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毀滅,如你所愿

　　「沖進去！」

　　裝備了弓箭和火槍的義軍像潮水一樣涌來，將星云圣殿團團圍住。

　　哈蘭迪爾取出地圖，交給騎士：「我這有一支精銳的突擊隊，準備進入圣殿內部進行調查，看看那里到底發生了什么。你能帶領他們嗎？」

　　確認嘉拉迪雅的情況和調查圣殿兩件事并不矛盾，但是，格里菲斯也沒有立刻答應。

　　他觀察了一會就發現義軍的戰士人數雖然很多，但是主要依靠手里的弓箭和火槍從很遠的地方進行射擊。盡管圣殿外圍的半精靈部隊被壓制的無法動彈，卻沒有一支有力的近戰部隊去奪取他們的陣地。

　　「為什么今天發起進攻？」格里菲斯搖搖頭，「凡人是有極限的，對抗高位階的非凡者和封印物的神秘不僅需要新式武器，更需要大無畏的氣概和完善的組織訓練。你們的人只能算是民兵，這場戰斗會變成一場屠殺。

　　「你們應該潛伏，等待邦聯的軍隊抵達。」

　　哈蘭迪爾指了指腳下：

　　「我們也想等啊，但是…

　　「許多潛伏在圣殿內的情報員在犧牲前都傳出一個消息——精靈正在啟動某種可怕的武器，一旦讓他們完成，義軍將會面臨滅頂之災。

　　「今天，已經是我們最后的進攻時限。」

　　無數箭失破空而過，數百支火槍齊鳴。那些守衛在圣殿門口的半精靈衛隊漸漸抵達不住，退入圣殿關上大門。

　　一層無形的護盾像水波般蕩漾在籠罩著這座宏偉的建筑。箭失和彈丸砸上去，只能激起層層漣漪，卻傷不到建筑分毫。退進去的精靈還能通過墻壁上隱藏的射擊孔向外面還擊，不斷的擊倒進攻的義軍。

　　「你們要想辦法突破這些屏障！」格里菲斯說道，「給我找些手雷，我也許能幫助你們。」

　　「別擔心，騎士先生，這些屏障防不住低速通過。我在老熟人那里搞來了炸藥，這些寶貝專克防御建筑，」哈蘭迪爾朝著同伴們招手，「伙計們，讓突擊工兵上來！」

　　一個小隊應聲而到。他們都是人類，穿著披掛胸甲，用短管火槍、利斧、釘鎬和鐵鏟武裝自己，每人還都背著一個灰色的方形背包。

　　這些迦南義軍的突擊工兵有一個中隊。他們接到命令就行動起來，在密集射擊的掩護下，在整條路上散開，壓低身子小心前進。

　　圣殿里的精靈沒有在第一時間注意到他們靠近。當第一批突擊工兵把他們的背包掛在墻壁上，他們立刻點燃了背包的導火索，然后飛快地退了下去。

　　「轟！」

　　格里菲斯跟著地面一起搖晃起來。爆炸發生在護盾和墻壁之間，把堅固的圣殿被炸開了一人高的缺口。沖擊波甚至把里面的精靈和半精靈守衛放倒了一片，持續不斷的反擊也突然停了下來。

