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在格里菲斯的身邊旋轉環繞。第四階的冰霜魔咒具象成晶瑩的冰藍色護盾。他在第一時間沖進蟑螂之潮。
這些巨大的蟲子跳了起來,驟雨般落在他的護盾上,發出讓人牙癢的撕咬。
他的冰盾迅速瓦解,炸裂成鋪天蓋地的碎冰向著四面橫掃,在蟲潮中撕裂出一片飛濺的汁液碎片。
很好,很有效。
格里菲斯轉身向精靈喊道:“我能擊退它們,你保持機動,用弓箭…喂!”
嘉拉迪雅沒有回應他的想法,而是站在原地,不緊不慢的吟唱和祈禱,將手中的羽箭舉向天空。
強大靈能和攝人威壓向她涌動聚集,將她包裹在美輪美奐的光影之中。她的鋒芒將逼近的巨大怪物鎖定,只要發出全力一擊,就能給予它重創甚至毀滅。
她高聲吟唱神靈的真名,請求注視與加護。
“森林與峭壁之主,
“優雅迅疾的元素之王,
“自由與冒險的守護者,
“賜予我…啊,格里菲斯!”
她慢悠悠的吟唱還沒完,大蟑螂已經從別的地方撲了上來,跳到她的身上和手上開始撕咬。
嘉拉迪雅在第一時間慘叫起來。蟑螂咬傷了她的手腕,撕開細嫩的皮膚。
格里菲斯立刻背上盾牌沖了過去。流光護盾的冷卻時間未到,他只能打下幾只亂飛的蟑螂,在身后投下冰墻,抱起她向外面沖去。
驟烈的風壓席卷而來,怪物將巨鐮向著他們逃竄的方向擲出,撕碎冰墻,以無法抵擋的威力擊中他的后背。
“呯!”
兩人像是被命中的桌球一樣彈了出去。
重擊之下的格里菲斯幾乎失去了意識,大腦一片空白。
雖然先鋒盾和冰墻又一次擋住了背后的攻擊,但是恐怖的力量余波還是把他打的痛徹心扉。
他努力想要站起來,但是連支撐身體都變得困難。
嘉拉迪雅在地上滾了幾圈,倒是摔出了蟑螂的包圍圈。她被驚呆了,立刻就想要上來幫助被打的站不起身的同伴。
“格里菲斯,我來幫你!”她一邊說一邊就要吟唱輔助的魔咒。
“退下,”格里菲斯的心里突然涌起了極度不好的回憶,他咆哮起來,把羞愧的精靈嚇得往后退了一步,“退到那邊的水渠那里去,立刻!”
精靈這下乖了,立刻跑向不遠處的水渠。
那個兇悍的怪物大步逼近,向著還趴在地上的格里菲斯伸出手去,準備捏碎他。
就在它的大手逼近的瞬間,地上的見習騎士化作一團飛舞的蝙蝠,掠過精靈的頭頂竄進了水渠中。
“吧唧!”
鐵靴踩碎了一只老鼠一樣大的蟑螂,爆開花花綠綠的汁液內臟。
嘉拉迪雅扶著頭暈眼花的格里菲斯,一起在水渠里逃竄。依托狹窄的地形,那些蜂擁而來的蟑螂被迫擁擠成一團。
格里菲斯像后面扔出一瓶次級減速藥劑,將大群的蟲子減速,然后倉惶逃竄。
那個巨人也追了上來,碾過密密麻麻的蟲潮窮追不舍。但是這里的空間局促,每當它快要逼近的時候,嘉拉迪雅就停下來射出附魔的箭矢,將它擊退或者減速幾秒。
就這樣反反復復的拖延,經過了好一會的拉鋸,從后面追上來的蟑螂像退潮一般縮了回去。
斑駁而破舊的環境再次改變。建筑和草木上的銹跡開始剝落,重新復原出當年的樣貌。
“這一次的持續時間比起第一次異象發生的時間增加了一倍。”嘉拉迪雅扶著格里菲斯,讓他坐下休息。
“恩。”在逃亡中緩過一口氣的見習騎士點點頭,掏出一些體力補充劑喝了起來,一邊喝一邊吃兩口苦味的巧克力。
“對不起,”嘉拉迪雅像做錯了事情的小孩一樣認錯,“我不應該傻站在那里吟唱,應該按你說的保持機動。”
“恩,知道就好,”格里菲斯一點不客氣的說道,“繼續總結,你還有兩個更嚴重的錯誤。”
“怎么就還有兩個呢?”
