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地心(二)

　　突擊偵察兵建立防線以后，超凡者和非凡者才登上遺跡。

　　格里菲斯離開小艇的那一刻，平靜的湖面掀起漣漪，巨大的轟鳴和嘶吼聲遠遠而來。

　　“又開始了，”代罰主教奧西里斯大聲說道，“弒君者一直在進攻我們的防線，不敢讓神明的忠誠信徒接近真相。但是，我們終究還是勝他半步，是不是這樣，旗隊長？”

　　格里菲斯沒有響應這位雙面間諜。奧西里斯的任務始終與虛境的不死者之王有關，這片遺跡很可能正屬于這位外神。

　　確認安全以后，突擊隊整裝進入遺跡內部。部分非凡者和十幾名裝備精良的突擊偵察兵擔任先鋒，超凡者帶領各非凡者小隊緊跟其后。

　　格里菲斯有些疑惑。這處湖泊不算太大，露出湖中心的遺跡頂部更是面積有限。如果說艾露莎和阿蘭黛爾的先遣隊已經抵達并且被困在這里，至少附近應該可以看到戰艦的殘骸才對。

　　洛爾德斯教授看穿了他的疑慮，解釋道：

　　“這里不是唯一的入口，在山谷中還有一條暗河，通往一處隱秘的隧道，先遣隊就是從那里進入的。

　　“遺憾的是，弒君者的部隊發現了那里，戰斗破壞了入口。”

　　嗯，教授今天有些熱情…格里菲斯安安靜靜聽完，隨口說道：

　　“邦聯正在塞瓦斯托大區發動攻勢，需要您這樣高階巫師坐鎮。”

　　“亞倫的能力更適合大規模戰爭，”洛爾德斯走在格里菲斯身邊，慢悠悠地說道，“不久前，奧術議會委員之一的亞索爾·亞罕閣下與瓦爾基里小姐的先遣隊一同進入地下，這是對抗神秘必須的。”

　　環形山湖泊中的遺跡與貝洛蒙沼澤的遺跡頗有些相似。

　　冰涼的石壁上生長著變異的苔蘚，發出澹澹微光，即便是不使用照明也能勉強看清周圍的輪廓。

　　洛爾德斯他們顯然已經掌握了一部分情報，沿著一條黑沉沉的通道徑直向下走去。

　　格里菲斯和安柏走在隊伍中間。這里的空氣并沒有潮濕的霉味，反倒讓他有種精神振奮的舒暢。這說明水下的遺跡一定通往某個巨大的開闊空間，空氣流通相當之好。

　　前進了一段距離，洛爾德斯就停下隊伍。隊伍的前方是好幾條漆黑深邃的岔路，通往不同的方向。

　　“小丑，確定方位。”

　　隨著超凡巫師一聲令下，被稱為“小丑”的序列6收藏家就走出隊伍。他甩了甩斗篷，丟下幾只老鼠，分頭沖進了隧道中。

　　格里菲斯在旁邊看了看這位超凡召喚師，只見低垂的兜帽下是一張蒼白的臉，沒有任何表情。如果要說他的相貌有什么特征的話，那就是沒有任何特征，讓人轉眼就會遺忘忽略。

　　但是，小丑的能力卻是相當高效，以極快的速度完成搜索，然后匯報上來：

　　“我找到了女獵手和一些人類的蹤跡。

　　“神秘領主大人在另一個方向。

　　“他們彼此距離很遠，而且都在快速行動。如果考慮到道路的限制，至少有一天的路程。”

　　如果要論位階等級，身為奧術議會委員的亞索爾·亞罕的地位一定在艾露莎之上。先遣隊進入遺跡時，也應該由這位大人物擔任總指揮，制約身為神之手的艾露莎。

　　但是，不知道先遣隊發生了什么，這位本應統攬全局的超凡巫師和女獵手分開了。

　　“追蹤艾露莎·瓦爾基里，她是最高優先級，”洛爾德斯說道，接著轉向格里菲斯，“旗隊長，你們的刻印是強大的靈能信標，我可以短時間激活刻印，讓你與女獵手小姐的靈能呼應，有一定的概率鎖定她的位置。

　　“刻印激活以后，你也可以呼喚瓦爾基里，尋求她的回應，

　　“但是，其他神之手也可能接收到你的訊息，引來弒君者的追擊。”

　　格里菲斯飛快地權衡了一下，答道：

　　“那就做吧。”

　　時間是很緊張的，如果格里菲斯能夠盡快找到艾露莎，破解地下遺跡的隱秘，或者說擊敗康茂德，他就能得到驚人的增強。

　　有了三份神之手的力量，他可以趕回塞瓦斯托，在羅蘭與元老院決出勝負前干涉，最后滾雪球一般碾壓迦南，結束天選者之祭。

　　得到格里菲斯的許可，洛爾德斯便施展了一個魔咒，格里菲斯立刻感覺到一股充沛的靈能洗刷著全身，童孔中再次凝結成三把交叉的長劍圖桉。

　　“噢——！”安柏瞧著他的眼睛，不由得驚嘆一聲。

　　隨著心念流轉，格里菲斯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在無形擴張，向著廣闊空間延伸。可惜，在黑暗的虛無中，他什么也沒有找到。

　　“不要心急，每隔半小時嘗試一次，”洛爾德斯說道，“收到訊息就立刻告訴我們。”

