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作坊,這里還在修建之中,所見之處都是正在干活的工匠,一個色目官員站在一塊高地上,正在向李節介紹著整個玻璃作坊的規劃,只是和李節一起來的朱允熥卻不在這里。
“李伴讀請看,這里是最重要的生產區,日后玻璃的燒制也主要在這里完成,而在我們的計劃中,這里將修建三座工房,出產的玻璃足夠供應朝廷的應用!”色目官員指著面前繁忙的工地介紹道。
這個中年色目官員名叫馬哈沙,他也是馬哈麻的三弟,他們還有個哥哥叫馬沙亦黑,當初他們三兄弟陪著父親馬德魯丁,從東羅馬帝國的首都君士坦丁堡出發,不遠萬里來到中原,以自身的才學得到朱元璋的重用,成為朝廷中少有的色目官員。
說起馬德魯丁這個人,可以說相當的了不起,他在天文方面的造詣極高,在觀測天文方面極為準確,因此人稱“大測先生”,本來他不姓馬,但入鄉隨俗,干脆以馬為姓,所以他的兒孫們也都姓馬。
“很好,不過這三座工房的出產,只夠供應千里眼作坊嗎?”李節看著井井有條的工地先是點頭,隨后又再次追問道。
“是的,我們問過千里眼作坊的需求,然后按照他們的需求建造工房,免得浪費。”馬哈沙立刻回答道,相比他哥哥馬哈麻,馬哈沙在天文方面的造詣一般,但卻懂得很多雜學,這次招募色目工匠建造玻璃作坊,朱標也讓他來主管這里。
“不行,太少了,玻璃作坊不能只供應千里眼作坊,玻璃這東西不但可以軍用,也可以做為民用,所以產量也必須要擴大一倍以上,甚至日后還要再增加!”李節卻搖了搖頭道。
他雖然不是玻璃作坊的主管官員,但作坊卻是在他的建議上修建的,所以他對這里也有很大的話語權。
“其實我也想過民用,可是咱們這里主要是為了解決千里眼的玻璃原料不足,朝廷會同意讓咱們的玻璃賣出去嗎?”馬哈沙聞言卻有些遲疑的道,朝廷一向不提倡與民爭利,所以他也沒敢往民用的方面考慮。
“放心吧,我會向太子稟明這件事的,你們只管修建,而且還要留下足夠日后擴張的土地,免得日后不夠用!”李節卻是神情堅定的道。
李節堅持玻璃民用,可不僅僅是為了自己的玻璃鏡子,另外也是看中了玻璃的用途廣泛,比如可以做窗子、各種玻璃器皿,甚至可以用玻璃來做暖棚,在冬天實現蔬菜自由,可以說一個玻璃出現,就能增加不少的行業,每一個行業都能養活不少人。
看到李節扛下這件事,馬哈沙當然也不會拒絕,接下來他又帶李節在其它地方轉了轉,雖然許多地方都還是一片工地,但已經能看出一些雛形。
等到參觀過整個玻璃作坊后,李節與馬哈沙告辭,畢竟對方主管著整個作坊,也有許多的事情要忙,他來這里并不是為了監工,主要目標還是培養朱允熥。
李節邁步來到作坊的前邊,這里是最先修建的一部分,許多地方都已經修建好了,比如李節來到這里時,就聞到一股飯菜的味道,因為作坊的食堂就在這里,現在天色也不在了,食堂這里也正在準備飯菜。
而在食堂的東邊,則是一座不大的屋子,李節推門走進房間,只見朱允熥兩手抱頭,一臉呆滯的坐在桌子后面,頭上的頭發都被他撓的亂糟糟的。
“殿下算的怎么樣了,今日后廚的進貨與消耗可算明白了?”李節笑呵呵的走上前問道,他給朱允熥安排的第一件事十分輕松,那就是算賬,畢竟身為皇孫,若是連賬都算不清楚,那日后還能干什么?
“沒…沒有!”朱允熥臉色通紅的低著頭,似乎不好意思看李節。
剛才李節給他安排算賬的任務時,他還覺得自己是大才小用,畢竟以前他也學過算學,可是當真的接手后他才發現,一個小小的后廚,每日進出的食材物品,再加上人員的工錢等等,簡直是一團亂麻,他把頭都給撓破了也沒算出一個頭緒來。
對于朱允熥的回答,李節一點也不意外,只見他走到朱允熥面前,然后拿起他面前的冊子看了一下,上面全都是朱允熥的演算,不過這個時期的算學全都是用文字記錄,而且這一條與上條都沒有任何的關系,這也導致整個記錄十分混亂,也難怪朱允熥算不明白。
“賬不是這么算的!”李節大概看了一下賬本也語重心長的對朱允熥再次道。
“李伴讀,算賬這種事,找個賬房先生去做就行了,正所謂‘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于人’,身為上位者,只要知人善用,根本不需要事必躬親!”朱允熥這時忽然抬起頭有些不服氣的道,他這個年紀的孩子自尊心都很強,當然也不愿意承認自己的失敗。
“呵呵,給自己找理由倒是一套一套的!”李節聽后卻是啞然失笑,隨即再次反問道,“找別人來算賬當然簡單,但你想過沒有,如果這個人不可靠,在賬目上做手腳怎么辦,比如克扣工匠的伙食從中牟利,或是以次充好,你賬目都看不懂,人家豈不是想怎么騙你就怎么騙你?”
“我…”朱允熥本來還是不服氣,想說再找個懂賬目的人監督,但仔細又一想,萬一監督的人與算賬的人相互勾結,到時照樣能把他蒙在鼓里,這讓他立刻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似的,整個人也一下子萎靡下來,他沒想到第一天出宮,就受到這么大的打擊。
看到朱允熥不說話,李節也沒有再取笑他,而是坐到朱允熥的身邊,然后拿起紙筆道:“來,我教你算賬,如果連一個后廚的賬都算不清楚,日后你怎么治理…咳~,幫著陛下和太子治理國家?”
聽到李節要教自己算賬,朱允熥也終于打起精神坐直了身子,李節先是幫著他把賬目梳理了一下,隨后這才用最傳統的方法將賬目理清楚,最后又算出每日的進出數值。
“咦?為何這亂糟糟的賬目到了李伴讀手里,就變得這么簡單?”朱允熥看著李節算清禁的賬目,臉上即是驚訝又是不解。
“不是到我手里簡單,而是你要學的東西太多,而且我現在用的這種方法其實是最麻煩的,接下來我會教你一種更簡單明白的辦法,只要你學會了,別說一個小小的后廚,就是國庫的進出也能被你算清楚!”李節卻是再次開口教訓道。
“算國庫?真的假的?”朱允熥聽到這里也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道,一個作坊的后廚已經讓他把頭都撓破了,國庫的進出比后廚復雜何止萬倍,聽說戶部都是召集上百個書吏一起算賬,就這還需要算上十天半月的,如果一個人去算,那要算到猴年馬月去?
“不相信?那要不要我們再打個賭?”李節忽然狡黠的一笑道。
“賭就賭!還是上次的賭注怎么樣?”朱允熥顯然沒有吸取上次的教訓,而且還主動提出了賭注。
“好,就這么說定了,我來教你新的算法,到時你就等著認輸吧!”李節自信的一笑道。
古人的數學水平比較低,在賬目上的應用同樣也很低級,這點他在軍器局的賬目上早就見識過,雖然國庫的進出大了一些,但遠不像后世那么繁雜,只要用后世的報表,花點時間算清楚賬目并不是什么難事,所以朱允熥又輸定了,只是這次讓他干點什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