格里菲斯嘆了口氣:“我們認識很久了,一起冒險,幾乎每天都見面,現在又一起陷入這樣危險的封印物,
“作為好朋友和戰友,難道我們不應該坦誠以待,共享關鍵的信息嗎?你還對我隱瞞有關這次試煉的情報是不對的。”
“怎么就不對了!”嘉拉迪雅反抗起來,“那件事,和這個試煉,關聯不緊密!一點都不關鍵。”
“噢,哪件事?”
精靈的臉紅的要燒起來了,她的視線左右飄移,難堪又羞愧:“反正不是什么大事。誰沒有個小秘密吶!”
在格里菲斯炯炯的目光中,她開始心虛了,抱著頭嚷嚷:
“我就不告訴你!哪怕死在這里我都不告訴你!
“你說,我還有什么錯!”
說到這個,格里菲斯更生氣了,他拿起難看的巧克力塊往她的頭上拍了一下:
“為什么巧克力不是甜的!?”
“是不是可以理解成隨著異象出現次數的增加,持續時間甚至怪物的強度都在提升。”格里菲斯在積水的地下隧道里飛快地走著,一邊小心地警惕四周。
休息了一會以后,兩人才繼續探索。
“有可能,這里是封印物內的世界,有自己獨立的規則和邏輯。怪我怪我,如果照你說的做,我們很可能在上一波取得戰果,”精靈女孩垂頭喪氣的跟著走,“對不起嘛”
也不知道她是在為戰斗時的無謀道歉還是在為巧克力道歉。格里菲斯看了她一眼,更希望是巧克力,這樣下一次他能吃到更好的。
話說回來,實戰又一次證明,嘉拉迪雅縱然天資絕倫,但是體質不高,也就是抵抗傷害和打擊的能力相當一般。無論是哥布林還是剛才那頭怪物腳邊的蟑螂,都可以輕易對無甲無護盾狀態的她造成實質傷害。
“我們也并不需要殺掉這個怪物,”格里菲斯想了想,“試試看找出這個村莊中隱藏的秘密,或者這個怪物的秘密,讓封印物無效化,完成你的試煉。”
“恩,”嘉拉迪雅點點頭,“這個水渠是怎么回事?為什么山村里會有這么長的隧道,他們是要把山泉引下來嗎?也太消耗人工了吧。”
“相對于小山村來說有點難以想象。”格里菲斯在堅硬的地面上跺跺腳。
躲開怪物攻擊的時候兩人躲進了一個倒梯形的坑道。村民們用石塊堆砌出四周的墻壁,好讓流過的水不會滲入土壤里,盡可能保存下來用來灌溉。
“這得花不少錢和人工…”
水渠好像在村莊里彎彎繞繞。格里菲斯走了一會,發現有幾級石階通向上方。
在出口的前方,兩人竟然又一次看到了村公所和那面告示牌。
“警告。
“恩納澤·維克提姆老爺蹤跡不明,我們都知道這是誰犯下的罪行。奚落村正處于危險之中,但是不會屈服于暴力和恐怖。
“代理村長號召全體村民武裝起來。
“村大會表決仍將于今晚6點在地龍祭壇舉行。在原定的村莊遷徙議案基礎上,村公所將增加一項議案:
“我們要搜尋并殺死威脅奚落村安寧的罪犯。
“村公所(印)。”
嘉拉迪雅面色凝重地看著這封告示。“我們時間不多了,如果村民和嫌疑人爆發戰斗,封印物形成的真相就到了最后的階段,我們往地龍祭壇移動吧。”
真是個奇怪的名字,地龍…
格里菲斯問道:“什么是地龍?”
