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我們不餓
晚上7:15分，急救室的提示燈由紅轉綠，手術結束了，一名男醫生走出大門，摘下口罩，臉色有些疲憊。
呼啦一下，所有人都圍了上去。
“我父親怎么樣了？”
“唔...我有一個壞消息和一個好消息。”
男醫生抿了下嘴唇，看著巍巍上前的老婦人說：
“好消息是搶救成功了，小川先生目前已經脫離了危險，一個小時后就能醒來。”
老婦人‘嗯’了一聲，問道：
“壞消息什么，有話直說。”
“壞消息是....”
男醫生嘆了口氣，拿過護士手中的病歷表，遞到親屬面前：
“根據MRI、腦血管造影、CT、神經放射檢查現實，小川先生有腦室增寬、腦溝加深的癥狀，俗稱大腦萎縮。”
“之前出現的昏厥、口吐白沫的病情，也是由于中樞神經受到了影響，病情...不容樂觀。”
出身于醫學世家，老婦人一下子就聽懂了醫生說的話，倒是一旁的土門康輝有些迷茫，這不是他的專業方向：
“大腦萎縮跟中樞神經有什么關系？”
“大腦萎縮是一種退行性病變，隨著年齡增長，人體會自然的丟失一些腦細胞，這個過程十分緩慢，只有受到外部創傷、疾病或感染時加快速度，受到的破壞也更明顯。”
宮野大小姐臉色凝重的說：
“而當腦細胞丟失，大腦就無法維持原本的大小了，就像被加熱過的瘦肉一樣，會產生萎縮的現象。”
“這種病很常見，多發生在老年人的身上，可能引發癡呆、記憶障礙、行為障礙、性格改變以及癲癇，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剛才小川義男先生因為癲癇才導致的昏厥，對不對？”
“唉...是的。”
醫生點了點頭。
“但這其實還不是最關鍵的....”
宮野大小姐回憶起自己學到的知識，沉吟道：
“小川義男先生本就有阿茲海默癥前期表現，這也是一種退行性病變，表現在記憶力減退、反應遲鈍、執行能力差、言語不清等各個方面，而大腦萎縮有可能...不，肯定會加重阿茲海默癥的病情！”
“這位小姐說的沒錯。”
醫生有些詫異的看了宮野大小姐一眼：
“小川義男先生的阿茲海默癥病情又加重了，這只是第一次癲癇，后續還會發生同樣的癥狀，并且發病時間一次比一次短，到最后....回天乏術。”
“義男他還能活多久？”
老婦人的聲音聽上去有些顫抖：
“不要隱瞞，我是他的妻子，有知情權！”
“1—2年，看護好的話，最多不超過3年。”
醫生知道老婦人是誰，不敢忤逆，直言相告：
“小川先生在接下來的日子里，需要他人的陪伴，他的行動能力受到了影響，目前需要別人攙扶才能走路，等再發病幾次，就必須乘坐輪椅了...十分抱歉，我已經盡力了。”
搖搖頭，醫生離開了，老婦人怔怔的站在原地，似乎接受不了這個結果，直到病床從急救室推出，她才抬起眼睛，一瞬間仿佛蒼老了許多歲。
回到病房，她一直守在床前，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打攪，許久之后，老婦人終于開口說話了，沉啞的嗓音如同沙漠中急需水源的旅人，充滿暮氣：
“不管他是誰，你們都要把他找出來....”
“母親你在說什么？”
老婦人沒有回答兒子的問題，直勾勾的盯著榊誠，混濁的眼睛里滿是哀傷....和憤怒。
醫生剛才說過，外部創傷有可能加速大腦萎縮，而小川義男前不久才摔下樓梯，磕到了腦袋，這便是他發病的原因之一。
如果沒有摔下樓梯，小川義男或許還能多活幾年，并且不必處在癲癇的痛苦之中。
從這一刻開始....
老婦人的心境變了。
醫者仁心，可她不是醫生，她要讓犯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雖然榊誠不是什么正義的伙伴，但他在這件事上也能感同身受。
如果他的親人被推下樓梯，險些喪命，他只會比老婦人更加憤怒，手段更加殘忍。
“義男，回家了....”
老婦人拄拐站起，對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丈夫說：
“咱們回家....”
晚上8:30分，榊誠幾人驅車來到了小川義男的家中。
這是一座標準的曰式庭院，一間口字形環狀木制房屋坐落在鹿威清池，花圃古柏之間，恬靜安詳，比普通的別墅還要大出兩倍，差不多有三座工藤邸那么大，足可容納50人常期居住，差不多有百年歷史了。
前橋市自然不如東京繁華，可能在市中心擁有一套這樣的庭院，光有錢還不夠，小川家族的實力一定無比雄厚。
“您回來了。”
剛一下車，榊誠就看到兩名穿著古典和服的女人站在門口迎接，一個年近中年，一個看上去不過高中生模樣，八成是芥川風奈的女兒孫女。
在小川雅樹的攙扶下，已經蘇醒過來的小川義男下了車，臉色蒼白神情憔悴，枯槁形瘦，于寒風中如同一根竹竿，目光茫然呆滯，似乎連自己的家也不認得了。
“夕梨，告訴二村他們，以后的飲食要清淡一些。”
“是，二村他們說，今天的晚餐是炙烤三文魚、鮮蝦豆腐鍋配腌漬小菜以及煎餃、味增湯...”
名叫夕梨的中年女子立刻回應道：
“這樣可以嗎？”
“嗯。”
老婦人頷首點頭，率先走進玄關。
聽到這些菜名，基德臉色瞬間變了，鐵青發黑。
清淡倒是很清淡，養生也很養生，就是那魚跟鮮蝦....
嘶....
委實接受不能。
“如果幾位不喜歡的話，我可以讓廚師做些其他的菜品。”
下了班的小川成志已經換上了便服，注意到基德臉色不對，笑著說：
“幾位想吃點什么？”
榊誠幾人面面相覷，都沒吭聲，唯獨基德嘀咕道：
“有非魚類嗎？我不吃魚....”
“當然，二村他們當年可是一等一的大廚，會多國菜系，最拿手的是意式料理，正好最近家里買到了高級和牛，不如給您做一份肉醬意面，煎份牛排怎么樣？”
“多謝多謝...”
“土門先生幾位呢？”
“我們？”
土門康輝眉頭一挑，淡淡的說：
“我們不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