光的照耀下,映射出淡淡的黯淡金屬色。
他記得佩佩蘭奇的每一個詞,似乎那一天的對話烙印在心靈之上。當他直面眼前的生物,除了吟唱和歌頌,竟做不了別的事。
格里菲斯因為這強光一陣眩暈。他感覺到艾露莎抓住自己,急速的沖出了圣殿的頂層一躍而下。熱的驚人的火流在兩人背后翻滾。
此時,圣殿內的槍聲已經平息,只余低低的哀嚎久久回蕩。士兵們正把成堆的尸體拖到外面。
黃昏之下,灰色的水鳥低低地盤旋在艾郁河上,一輪逐漸升起的月亮在水面上投下波光粼粼的倒影。
它的出現伴隨著不可阻擋的毀滅,遠遠凌駕于混原體的概念之上。
超凡強者不是可以輕侮的,非凡者的力量遠在凡人之上!在最初的慌亂和驚恐之后,施法者依靠著圣殿源源不斷的魔力和地利,開始節節阻擊入侵者。他們要守住通往最頂層的道路,給亞索爾·亞罕爭取時間。
第10軍的表現好的驚人。士兵們遭受重大傷亡,但是沒有絲毫動搖,堅決、冷靜地戰斗,就仿佛今天的廝殺早已在他們的腦海中演練了成百上千次。
析出的施法者結晶滾的到處都是。
轟鳴的腳步聲沉重的像是壓在心上,每一下都讓人難以喘氣。這種窒息是根植于人類原始本能的顫抖,在腦海中久久不息、撼動靈魂的聲音,而且在慢慢地,慢慢地接近。
“裝填鏈彈!
“炮隊齊射!”
這克制的瘋狂想來埋藏已久。
圣殿在晃動,那是咆哮!軍隊跑出建筑,準備戰斗。
這是一頭混原體,體質和靈能比格里菲斯以往接觸的任何生物都更加強大。它的尺寸過于驚人,像一座山,緩慢而不可阻擋的穿過城鎮。
梅德溫大笑起來:“哈哈哈,麻瓜們,還有誰敢來挑戰我!?”
“比所有歷史上,所有人類見過的所有生物都大。大到仿佛不是古神創造了世界,而是古神本身就是一個世界。
雙方在大廳和走廊上對射,一個房間接著一個的進行白刃格斗,殺的血流成河。
“那快讓我見識一下吧。”
漸漸的,格里菲斯和艾露莎都察覺有些不對勁,這似乎是某種征兆;可是,它似乎又非常醒目,相比普通的波紋,這漣漪在運動的形態上給人截然不同的印象。
格里菲斯僅留下艾露莎和自己一起進入議事廳,讓士兵們清剿各處。
“經由上古的遺跡,精靈的歌聲喚醒古神。”
“怪物已經醒來,”格里菲斯帶著莫名的平靜和惆悵說道,“我就在它的身邊,卻知之甚少…
在這一刻,格里菲斯想起了佩佩蘭奇的話——那些瘋狂的學者在東部大陸的安諾克城邦,使用《死海文書》召喚的古神。
“那種光芒,比巖漿炙熱,比太陽耀眼,根本不是生物能制造出來的…”
米洛萬·內維爾議員癲狂的大喊大叫,直到一個士兵沖上前去,槍托給了他下巴重重一下,又一下砸在他的小腹上。
格里菲斯拔出劍來,抵著亞索爾·亞罕的咽喉:
最后的抵抗也潰散了…
他們來到了圣殿的最頂層。看見亞索爾·亞罕跌跌撞撞地回到自己的委員坐席上,滿上一杯酒。他全身哆嗦起來,顫抖得若寒風中的孤雀。
格里菲斯緊跟著走了進來。他的劍插在劍鞘里,不斷的往外面冒著血。亞索爾·亞罕的目光盯著落在地毯上的血滴,直到勛爵來到他的面前幾步之遙。他的目光變得渾濁了。
“你們的終極武器是什么?在哪里?”
“我要見勛爵!
它太過龐大,幾乎成了不可思議這一詞的具象。大地在顫動,空氣中彌漫著無法描述的近乎神圣的氣息,令一切存在都黯然失色。
這一切難道早有定數,誰的意志?
格里菲斯目送著這頭怪物幾乎占據了全部視野的背影,一點點沉入河流,往拜耶蘭城的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