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章 陰魂不散
晚上6:10分，最后一縷陽光遁入天際，夜幕降臨。
東京銀座區L’Osie法式餐廳。
作為一家資生堂集團旗下開設的米其林三星餐廳，L’Osie使用了恢宏大氣的裝潢，大廳內燈光溫暖明亮，中庭一座名家插花屹立筆挺，穿著白襯衫配小馬甲的服務生在各桌之間來回走動，神態肅然，腳下不會發出一絲聲響，空氣中飄揚著一股淡淡的清香。
土門康輝提前預定了主廚特制套餐，和妻子坐在大廳中央，一邊品嘗名貴的紅酒，一邊含情脈脈的談笑風生。
坐在門口的榊誠看到這一幕，思緒翩翩，決定下次帶宮野大小姐來嘗嘗。
不過...
服務高檔歸高檔，可榊誠總感覺哪里不自在，渾身別扭。
規矩太多了。
必須提前預訂不說，還得提前準備好餐廳給你郵箱里發送的就餐行程單，不僅如此還不能選擇喜歡的座位，進門必須穿著正裝，上半身規定要穿帶衣領的襯衫或夾克，下身要配長褲襪子，女性客人還不準穿吊帶、迷你裙等過于暴露的服裝...違反店內規定就不讓你進，還不退款。
得虧他一直穿著西服，否則今天這門還不一定能進來呢。
你要問起菜品味道如何...
榊誠只能告訴你，擺盤、原材料確實無可挑剔，但他嘗過的米其林三星餐廳都不太符合口味，或者說...
米其林三星主廚，對菜品有著自己獨到的美學理解，他們和普通餐廳最大的區別在于創造性，米其林三星主廚會利用自己掌握的知識體系、對食材的獨到理解，打破人們對傳統烹飪的認知，味道他們會考慮，但不是最重要的。
榊誠認為自己應該帶宮野大小姐來嘗一次，是因為...
米其林三星餐廳的甜點著實驚艷，拿土門康輝選擇的這家法式餐廳舉例，他們準備的餐后甜點大多只有三種：馬卡龍、可露麗和瑪德琳。
馬卡龍很多人都聽說過，名氣遠大于后兩者，可實際上，可露麗和瑪德琳兩種蛋糕，都是法式餐廳的拿手好戲。
琺國著名小說家馬塞爾·普魯斯特就曾因為對瑪德琳蛋糕的美好回憶，寫出了一本文學巨著《追憶似水年華》，一舉將瑪德琳蛋糕推上歷史舞臺。
喜歡甜品的宮野大小姐一定會愛上這個味道。
餐廳內氣氛安靜，隱約能聽到刀叉觸碰瓷盤和細微的交談聲，望著那些穿著華麗，不時捂嘴輕笑的女人，榊誠反倒更懷念坐在街邊拉面攤下跟基德他們較勁的日子。
叮鈴鈴！
叮鈴鈴！
“我出去接個電話。”
和秘書打了聲招呼，榊誠走出餐廳，發現是琴酒打來的。
“喂，老大？”
“土門康輝出院了？”
電話剛接通，琴酒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怎么回事？”
“他執意要出院，警視廳攔不住他，我就替他搞了張出院證明。”
榊誠點起香煙，早料到琴酒會有此一問，如實答道：
“不過沒啥問題，他要雇傭我當貼身保鏢，我同意了。”
“你當他貼身保鏢？”
話筒中，琴酒的聲音有些詫異，很快恢復平靜，冷笑一聲：
“自尋死路...你繼續監視他，有情況立刻聯系我，就這樣。”
“好。”
電話掛斷，榊誠也沒回餐廳，在花壇邊緣坐下，抽起了煙。
像米其林三星這種餐廳被人安防炸彈的概率小之又小，可以忽略不計，畢竟每時每刻都有人檢查，座位也不固定，犯人憑啥就確定目標會坐在有炸彈的位置上呢？
難不成直接把整座餐廳炸上天？
想殺人有的是方法，沒必要給自己找不自在。
得知這幾天要留宿在土門康輝家之后，榊誠就讓宮野大小姐她們先回去了，晚上的時候，他一個人能應付過來，正好最近宮野大小姐沒怎么見到明美，姐妹間說點夜話也很正常。
“呼...”
望著天上的明月，榊誠吁出一口濁氣，腦袋里某根神經突然跳了一下。
榊誠一把捂住額頭，就像被有人用指甲扣住一樣，腦袋隱隱作痛，那股撕裂感又出現了。
“瑪德！”
用力捶了兩下腦袋，榊誠使勁晃了晃，痛感略略消退，可他忽然覺得自己對聲音的敏感度上升了，仿佛悶在一個木桶里，風聲變得空靈，路邊嘈雜的人聲愈發清晰。
他緩緩抬頭，赫然看到前方不遠處，一個穿著黑色長袍，懷抱圣經的男人站在樹下陰影中，指間夾著銀色十字架，舉頭眺望夜空，目光充滿悲愴：
“你見到她了。”
“誰？”
“我見過他。”
男人沒有理會榊誠的疑問，口中喃喃自語：
“我見過...他。”
榊誠翻了個白眼，罵罵咧咧的丟掉煙蒂，起身朝店內走去。
他可沒閑工夫搭理麻倉宣明，這貨絕對是腦子有問題，整天裝神弄鬼，本來好久沒見到他了，還以為他消失了呢，一不注意又跳了出來！
“沒有時間了。”
榊誠猛地停住腳步，回過頭去，他記得貝爾摩德也說過同樣的話。
不知何時，麻倉宣明已經收回了眺望夜空的目光，直勾勾的看著榊誠：
“你觀我如泡沫倒影，我觀你如井中虛妄，凡殺人的，必遭審判，此罪我替你還，然地獄之門即將洞開，惡魔會重現人間，唯有死人...可以埋葬死人。”
這番話說的榊誠云里霧里，有聽沒有懂。
可還沒等他問，樹下的影子就憑空消失了，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
“沒有時間了？”
回到餐廳坐下，榊誠還在思考麻倉宣明最后的兩句話。
什么時間？
唯有死人可以埋葬死人？
如果被埋葬的是烏丸蓮耶，那么...
誰又是那個死人呢？
麻倉宣明這次出現，說的話含糊不清，夾雜了許多信息，堪比一個神棍。
哦，他確實是個神棍，這一點榊誠深信不疑。
“土門先生！”
秘書突然站了起來，打斷了榊誠的思緒。
已經吃完晚餐的土門康輝，和妻子一起走了過來，笑著說：
“美江，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榊誠先生，榊誠先生，這位是我的妻子，土門美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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