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SAN值歸零
奈芙蒂不想走，也不知道奈拉要做什么，但是她莫名的覺得頭痛欲裂，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來。她想抗拒，卻掙脫不了格里菲斯的手。
看著三人離去的背影，奈拉淺淺的笑了一下，轉身往營地走去。在那里，拉法耶教授終于下定了決心，正在招呼大家撤離：
“我們退到洞穴外面，封閉并且隱藏出口，重新召集一支調查隊。神已經拋棄了這里。”
“神并沒有拋棄這里，”奈拉來到敖德薩人身邊，慢慢說道，“很快你便會看到。”
奈拉單膝跪下，將手按在地面。在他觸摸地面的瞬間，滿地流淌的腐質竟然像水面般晃動起來。
“虛妄的舊神蒙蔽了你們的眼睛，但是，在這里，新神即將覺醒。”
“你是說夢境之神？”溫蒂小姐問道，“祂還在這？還能實現我們的愿望？”
拉法耶教授表示無法忍受了，他止住隊員們，對奈拉說道：“不，我的學生，這地方根本不是我們所設想的地方，主宰距離我們所期待的形態也相去甚遠，祂已經瓦解，留下失控的靈能和混亂的意志，每一寸空間都充斥危險。我們已經失去了阿德巴蘭大人，尤里安教授與埃雷姆閣下也失蹤了。理智告訴我，必須離開，去安全的地方重整旗鼓。”
“如果尤里安與埃雷姆大人在這，他們會怎么做呢？”奈拉不急不躁的說道，“答案距離我們如此之近。人類與神明的究極問題將會得到解答。我們怎么能不看看答案便一走了之呢？”
話音未落，腳下的幾丁質地殼緩緩隆起，將液狀的物質推開。在黑暗未完全籠罩的一角，那頭出現在訊息中卻下落不明的未知生物赫然就匍匐在地下，并且隨著地面站起身來，發出隆隆的轟鳴。
異常腥臭的氣味令人作嘔，在場的敖德薩調查員們紛紛向后退去，有些人甚至忘記了取出武器準備戰斗。
在黑暗中拖著腳步向他們走來的，是一只巨大而褻瀆的怪物。它的形貌看起來有些像人和烏賊的混合體，又有些像長著節肢的昆蟲；它沒有皮膚，厚重猙獰的幾丁質看起來極其堅固，上面布滿尖銳的角，面部有著退化了的眼睛痕跡，頭顱下顎處的章魚觸須就像喝醉酒一樣左右搖晃著。在它巨大的前肢上生有張開的鉤爪和短小的畸形觸須，后肢顯得短而粗壯。雖然在它的臉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卻依然能讓人感到殘忍而兇惡的氣息正從全身上下散發出來。
“請讓我介紹一下，”奈拉往后退了兩步，像介紹菜品的主廚那樣說道，“這是夢境之神的眷族——混原體。各位已經見過波頓被蟲蛆占據的畸變體形態，這個混原體便是其完全成熟的形態。尤里安教授找到它的時候，它并未石化，只是進入了休眠之中。”
這頭混原體丑陋至極，但是一出現就在心靈中激起無法描述的回響，強大的靈能波動顯示它在體質和靈能方面都非常強大。
“這頭怪物…已經進食過了，”迪亞茲冷冷的看了奈拉一眼，“你做的？”
拉法耶教授也搖頭對奈拉說道：“吾主自賦予你權柄的那一刻起并設下了禁制，莫非你覺得可以憑借祂的力量來損害我們的事業，扭曲吾主崇高的神諭？當你和你的奴仆傷害虔誠信徒的時候，吾主的禁制便會鞭撻你的靈魂！”
奈拉只是微笑不語，那頭混原體則咆哮著撲了過來。
拉法耶教授沒有給混原體攻擊的機會。他甚至一邊說一邊完成了魔咒構型，地面立刻呈顯成出了淤泥陷阱，混原體立刻深深陷入其中。但是，它的體型巨大，依靠龐大的節肢便開始掙脫束縛。
迪亞茲抬手一揚，一支火焰環繞的投槍激射而出，轟在混原體的章魚頭顱炸成碎塊。但是，失去了頭顱的怪物渾然未覺，反倒從鉤爪中射出成團的細長觸須，朝著迪亞茲卷了過來。
超凡獵魔人向后凌空翻滾，輕易避開了觸須。他在落地的瞬間，手中已經多出了一團火焰，而且不斷拉長、延展，形成投槍般的形狀。這時，迪亞茲的身邊涌起了無源的狂風，之前那種無精打采的氣質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利劍般危險的氣息。他看了混原體一眼，便對同伴說道：