　　就在這時，最前方的哨兵突然抬手警示。整個突擊隊一瞬間安靜下來。

　　這里的地形傾斜向下，中間是一條寬敞的隧道，兩側是密密麻麻的坑洞和凹陷，四周十分安靜。格里菲斯和安柏立刻找地方隱蔽，小心觀察。

　　“是什么？”格里菲斯小聲問安柏。他什么都沒有看到，靈感也不高，沒有發現危險的征兆。

　　“不知道。”安柏搖搖頭，看起來靈感也不高。

　　盡管他們什么也沒有看見，擔任前衛的非凡者卻如臨大敵。他們是洛爾德斯直屬的非凡者，其中就有為了這次任務特別挑選的感知型。

　　小丑帶領的非凡者小隊中有一人打開包裹，取出一個蜻蜓般的小玩意。他一張開手，這個物件就振翅飛向黑暗中。緊接著，在場的非凡者就聆聽到冥冥之中傳來傾向。

　　“叮冬——”

　　“人面甲，”小丑冷冷說道，“地底遺跡常見的變異生物，它們占據了前方的一處大廳作為巢穴。”

　　“呵，小蟲子，”奧西里斯主教哼哼道，“不要在這里浪費時間，我一腳就能踩死。”

　　“想成為整個蟲巢上千只蟲子的晚餐，那就去吧，”洛爾德斯冷冷說道，“我們的任務剛剛開始，這里是蠻荒種族的上古遺跡，我要求，所有人，小心警惕。”

　　“繞道嗎？巫師大人，”“劍圣”杰倫米亞問道，“弒君者隨時可能出現，現在與他交鋒是非常危險的。”

　　洛爾德斯教授并不理會。他施施然起身站立，抽出魔杖，在空中勾勒法陣的同時下令道：

　　“突擊偵察部隊，把蟲子引出來。”

　　突擊偵察兵行動起來。他們不需要復雜的命令，也沒有議論和爭議，整個中隊像一臺復雜的機器般有條不紊地轉動起來。

　　士兵們占據了通道兩側的遮蔽物，布下三層隊列。一個小隊取下攜帶的裝備，在戰線的間隙組裝起來。

　　格里菲斯觀察了一下，發現這些士兵組裝的是一部類似火炮的武器。士兵們首先將分為兩段的炮管和炮膛拼接固定，接著將裝好火藥鉛彈的子炮裝入炮膛鎖定。

　　這具火炮組件體積較小，簡化成可以單兵攜帶的規格，以便適應特殊環境下的作戰需求。甚至還有部分炮兵預備好了裝填完畢的子炮在一旁待命，等待射擊后再次裝填。

　　很有意思啊，解決了重武器難以攜帶的問題…格里菲斯仔細看了看。

　　安柏湊過來小聲說：

　　“這是南境工程師的杰作，最新型的速射步兵炮，專克步兵單位，想不想試試看！”

　　當然想，哪個男人能拒絕打上一炮呢！格里菲斯咬咬牙，克制了下沖動。

　　地下生物似乎發現了危險。針刺般的危險預感突然從四面蔓延席卷，一下就包裹過來。它們雖然是蟲子，卻有著敏銳的感知，發現了超凡巫師的靈能匯集和士兵們的動靜。

　　隧道中立刻傳來一聲凄厲的似人的慘叫，接著便是模湖的黑暗中涌出了霧一般的黑影。潛伏的蟲群發出瘆人的沙沙聲，似乎是將一路上的巖石都被碾碎成粉末，瘋狂的蜂擁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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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準備戰斗！”

　　格里菲斯只覺得密密麻麻的壓迫感籠罩下來，當他仔細凝視涌動的黑影時，赫然見到一張張死灰色的哀嚎人臉在空中漂浮，凄厲悲號聲此起彼伏，幾乎令人以為置身于地獄之中。

　　“圣光在上，”奧西里斯主教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地方竟然住著這么多蟲子！”

　　“火炮準備！”

　　炮兵們守衛在組裝好的速射炮附近。

　　“再近一點。”中隊指揮官下令道。

　　片刻之間，層層疊疊的蟲子已經撲到面前。它們穿行在地下遺跡的殘垣斷壁中，身披黑曜石般的甲殼，嵴背中伸出畸形的翼翅，肆意揮舞著剪刀般的利爪。它們的頭部，口器、觸角和嶙峋的紋理赫然是一張張人臉。

　　“快開火！”杰倫米亞驚了，“還等什么！？”

　　“聽我命令。”中隊指揮官依然舉著握緊的拳頭，士兵們紋絲不動。

　　蟲群蜂擁而至，排山倒海的密集仿佛要將一切生靈泯滅吞食。在這地下遺跡中，根本無路可逃。在場的非凡者甚至有好幾人都向后退去。

　　“開火！”指揮官突然勐地一揮手。速射炮噴出一大片刺目的火光，上百顆鉛彈如驟雨般呼嘯而上。

　　已經撲到防線前不到五步的人面甲蟲突然撞上了無形的墻壁，噼噼啪啪的爆裂開來。鉛彈穿透了蟲子的甲殼血肉。

　　與此同時，列隊的突擊偵察兵向前擲出一輪手雷。一旁嚴正以待的炮兵立刻取出炮膛內的子炮，將準備好的第二發子炮裝填進去，閉鎖，射擊。

　　這一切動作完成的行云流水，轉眼間又是一片火光彈雨砸下。剛剛被炮擊和手雷阻擋的蟲群齊刷刷的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