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神器之芽
夜色朦朧，地下世界的植被千奇百怪，綠色、紫色、紅色和藍色的明亮斑紋像抹開的彩繪，潺潺流水中一人高的花卉在清風間吹來馥郁清新的甜香，還帶著絲絲薄荷的清涼，暑氣變作涼意，令人心曠神怡起來。
艾露莎穿著男士的上裝，長長的皮靴在晃動的衣擺下，踩著盤根錯節的根須攀上一棵大樹。她拉住一株藤蔓上的花朵，抿了小口，雙眸間流淌著愜意和滿足，給格里菲斯遞來。
格里菲斯對生物學自然是不通的，有樣學樣的小酌了一口，頓時驚奇的發現花蜜竟然在微甜之余還有一絲醉人的芬芳，將疲憊一掃而空。
“想不到，”他連連贊嘆，“這真有趣。”
“世上讓人意想不到的驚奇數不勝數，”艾露莎伸手去摘另一支花朵，望著遠方，無比神往“我聽說在遙遠的西海，大漩渦的深處藏著人魚的迷宮；
“若是向東，在雪山的那邊，矮人挖掘出的隧道裝飾著黃金和寶石，通向無盡的地窖、大廳與殿堂。”
格里菲斯把花瓣送進嘴里，慢慢嚼著：“你的狀態好多了，似乎擺脫了失控的危險。”
“壓制非凡特性和權柄的變異，維持自我還是可以的，”艾露莎收回目光回望著他，“康茂德和你的權柄有暗示和壓制的力量，雷霆與風暴的神性轉入蟄伏。
“等你贏下天選者之祭，在最后的獻祭中我會徹底釋放權柄與你共鳴。到了那時，我就自由了。”
格里菲斯的神秘學知識有限。他知道神之手的權柄可以彼此奪取，第一個被消滅的奈拉的權柄分散到了剩余的六人手中。但是，更加精細的控制方法超越了他的知識體系。
艾露莎見他有些茫然，便解釋道：
“神之手只不過是容器。
“容器一旦破碎，靈能和權柄就會注入到其它容器，就像灌滿了奶油的泡芙那樣溢出…嗯，嗯”
格里菲斯忍不住側過臉去。
艾露莎的臉色微紅，目光有些躲閃。她捂著嘴，吐了吐舌頭，維持體面：
“越是接近終點，神性就越接近實質。我估計，再擊敗一位神之手，權柄就會凝結出實體。
“許愿之器將會降臨。”
“嘉拉迪雅會怎么樣？”
“容器中的神性越多，人性就越被壓制，最終，我們都會被染成非人的顏色。
“精靈們也許有暫時控制失控的辦法，但是，迦南的光輝越來越黯淡，貪婪的魔癮者會做出怎樣瘋狂的事呢？”
格里菲斯感覺自己的血壓在飆升：“要盡快結束這里的戰斗，集合我們三人的力量，面對其他任何一個神之手都有絕對優勢。再加上羅蘭的幫助，許愿之器的具象就會在我們掌控之中。”
“事情真的會這樣順利嗎…我們對天選者之祭與許愿之器的知識，非常有限…”艾露莎搖搖頭，像是要把某些不好的念頭趕走。很快，她振作精神，繼續向前走：
“我的晉升還缺最后一步，穩定序列5·銀色黎明非凡特性所需的儀式要求——
“獵殺一頭不低于序列五的非凡生物并奪取它的非凡特性，重組屬于我的神秘。”
懸崖上矗立的古老城市在夜色微光下呈現出青綠色的寂靜和宏偉。沿途散落的石碑和雕刻上留下的古老文字記錄著這座古老巨魔要塞的名字——
祖哈卡。
石碑殘留的花紋和象形文字依然栩栩如生。哪怕僅僅是端詳片刻，一股洪荒中的古老兇殘之意便呼之欲出。