“教授，這頭怪物沒有固定的形態和弱點，頭顱、身軀甚至那層堅固的外殼只是偽裝，若是專注攻擊那里將它擊倒，軀干的其余部分依然足以致命。我需要更加強大的攻擊來克制它。”
拉法耶教授立刻點了點頭，下達部署：
“米爾班，你來擔任防御核心，帕托里昂輔助。其他人開始攻擊，
“給迪亞茲大人爭取時間。”
接到命令的圣騎士二話不說就舉起重劍和盾牌迎了上去。他的同伴，帕托里昂騎士高聲祈禱，聲音如同雷鳴在巨螺中回響。米爾班得到了祝福，身體被金色的光芒籠罩，悍然阻擋在混原體面前，甚至和巨大的怪物對攻，每一次碰撞都在護盾上濺起一片火光。
其他的敖德薩非凡者也都紛紛出手，他們的暗影能量和火焰在空中瘋狂翻滾席卷，卻只是在混原體的表面撕下破碎的殘片，竟然沒有辦法傷害到它的內部。
“繼續攻擊！”溫蒂小姐喊道，“它的護甲是由生命能量形成的，不可能沒有極限，消耗一點就會少一點。”
她一邊說，一邊布置法陣，召喚出了豺狼般的陰影，從四面八方撲向混原體。
這頭混原體堅固的外層甲殼被打碎一點以后，就會噴射出一團團腥臭無比的黑水。
“躲開黑暗的潮汐！”拉法耶教授喊道，“那是暗影能量，可以抓住將生命活物污染成它的同類。”
剛剛接替米爾班迎敵的帕托里昂急忙向后一閃，險之又險的避開黑水侵襲。但是，在場的一些召喚師控制的魔法生物就沒有這么快的反應速度，當場被黑暗潮汐抓住，變成了集團蠕動的影子。
頃刻只見，這些影子就成了長著尖牙利爪，體型如牛或蛇怪的存在，轉身就朝后面的調查員撲來。它們的形態介于物質和虛幻之間，每次遭到攻擊都會破碎，接著位移一段距離重新凝聚。
更嚴重的是，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了撕心裂肺的囈語在耳邊咆哮。不久前只是令人頭疼的呢喃越來越劇烈。
他們聽到永無止盡的滴水聲，無比清晰，似乎就在自己的大腦里流淌。不詳的念頭帶著蝕骨的冰冷，一點點沿著脊椎爬向全身。
所有人都在丟失理智。
發現形勢不對，好幾個調查員都大喊起來：“住手，奈拉，把我們喂了這頭怪物對你有什么好處！？”
奈拉只是遠遠的看著，就像孩子看著即將到手的新玩具一樣。
就在這時，迪亞茲手中的火焰已經凝聚成了一束光。原本奔騰的火流被壓縮成極薄的光片。他咬破自己的指尖，將一絲鮮血涂抹在已經成型的光矛上。光束立刻在空氣中轟鳴起來，令人無法直視的威壓幾乎要直沖天際。
“散開！全體停手！離開迪亞茲大人！停手！”
拉法耶教授大喊起來。所有還在攻擊的敖德薩調查員全部停止攻擊，拔腿四散而逃。
戰斗中面對敵人逃跑的行為無疑是將后背暴露給敵人，和自取滅亡沒有區別。但是，所有調查員，無論強弱都跑的極其干脆，而且不是聚團，每個人都獨自跑向一個位置，顯然是事先訓練過多次。
敖德薩的光影之鋒赫然懸浮起來。他的背后生出虛幻的黑色蝠翼，頭生犄角，腳變巨蹄，一條猙獰的褐色蝎尾從背后伸出。
專職殺戮怪物和惡魔的獵魔人此刻變得像深淵魔物般褻瀆。但是，那一支凝聚成薄片的光矛卻將整個巨螺內部照的如同白晝，甚至連混原體都驚駭的停滯在原地。
迪亞茲將光矛舉過頭頂。他的氣息已經如同一個黑洞，驚人的靈能在其中激蕩，下一刻就要猛烈的向外噴發！
“讓你見識一下，獵魔人的神話生物形態的力量！”
在場的所有人眼中頓時覺得仿佛是看到了某個軌跡，可若是要具體來說看到了什么，他們又完全的說不出來！極快的、明亮的東西一掠而過，只是在瞳孔間留下一個模糊的影子。
“呯！”
混原體堅固的外殼爆了開來，墨綠色的體液和不可名狀的組織飛濺的滿天都是。不等它反應過來，濺落的碎片就開始劇烈燃燒，甚至點燃了地面。
碎片挾著滾滾火舌像活著一樣在怪物的身體上蠕動蔓延，哪怕是落上一丁點火苗的地方都成了無法撲滅的火球。
混原體在火浪中掙扎起來。它堅硬無比的甲殼都在軟化，像融化的蠟燭般塌縮成半凝固團。
發出了這一擊的迪亞茲他緩緩落地，收斂氣息。
看到攻擊奏效，敖德薩的調查員不由得松了一口氣：“不愧是迪亞茲大人，竟然已經觸摸到了神話生物形態的門檻，看來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挑戰序列5的位格了！
