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黃化手按腰刀邁步進到都察院,兩只眼睛如同利刃一般掃視了一下所有人,而面對他這位錦衣衛都指揮使,都察院的眾位諫官也都面帶不悅。
說起都察院,這可能是大明唯一敢和錦衣衛較勁的衙門了,都察院的前身是御史臺,后來被老朱改名為都察院,負有監察百官的職責,老朱更是設下十二道都察御史,后來又增加一道,全稱為十三道都察御史,替皇帝監管天下。
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都察院與錦衣衛的職能其實是有些重合的,只不過一明一暗而已,正所謂同行是冤家,再加上都察院的職能強大,只要見到不順眼的事,他們就能立刻上書,哪怕是錦衣衛也是照噴不誤。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都察院與錦衣衛一向都不怎么對付,之前錦衣衛一分為三,其中一部分負責監察百官,并且與都察院有著緊密的聯系,不過雙方畢竟不屬于同一系統,彼此間即有合作又有競爭。
所以現在黃化來到都察院,自然不受這些諫官的歡迎,但他們卻又不得不放開都察院,任由黃化帶著錦衣衛闖進來,因為都察院的一位御史在回家的路上被人刺殺了,現在這件案子已經由錦衣衛接手,他們必須要配合。
“你們幾個,去將吳御史的公事房仔細的搜查一遍!”黃化對身邊的人命令道,隨后又帶著人來到都察院的大堂,然后傳喚都察院的官員前來詢問。
雖然都察院的人看錦衣衛不順眼,但一位同僚被人刺殺,他們也必須配合錦衣衛的調查,更何況這時若是表現出不配合,說不定會被人懷疑成兇手,畢竟吳波的死實在太突然了,甚至有人懷疑是仇殺,而都察院的人也同樣有嫌疑。
黃化表面上不動聲色,將都察院的官吏一個個叫來問話,當然對于這些手握監管之權的御史,黃化也不敢太過得罪,問話時也都是十分客氣。
不過在暗中黃化也十分著急,他比李節早一步動身,一路上騎著快馬飛奔來到南京,本來只是為了調查太倉糧食失竊的案子,這件案子牽涉極大,甚至他懷疑犯案的人不僅僅只限于戶部,還有其它的官員參與其中。
結果太倉失竊的案子還沒有查出眉目,御史吳波被人刺殺的案子又出現了。
不過這件案子倒是讓黃化發現了一個契機,因為就在三個月前,吳波曾經上書,充斥太倉貪官當道,腐敗橫行,導致南京各地的太倉都有所虧空。
只不過吳波畢竟是南京都察院的御史,本身就不及北京都察院受重視,而且他也只是個小御史,像他這種御史,幾乎每天都會上奏本痛斥朝廷的種種弊端,所以他的奏折遞到北京后,也根本沒有引起朝廷的重視。
黃化本來也不知道吳波曾經給朝廷上過奏本,只是太倉糧食失竊的案子爆出來后,黃化才讓人順手查一下之前有沒有南京太倉的一些信息,結果這才查到了吳波的那道奏本。
本來黃化來到南京后,也想找吳波詢問一下情況,只不過當時戶部侍郎許周的死,牽扯了他大部分的時間和精力,所以暫時沒能抽出時間,結果就在這時,吳波忽然被人刺死于路上,這讓他也立刻警醒過來,吳波手中肯定掌握了什么證據,所以才被人滅口。
也正是有上面的理由,所以黃化才不得不留在南京,將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吳波被刺殺的案子上,因為他發現相比許周的案子,吳波的死十分突然,而且還是直接在大街上行兇,這說明兇手急于要將吳波滅口,甚至不顧后果,畢竟一個御史被人刺殺,肯定會引來朝廷的調查。
因此黃化幾乎可以肯定,吳波手中肯定有太倉失竊案的證據,而且吳波突然被刺殺,說不定兇手還沒有來得及取走這些證據,所以他也立刻讓人封鎖了吳府和都察院,想要從這些與吳波有緊密關系的地方找到這些證據。
黃化將都察院的相關人等都詢問了一遍,最后甚至連掌管都察院的左都御史也被請了過來,這位左都御史名叫崔靈運,以前沒有遷都時,他就是都察院的右都御史,后來都察院一分為二,他也就留守在南京了。
崔靈運今年六十出頭,身材胖大頭發花白,臉上也帶著和善的笑容,看起來就像是個彌勒佛似的,他進到大堂見到黃化時,也立刻關切的問道:“黃指揮使可查到了什么,吳御史被暴徒刺殺,簡直是駭人聽聞,錦衣衛一定要抓到殺手,也好讓他在九泉之下瞑目啊!”
“都御史放心,下官既然接手了這件案子,自然不會讓兇徒逃脫,只不過有幾句話想問一下都御史!”黃化也例行公事的回答道。
“黃指揮使請問,老夫一定知無不言!”崔靈運立刻站直身子道。
“都御史對吳御史熟悉嗎,在他遇刺之前,他可有什么異常的表現嗎?”黃化再次開口問道,這些話他已經問了無數遍了,但并沒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這個…”只見崔靈運沉吟了片刻,隨后這才回答道,“老夫與吳御史相識多年,私交也不錯,就在他出事的前兩天,我們還曾經在一起喝過酒,當時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我問了一下他,可他什么都沒說。”
“心不在焉!”黃化聞言卻是精神一震,當即再次追問道,“那他在遇刺當天呢?”
“那天吳御史正常的當值,老夫在中午遇到他時,還和他聊了幾句,只是他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結果誰也沒想到傍晚他回家時,就遇到了刺殺,老夫每當想到這里,就倍感心痛,誰能想到那天竟成永別!”崔靈運說到最后也露出痛心的表情。
就在崔靈運的話音剛落,就見剛才派出去搜查的錦衣衛也快步走了進來,然后低聲向黃化稟報了幾句,結果黃化卻是興奮了拍案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