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工廠以前是食品加工的生產線,會按照加工過程分出各個工種,只不過這在工廠廢棄后就不再重要。
大多數的專業裝置都在停工后被搬走,所以整個工廠會有些空曠。
張恩實地勘察了整個場地后,繪制了一張粗略的地圖后,標出了幾個可以藏身的點。
例如二層的辦公室,從二層下到一樓的樓梯底下的空間,以及各種裝置的角落縫隙,都可以短暫的停留。
張恩的大致計劃是先確認鬼的位子,等鬼走過后,再悄悄的繞到鬼的背后,去鬼已經搜集過的區域進行搜尋。
這是按照人的思維進行思考,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已經搜集過的地方。
當然鬼是不是這樣,就得親身經歷一次才知道了。
剩余的時間里,張恩進一步的完善著自己的計劃,并且吃了一頓麻辣燙的晚餐,然后還去網吧玩了一會“女巫來了”這種捉迷藏的游戲。
等確認了自己有感覺后,張恩才退款了這個游戲。
雖然他自己壓力也很大,但他并不是一個人,他身上還有畫鬼和血衣。
所以壓力成功的轉移到了畫鬼和血衣身上。
在準備好一切后,張恩便開始調整心態,讓自己不要太緊張。
而時間也一點點的推移到了夜晚十一點半。
......
夜晚十一點半。
張恩再次來到了這個廢棄工廠。
夜幕已深,廢棄工廠和白天有些不同,如果說白天還能看出以往的輝煌,但如今只有落寞與陰森。
略微空曠的工廠主廠上,只矗立著張恩一個人的身影,生了紅銹的設備在夜光的照耀下像鋪上了藍光,更顯得朱紅。
為了避免看不清而撞擊東西,張恩戴起了夜視儀,所有的東西以不一樣的顏色重新出現,張恩找了個位子,躲了起來,靜靜的等待著夜晚十二點的到來。
他已經做好準備了,只等著游戲的開始,但這半個小時其實比今天的一天都要漫長,張恩也沒有看手機的心思,只被緊張裹挾著,看著周遭,警惕著鬼的出現。
鬼會不會突然刷新在他的附近?還是它有更特殊的能力?
時間像是砝碼,讓張恩的壓力越來越重。
直到十一點五十九分。
來到了游戲開始的前夕。
“吱呀。”
銹跡斑斑的門被推開發出腐朽的聲響,張恩立刻屏住呼吸,更加警惕。
他已經提前檢查過了......整個廢棄工廠都沒有人。
所以只能是鬼。
“你是來陪我玩游戲嗎?”
清脆的聲音響起,張恩略微一愣神,如果不是血字的提醒,張恩真的會認為這就是一個天真的小男孩。
但小男孩只是他的偽裝,實際上,他是一只披著人皮的鬼。
張恩屏住呼吸,聽著小男孩繼續說道:
“真好,終于有人陪我玩游戲了。”
“工廠是我唯一的家,那散落在四處的化妝品是我的信物。”
“是你先找到信物,還是我先找到你?”