“偏遠的鄉民會崇拜一些隱居的神話生物,把它們奉若神明。”嘉拉迪雅說道,“其實往往就是一個擁有超凡力量和一定的心靈感應能力的序列6怪物。我有一些猜測,但是還需要證實。”
格里菲斯思考了一下,他的專長是籌劃、組織和行動,對解密和神秘學并不擅長,只能問道:“對于這個巨人怪物,你有什么看法嗎?”
“首先,封印物的世界不是虛構的景象,”嘉拉迪雅拉著他飛快地離開村公所的小廣場,繼續檢查村里的房屋,“村民們的幻象,怪物的形象都是現實的投影。從農田來看,這是個以稻米為主食的村落,這在你們的王國內倒是不怎么常見。居民喜愛整潔,審美偏向清新淡雅的風格,是這樣嗎?”
格里菲斯點點頭:“恩,這一代的丘陵地區可能有這個習俗。”
“既然這樣,那個怪物的形象和風格和村民應該是格格不入了,”精靈女孩靈巧地躍上木屋的房頂,從高處眺望著村莊,“我們剛才一直在村里搜查的思路是不對的。怪物是一個魁梧猙獰的巨漢,就算展現在我們面前的形象被封印物的力量扭曲,他的本體也應該和其他村民格格不入,他的居所應該比較偏僻才對。嗯,在那里!我能聞到淡淡的血腥味隨風而來,還有一股不詳的氣息在那里涌動。”
格里菲斯跟著在屋頂上躍動的精靈向著村莊的西北角跑去。在一片水田的對面,他望見了一棟孤零零的木屋。
木屋的屋檐下,搖晃著兩個光溜溜的東西。
“門口那是什么?尸體嗎?”格里菲斯想起失蹤的村長和紳士,頓時心里一緊。
“的確是尸體,不過和你想的不一樣,”精靈靈巧地從屋頂跳了下來,落在見習騎士的身邊,“那是兩頭豬。木屋的主人是個屠夫。”
被放了血挖掉內臟的肥豬掛在尖銳的鉤子上。夕陽的余暉灑在白花花的豬肉上,一邊的木桌上還擺著喝了一半的米酒。
嘉拉迪雅一腳踢開木屋的門沖了進去,格里菲斯緊隨其后飛快地搜索起來。
木屋很寬敞,擺設也非常簡單,能看出木屋的主人是一個身材非常高大的單身漢。木屋的地面沒有鋪設木板,濃重的血腥味和無處不在的油膩讓敏感的精靈一下就迷失了方向。
“這里應該有地窖和暗室,”嘉拉迪雅捂著鼻子坐在一把還算干凈的椅子上看著見習騎士忙來忙去,“我們不能在這里搜索太久。你去哪?”
格里菲斯拎著幾個木桶走了出去,很快就裝滿了井水回到了木屋里。
“你這是干什么?啊!”精靈歪著頭,看著格里菲斯舉起木桶把水潑到地面上。塵土和油漬濺的到處都是,嚇的精靈急忙跳上了一張木桌。
“一塊塊搜查地面太花時間了,我們在東方搜查地下室和密庫都用這種辦法,”格里菲斯不停地挑來井水潑在地面上,然后滿意地觀察著水跡的流動。
“倒是個想法,”嘉拉迪雅眉頭緊鎖,看看水跡又看看自己的同伴,眼神怪怪地說道,“嘿我懂了…你這么熟練,沒少干抄家劫戶的事吧?你其實是個大壞蛋嗎?”
大概又要扣我幾分吧格里菲斯沒有解釋,只是仔細地留心著地面。很快,他找到了目標:
“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