在一座小型要塞頂部的祭壇上，繪著敘事性的壁畫，可以看到巨魔的族人跪倒在一塊祭壇的巨石前，為首的長老舉著一塊石板，與格里菲斯曾經在貝洛蒙遺跡中得到的那塊頗為相似。祭壇的后面是巨大的洞穴，盤踞巨蛇一般的影子。
它張開巨大的雙翼，腦袋的后面有著如同冠冕一般的骨板，比世間的一切王者都更加崇高和傲慢。
跪拜在這塊石板壁畫前的是一個蒼老的巨魔長老。他的目光虔誠而膽怯，小心翼翼地對身邊一位服飾更華麗、地位更尊崇的巨魔說道：
“高階祭司溫諾希斯閣下，古老的多蒙，來自太虛的噬血者降臨的儀式接近完成。”
“很好，”冷漠的高階祭司注視著遠方的叢林，隨即轉過頭來，冷哼道，“然后呢？”
察覺到對方的不悅，巨魔長老急忙起身，恭敬而謙卑：
“睿智而強大的溫諾希斯大人，這一年來，我一直在研讀貝洛蒙石板的知識，遵循您和諸位神使的指示。但是，我們越是接近儀式的終末，召喚噬血者的儀式就越令我們恐懼。
“我們這些微不足道的蟲子無法理解偉大的神明，只是…
“只是，有些怪異…
“當我們偶然又榮幸地聆聽到多蒙神的意志，每當這個時候，我就有種感覺，似乎，這位神明與古老典籍中記載的有一點偏差…”
“夠了，閉嘴，蠢貨。”
高階祭司甩出鞭子，抽打在長老的背上：“妖術師基拉卡，你的懈怠、膽怯和你那個拗口的名字一樣讓我心煩，
“這里是神圣的祖哈卡，不是你們那個遺忘了榮耀和勇氣的貝洛蒙沼澤，如果不是看在你的手指和舌頭還有用的份上，我早就把你切碎了喂鱷魚。
“繼續你的召喚，不許有絲毫延誤！
“異神使徒正在外面爭斗，只要有一個倒下，多蒙神就會獲得重返世界的力量。”
“這也正是我擔心的！”長老驚慌地喊道，全然不顧已經高階祭司手里的長鞭，“我們解讀的石板正是被異神的使徒奪走的，不久之后又湊巧被族人尋回了…”
高階祭司溫諾希斯惱怒的舉起鞭子，準備狠狠抽一頓這個啰啰嗦嗦的老東西。就在這時，祭臺密室的外面卻是匆匆趕來幾個祭司和勇士。他們甚至來不及請示就撲到高階祭司的腳邊跪拜下來。
“溫諾希斯大人！
“詛咒，詛咒！”
巨魔一族從輝煌的頂峰跌落，遺民在極端艱苦的環境中求生。饑餓和恐怖對于這個破碎的文明和它的后裔來說早已是家常便飯。
但是在衰落的低谷中，孤注一擲的尋求未知神秘的恩賜。他們不僅守住了神圣的巨魔之城祖哈卡，甚至還在要塞的四個方向建立了四處領地和要塞。
統領這一處祭壇的高階祭司溫諾希斯正是這種絕望中反補的領袖。他一個眼神，就讓惶恐的族人閉上嘴，戰戰兢兢的仰視著他。
“亡者掘開了墓穴？”溫諾希斯沉聲問道，“還是出現了嗜血者？”
艾露莎用樹枝畫出了簡要的地圖，向格里菲斯介紹情況：
“南方金字塔是高階祭司溫諾希斯的領地，不斷向神明獻祭生靈，獲取恩賜。
“東方礦坑守衛著至關重要的礦場。幽綠色的礦脈不知道是被神秘東西感染，擁有令人瘋狂的力量，歸高階領主維瑪耶克管轄。
“西方要塞的統治者是高階督軍埃基魯姆，阻擋并狩獵地底世界的巨大生物。
“北方的外城是祖哈卡的入口，由高階巫醫耶克里克管理，如今被康茂德的軍隊控制.