“這頭混原體堅固的難以想象，但是依然抵擋不住您的攻擊！”
迪亞茲卻是沒有接受恭維，甚至連雙目都微瞇起來。他看到怪物在無法熄滅的火焰中扭曲，瓦解，接著又凝聚成形，眼神不由得凝重起來。突然，他看到自己的皮膚在開裂，滲透出巖漿一般的膿液，后背，頭頂和四肢都劇痛起來。
“這，這是怎么回事！”超凡獵魔人驚恐的發現，自己剛剛取消的神話生物形態正在從虛幻變得真實，甚至要突破肉體的束縛！
“迪亞茲大人，”帕托里昂騎士最早注意到了他的異常，幾乎是顫抖失聲，“迪亞茲大人，失控了——！”
與此同時，被火焰撕咬的混原體看上去起伏不定，在幾秒鐘內不斷變化，最后竟然化成了膠質般膨脹的形態，巨鉗也成了黏滑的觸手。整個膠狀表面覆蓋著一層污穢的膿液，似乎是從溶解的身體中分泌出來的…
這陰影和腐敗的化身，把擷自被遺忘的海底洞穴的晦暝囈語滲透人心。
“這不就是古神在世間的戰士和祭司嗎！”考古學家賓虛深受震撼。
溫蒂小姐也驚呼起來。她似乎掌握著某種可以窺探黑暗生物本源的能力，相當于高位階的洞察，甚至可以穿透這頭混亂的怪物，窺探它的力量構成。
“這不定形的物質腫泡，若是不能將它的力量全部耗盡是無法消滅的！它存在的每一秒鐘，噩夢光環都會持續侵蝕我們的理智！”
黑色的積液突然以極快的速度如潮水般向著四周蔓延開來，從火焰中脫身。緊接著，這團黑液又凝聚成團，發出一聲巨響，擴散的音波立刻沉默了所有的施法者。
空中甚至還飄落了一種孢子狀的黑色塵埃，所有接觸到的人都陷入了持續不斷的遲緩和眩暈中。
“這是什么東西！？”不明底細的調查員大叫起來。他們本來就已經分散，這下更是失去了組織 詭異的黑色噴涌而出，鋪天蓋地而來。這是極其濃稠的黑暗，像是涌動而沸騰的粘稠毒液那樣，甚至其中還有大量的蟲豸毒物在鉆進攪動。
巨螺內的光明突然前全部熄滅。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當中，好幾個非凡者不僅僅是眼前一暗，心中更是沸騰起難以形容的恐懼，被黑暗完全碾壓，仿佛世界末曰在瞬間來臨驚叫哭號起來。
緊接著，黑暗中就傳來悉悉索索的蠕動聲，全副武裝的敖德薩非凡者一起驚叫起來。他們被不知道哪里來的觸手困住，撕扯，發出痛不欲生的尖叫。
“有什么東西在咬我！”
“放開我，讓這東西放開我！”
“如果我們死了，奈拉，你是神賜予我們的神之手，將被至高的契約制裁！”
尖叫聲突然停了下來。調查員們發現包裹自己的黑暗在緩緩散去。他們重新看到了身邊的景物，但是，視野已經變成了黑黃色的背景，喧囂的囈語變得清晰。
剛剛還難受的要裂開的腦袋似乎不那么難受了，甚至還有些久違的暢快。
“感覺好點了嗎？”
奈拉慢慢走來。當他路過混原體時，這團幾乎不可消滅的怪物竟然像放置了數億年那樣，泯滅了一切生機，被風一吹就化成了粉末。
“感覺好點了嗎？”奈拉笑著對拉法耶教授說道，“你看，只要接受了真相，便不再痛苦了。”
教授感覺自己最后的理智即將干涸，他看見強大的迪亞茲已經徹底變成長著蝙蝠翼和犄角的怪物，堅定的調查員們都呆滯的站在原地，眼眸中徹底失去了清明的目光，嘴角掛著扭曲的狂笑。他強打精神問奈拉：“你，你做了什么？”
“什么也沒有，只是你們暴露在噩夢光環和外神的意志輻射下太久，理智即將清空，”奈拉說道，“你看，我并沒有傷害你們，只是打開了一扇門。”
“告訴我，尤里安教授！他們去哪里了？！”
“我給尤里安教授安排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任務。我相信他會完成的很好。”
“幫幫我，奈拉，我不能失去理智！”拉法耶教授用最后的毅力掙扎，話語只剩下含糊的呢喃，“理智是我們的一切，失去，便是毀滅…哈哈哈，哈哈哈，噫哈哈哈哈，我真是…哈哈哈！”
教授的眼神終于變得混濁，捂著臉狂笑起來。
“嗯，如果你們毀滅，我想，”奈拉想了想，露出一個微笑，
“那我便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