“游戲開始了。”
男孩用天真的聲音說著游戲的規則,而周遭也隨著“游戲開始”,悄然變了一副模樣。
那紅銹變成了血污,一臺臺機器像沉睡的猛獸,張著碩大的嘴巴,靜靜的等待獵物進入,窗戶外,是無盡的黑暗,而窗戶里,也是危險的深淵。
張恩明白這一切都是鬼伴生出現的幻覺,但還是本能的呼吸急促了些,臉色有些蒼白。
游戲開始了。
“踏踏踏~。”
腳步聲在二樓響起,并且回音很大。
它一點不忌諱自己的聲響,似乎是勝券在握。
張恩聽著聲音,對應著手機上的簡略地圖,粗略的分析著這只鬼可能存在的地方。
二樓是一個俯瞰點,在樓下的任何動靜都會被一覽無遺,所以張恩并沒有輕舉妄動,但在知道鬼出現在二樓后,張恩就已經準備好了一個粗略的計劃。
他要趁著鬼走進視野死角時,藏去二樓樓梯的下方,等到鬼下樓的時候,溜上二樓進行排查。
那么在鬼排查完一樓之前,它應該都不會走上二樓,二樓暫時安全。
張恩心里打量著,按照它所說,化妝品是他的信物,顯然男孩的執念有點復雜,因為化妝品和一個小男孩很難聯系在一起。
但張恩決定忽略這些細節,只當一個無情的尋找信物的傀儡。
腳步聲持續回蕩,給了張恩足夠的提醒,張恩等待著聲音轉移,直到聲音出現在他的前方。
張恩掐準機會,毫不猶豫的沖出了藏身地,朝著樓梯走去。
細碎的聲音被掩蓋在巨大的腳步聲下,張恩穿梭在裝置之中,不被鬼所察覺,他順利的來到了樓梯下,躲了起來。
張恩捂住自己的嘴巴,屏住呼吸的等待著計劃的進行。
計劃非常順利,就像之前的預計的一般,鬼按照既定的路線走到了樓梯口。
直到現在,鬼都沒有展現自己奇怪的能力,這并不奇怪,很可能是需要看到人才能發動詭異的能力。
張恩非常謹慎。
鬼還在行動。
“啪嗒。”
這是腳步踩在樓梯上發出的聲音,就在張恩的正上方,張恩的額頭滲出些許的冷汗,但他依舊沒有暴露自己。
“啪嗒,啪嗒,啪嗒。”
鬼一步一步的走下樓梯,直到在樓梯的轉角出現了他的下半身。
這確實是一個小孩的下半身。
那么他會回頭檢查樓梯底下嗎?
這是張恩計劃中唯一的漏洞,如果鬼謹慎到檢查樓梯底下,那么他就會瞬間被發現。
到時候壓力就來到了血衣身上。
但事情依舊進展的很順利。
這個矮小的身影沒有回身,而是繼續向前走著,朝著遠方走去,直到消失在了裝置身后。
腳步聲依舊在回蕩,張恩貼著墻壁,朝著樓梯往上走。
事情順利的不能再順利,讓張恩心中的緊張消弭了一大半。
張恩順著樓梯走上了二樓,立刻貼著走廊防止墜落的鐵片蹲下,在此,腳步聲依舊在二樓回蕩,迷茫的搜索著張恩的身影。
張恩計劃成功了。
但他心里的疑惑卻越來越重。
男孩為什么會和化妝品扯上聯系,為什么鬼的腳步聲這么大?
在張恩的設想中,鬼應該是來無影去無蹤的,怎么像個坦克一樣如此顯眼呢?
張恩立刻想到了一個可能。
那就是化妝品就是鬼,或者在鬼的身上,腳步聲既是提醒,也是提示。
難道要和鬼有接觸,才能完成任務?
張恩搖搖頭,太冒險了。
這只是他的猜測,如果猜錯了,貿然靠近鬼,顯然是非常危險的,最妥當的方法應該是先搜完整個廠子,確認找不到信物后,再進行盤查。
但在此之前,張恩想先看看這只鬼,看看這個男孩到底長什么模樣,是不是丑的要用化妝品掩蓋自己。
或者找找化妝品有沒掛在他的身上。
這些都只需要一眼就能解決。
只要一眼。
張恩舔了舔干澀的嘴唇,做出了決定,他轉過了身子,貼著墻,探出了頭。
他只露出了一雙眼睛,搜索著一樓的鬼。
正如一開始他的推測,在二樓能完整的看見一樓的景觀,所以二樓才是最安全的。
張恩用自己的眼睛搜尋著樓下的鬼,而在工廠的正中央,看見了那只鬼。
但只是一眼,張恩就愣住了,隨即眼神煞白,身后寒意漸起。
因為他看見了這個男孩的模樣。
或者說沒有模樣。
又或者說,看見了張恩自己。
因為,鬼的上半身,都縫滿了鏡子,圓的,方的,畸形的。
他沒有自己,只有一面面鏡子。
而所有看見他的人,都看見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