“祖哈卡和傳說中的永恒接替就處于四片領地的拱衛之中。
“根據我的調查，外圍四處領地都隱藏著某種生物的巢穴，滲出的毒水極其兇險。在四周較小的要塞被摧毀以前，任何生物都會受到詛咒。巨魔用此作為屏障，哪怕是康茂德都難以進入祖哈卡的內部。”
盡管缺乏精確的地圖，但是艾露莎和格里菲斯都有豐富的經驗。很快，他們就通過偵察和試探掌握了附近的情況。
“康茂德的部隊很快會得到消息，巨魔更是被最黑暗的神靈支配了，”艾露莎提醒道，“我們要做好迎戰的準備。”
格里菲斯微微頷首。
“我為此而來。”
他來到一座古舊的巖石廢墟前，在那里一覽這片壯闊神秘的土地。原始森林孕育著無數躁動的生命。它們潛伏在樹冠下，隨時準備給大意的入侵者猛烈的打擊。
在遠離城鎮的樹林和灌木中，蒼白的鬼火在閃爍。在黑暗的樹林間隙，他可以看見雜亂的墳墓和死寂的世界。
格里菲斯單膝跪下，扯開雜草荊棘，將靈能灌注到在地上，接著又劃破手腕，滴落一滴鮮血：
“之前的戰斗消耗了外圍散落的尸體，要想盡快組建一支軍隊，我必須建立一處基地，攻下四處外圍領地。”
艾露莎望著他。
隨著靈能經由骨戒米諾斯滲入地下，漆黑如墨的顏色呈環狀擴散。周遭的茂盛植被開始凋零，大地失去生機，土壤開始迅速的貧瘠，變干。在一聲凄厲而難以形容的哀鳴聲中，兩人的面前緩緩聳起一座巨大的骸骨之塔。
骨塔與巖石廢墟融合，暗紅色的藤蔓像血管一樣垂掛在墻壁上，頂端凝結出邪綠色的水晶，在陣陣嗡鳴中快速旋轉。
一座三層的大墓室建成了。它被某種奇特的仿佛植物和觸手般的物質所腐蝕，猶如黑色的宮殿，向四周放射出異樣的綠光。
林木、草地都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層粘稠的黑泥覆蓋大地。黑泥仿佛擁有生命一般，正向著四周伸出觸須，所到之處，墓碑下的泥土竟然開始蠕動膨脹，好像有什么東西正要破土而出。
大量的黑色紋路若觸手一般的蔓延向四面八方，一只只枯朽腐爛的手臂從地下伸出，在嘶啞的吼聲和空靈、虛幻的囈語聲中，地下的亡靈蘇醒了。
它們的眼骨中閃爍著幽幽的綠火，用白骨的手臂挖開地面，張開枯朽的嘴，發出無聲的咆哮。
黑泥如同爆裂的漿液一般沸騰著，炸開一個個惡臭的氣泡，成群的亡者晃動著它們早以腐爛的軀體，向地上爬來。
腐敗的氣息和濃稠的悲傷仿佛化作實質，無盡的尖嚎聲在回蕩。
在距離大墓室較遠的地方，黑泥劇烈蠕動，鼓起一座座囊腫般的小型黑塔，以此作為支點繼續蔓延黑泥。
“這是黑泥？”艾露莎問道。
“沒錯，”格里菲斯回答，“黑泥所到之處，會增強死亡騎士的軍隊，
“如果康茂德來攻打我的基地，我們就去摧毀祖哈卡外圍的營地。
“若是他不來，那我們就在祖哈卡的城墻下擊敗他。”
熟悉的氣息再次涌動。巨大的不死生物古拉托尼鉆出泥土。它從泥土里爬出來以后，用力抖動，讓身體長出骨質的鎧甲和武器。
“白骨裁決者·古拉托尼奉命前來，”怪物發出嗡嗡的吼聲，“我要撕裂誰？”
格里菲斯召喚了縫合怪古拉托尼和十二頭食尸鬼。當戰斗的強度達到一定程度以后，弱小的活尸和骷髏已經無法勝任作戰任務。
食尸鬼大體上維持著人類的結構，但是全身上下沒有皮膚和毛發，如同被剝皮的標本一般猙獰，讓人作嘔。
它們的。它匍匐在地，像獵豹般奔跑，刀鋒般的血色指甲十分駭人，后腿強壯靈敏，背后拖著長長的骨尾，腫脹的大腦組織撐開了頭骨，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氣中抽搐著。
這些怪物極端仇視生靈，渴望撕扯它們的血肉之軀。它們以利爪撕裂盾牌和盔甲，而且可以吞噬目標的血肉來愈合自己的傷勢。
食尸鬼是格里菲斯現在能夠掌握的較強戰力。當戰斗的傷亡累積到一定程度以后，格里菲斯就可以將莽獸和縫合怪投入戰斗。
縫合怪是許多尸體的集合，堆積的腐肉可以抵擋戰斧和長槍，是不死軍團的強大肉盾。
莽獸則是有著致密骨甲的遠程單位，當它們發起攻擊時，強壯的肌肉組織會立即收縮，發射的破甲尖刺內部含有可以癱瘓大型野獸的毒素。長出了可以在地上快速移動骨爪，與蛇形的軀干互相配合，擁有很強的越野性能。
格里菲斯手中積累的非凡特性已經所剩無幾，必須逐步組建軍隊。他召集了已經成形的古拉托尼和食尸鬼，跟隨自己：
“一旦我控制了足夠多的生物質，我就能制造以亞亥巨獸為基因模板的戰爭兵器。它們是覆蓋著堅硬鱗片的強大亡靈巨獸，外殼有著驚人的硬度。嘴部外側的巨刃可以撕裂巖石和金屬，鋒利程度令人嘆服。它的生命力更加驚人，即便遭到猛烈的攻擊，受損的部位也能重組再生。
“我將它們命名為，亡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