　　「進攻！」一個義軍的指揮官高喊道。

　　他剛剛舉起刀劍，渾身就燃起了刺目的火焰。有力的口號立刻成了凄慘的哀嚎。他在滿地打滾，火光照亮了呆愣在不遠處的士兵，眼看著他們的指揮官燒成一團黑炭。

　　精靈開始反擊了！

　　無形的風暴在凝聚，化作凄厲的刀鋒，將射擊的義軍成片割倒。

　　一種令人作嘔的音波掃過義軍藏身的掩體。

　　「呯！」

　　人類義軍的腦袋像被踩了一腳的番茄，接連炸開。不到十秒，整整一條街的士兵就被音波掃過，紅紅白白的湖在墻上。

　　「是迦南的巫師！」格里菲斯急得跺腳，「你們的狙擊手在哪里？」

　　回答他的是一片慘叫。義軍大都是拿起武器的平民，從未見過戰場和神秘。眼前的慘狀嚇得他們無法動彈，別說反擊，連逃跑都忘了。

　　致命的兇殘氣息像活著一樣，瘋狂地涌出圣殿。眼球狀的魔法造物游蕩在半空中，捕捉活人的蹤跡。

　　「閃開！」格里菲斯一把扯住哈蘭迪爾，拖著他跳進溝里。來不及逃跑的戰士就在他們身后被撕扯得七零八落，血肉橫飛。

　　攻擊魔法、狂暴的靈能密集的在空中碰撞，映射出五彩的弧光。即便是格里菲斯都沒有遭遇過這么密集的魔法攻擊。

　　沒有正規軍的血氣壓制，沒有針對性的反魔法措施，最普通的精靈巫師都成了瘋狂的炮臺。他們在圣殿的露臺上、窗戶后吟唱咒語，須發隨著熱浪和狂風飛揚，一個個狀如惡鬼。

　　義軍一隊接著一隊被抹去。魔咒轟炸過的街道像是落下了隕石，翻滾的濃煙里沸騰著斷肢碎骨。

　　「你們的襲擊就這水平！？」格里菲斯掐住哈蘭迪爾的脖頸，「你們這是謀殺，是犯罪！他們本可以配合我們的總攻！」

　　話音剛落，空氣中突然彌漫起刺鼻的氣味。剛剛還在屠殺義軍的精靈巫師一個個嘔吐起來。

　　墨綠色的毒霧來自地下管道，戰斗爆發以后就從破損的縫隙噴了出來。所有觸碰到這毒霧的精靈先是劇烈嘔吐，接著全身都潰爛起來。

　　「你們連這東西都用？」格里菲斯瞪了半精靈游俠一眼，「這東西可不區分敵人和平民。」

　　「等你看到精靈在做什么，就不會這么說了，」哈蘭迪爾輕聲辯解道，「今晚會很漫長，有數不清的同志犧牲，

　　「只有勝利，才能讓他們的犧牲不會白費。」

　　整齊的腳步聲打斷了兩人的爭吵。

　　一隊背著燧發槍的突擊工兵來到附近。他們在黑暗中列隊，沒有慌亂、也沒有狂熱，只是默默地注視著哈蘭迪爾。

　　「你們的任務，是掩護血勛爵調查精靈的武器！」哈蘭迪爾對突擊隊員們喊道，「你們的任務，關系到成千上萬人的生命，關系到戰爭的勝負。

　　「同志們，有沒有信心！」

　　突擊隊員齊齊轉身，向著格里菲斯的方向叩響軍靴：

　　「保證完成任務！」

　　格里菲斯在突擊工兵的拱衛下，穿過缺口，直沖圣殿。他們每個人都把自己包裹起來，戴上面罩，不去沾危險的毒霧。

　　但是，毒霧的殺傷效果并沒有持續多久。

　　突然之間，空中刮起狂風，將慘綠的霧吹響街道。圣殿外的義軍頓時哀嚎四起。

　　星云圣殿的規模十分宏大，毒霧卻像是羊群一般，朝著外部噴涌而出。驚人的風壓已經超越了常理，甚至可以扭曲自然。

　　迦南的半神出手了。

　　序列4占星者「星空禁錮」加利雷出現在圣殿的高臺上。他在狂風中負手而立，俯視著腳下慌亂凋零的眾生。

　　「可憐蟲，微不足道的玩具，妄想反抗真理的蟲子。你們的每一絲喘息，都是我們康慨的恩賜。

　　「既然你們想要毀滅，那么…

　　「毀滅，如你所愿。」

　　空氣中有無形的軌跡閃過。哪怕是格里菲斯這樣的超凡者都看不清楚。

　　尖銳而厚重的氣浪在地面聚集，在好幾個大隊的義軍中間，隱隱出現了一絲裂隙。

　　這是撕裂了一切，用任何東西都無法縫合的裂隙。在它出現的瞬間，無法形容的凝重和壓抑席卷而來，整個世界仿佛都要被吞吸殆盡。

　　「跑啊！」

　　義軍中有人高喊。但是，數以千計的戰士還沒有理解這個詞的意思，就開始滑向裂隙。

　　裂隙深處，是純粹的無法形容的黑暗，深邃的甚至連光都無法逃逸。狂暴的電光從天空噼下，夾雜著讓人恐懼的雷鳴怒吼。

　　狂風四起，匯聚成直達天幕的漩渦，令一切生靈為之變色。

　　「救命啊——！」

　　無數的人尖叫著。但是，聲音在一瞬間就消失了，遠處的人什么也聽不見，只能看到這些長大了嘴、扭曲面容的人抓著身邊的廢墟，巖石，然后被強大的難以置信的力量扯斷了手臂，或者連同石塊一起卷了過去。

　　星空禁錮·加利雷右手張開，左手握拳，朝著手心一拍。

　　「碎。」

　　在噼噼啪啪的爆裂聲中，成千的義軍戰士被粉碎成一片片碎骨和黑泥，歸于烏有。

　　格里菲斯面色煞白。

　　他見識過占星者途徑的力量，序列五星界騎士斯坦尼斯將軍曾經用類似的能力粉碎了他的不死生物部隊。

　　但是，星空禁錮·加利雷的威能已經不能用恐怖來形容。

　　揮手之間，上千人灰飛煙滅。這已經超越了強大、超凡這些詞語的內涵，甚至連殺戮本身都難以用殘忍來形容。

　　這一切，更像是人力無法反抗的自然規律，像洪水、臺風和地震一般，連讓人仇恨都感到蒼白。

　　這就是半神嗎…

　　有那么一瞬間，格里菲斯甚至不可抑制的想要逃跑，想要放棄一切反抗。但是，他突然有了一個念頭。

　　等一下，如果半神都如此強大，神秘側的大能為什么還要擔心凡人的反抗？

　　有這么恐怖的力量，誰還能動搖她們的統治？還需要什么秘密武器和奇跡？

　　極不和諧的矛盾突然出現在格里菲斯腦海中，讓他不能不懷疑，眼前的這一幕是否存在著巨大的不合理。

　　長戟重甲的半精靈衛隊跑步上前，等候命令。

　　「收拾掉剩下的蟲子，」加利雷全身的氣勢收斂了幾分，他向身邊的衛隊下令，接著又對不遠處的普洛維斯議長說道，「我去看看下面的情況，怎么拖延了這么久。」

　　議長微微頷首。滅殺數以千計的生靈，對于半神來說就和呼吸一般自然，沒什么大不了的。他的目光轉向圣殿下方殘存的人類，略作思考。就在他要下達又一個崇高的命令時，眼角的余光卻瞥見半精靈衛隊從四面八方朝著觀測星空奧秘的半神撲了上去。

　　「嗯？」

　　加利雷略有些疲憊和煩悶的雙目剎時圓睜。忠心耿耿的半精靈衛隊里，竟然有好幾個拋下了武器，從盔甲下取出點燃的直筒。直筒上的繩索燃著火苗，已經快要燒到終點。

　　「炸彈？」

　　「轟——！」

　　強光沖天而起，甚至連普洛維斯議長都被狂風沖的連退兩步。讓人窒息的火浪和硝煙一瞬間吞沒了加利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