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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人質

  沉默蔓延,張恩腳步一頓,看著面前的鬼,心中有些愕然。

  他一直以為鬼的話是讓他留下來,但張恩沒想到......是鬼自己想留下來。

  張恩從沒有見過鬼,他不知道鬼,是怎么來的,要去哪里,和人的區別到底有多大。

  按照自古以來的傳說,鬼不應該留在世上,他們可能要去天堂,可能要去地府,只有擁有執念的人才會逗留在人間。

  張恩不知道這些傳說到底對不對,他也只見過一次鬼。

  原本他以為鬼出現就是要害人,這也就是事實,因為鬼出現后,接連襲擊了李曉和她的母親,如果不是張恩出現,那么他們過多會就會死在床底下,都沒有人知道。

  而也因此張恩一直以為鬼說的“留下來”,是想讓每一個走進他們家的人都留下來,制造更多的替代鬼。

  但今天這個鬼卻說的是:

  “我想留下來。”

  那會不會有另外一種可能?

  鬼之所以襲擊李曉母女,是為了留在這個世界上?所以不得不襲擊?

  張恩陷入思索,腳步慢了些。

  其實這并不重要,因為無論是哪種解釋,這只鬼最終都要殺人。

  就好像現在的鬼。

  “我想留下來。”

  “我想留下來。”

  “我想留下來。”

  鬼一次又一次的誦念,聲音里的情緒不斷的遞進著,愈發的絕望深邃,周圍的溫度直達零下,所有物品嗡嗡作響,房子滲出紅色的血,它的聲音像在曠地一般不斷回蕩,張恩整個腦子里都充斥著這個聲音,腦袋頭疼欲裂。

  鬼在最后一刻爆發,要將張恩留在這個房子里,黑色的絕望迅速蔓延,原本咫尺之間的門此刻卻被黑色的影子掩埋,就要消失。

  就在這危急關頭,救過張恩一次的左手傷疤再次發揮作用,這一次不再是溫熱,而是炙熱,劇烈的疼痛抵抗著張恩,鮮血從手掌涌出,布滿了整個手掌,上面緩緩凝聚出一個血字。

  “走。”

  這是血字的提醒,趁著鬼還沒有完全封住這個門的時候,離開。

  門被黑暗所侵蝕,留給張恩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張恩眼前只有一條路,這個時候是個正常人都應該相信血字,那就是沖出去。

  張恩頭疼欲裂,但思想卻比之前都要清晰。

  他可以逃,但是心里卻始終有一個疑惑,如果他不得出這個答案,那么這個疑問就會像傷疤一樣永遠停留在他的身上。

  他是個瘋子,所以他一定要得出答案。

  “喂!”

  張恩咧著嘴,費力的說道,這個時候每一個字都讓張恩腦袋要炸開一樣,求生的本能讓張恩閉嘴,但張恩不想被本能驅使。

  這是一個很重要的事情。

  “鬼,你到底是誰!”

  話音未落,張恩說出了一直匯聚在心底的疑惑:

  “你是真的想殺了我?......還是只是想留下來?!”

  張恩問了,但鬼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甚至沒有等來鬼的任何變化,它依舊不斷的重復,不斷的重復。

  她就像一個機器人,精密的執行著自己的命令。

  它要留下來,所以它要殺人。

  盡管張恩沒有獲得任何回應,但現在的他卻沒有放棄,他既然選擇了開始,那就要走到結尾,無論是輸或贏,都要走到底:

  “如果你真的只是想留下來,那你有很多方法。”

  張恩眼神回憶,咬著牙重重的說道:

  “你可以擁有屬于特色的生活,而不是取代別人的生活,或許這很難,但方法總比困難多,如果你足夠相信你自己,哪怕撿垃圾也可以活下去。”

  “就像我一樣,哪怕只有一個人,也能擁有自己的夢想,擁有自己的生活。”

  “或許你也不知道你是誰,你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像個正常人一樣活下來。”

  “那么請你相信我。”

  “請你真真正正的相信我一次。”

  “你可以當我的演員,我答應你,絕對讓你在這個世界安安心心的存活下去,直到你解脫為止。”

  “相信我,附身在我的身上,這是選擇。”

  “讓我,成為你活在人間的人質。”

  張恩大用盡全力的說出最后一句話,他已經花費了全部力氣,身子一下垮掉,半蹲在地上,他抬起頭,眼睜睜的看著門口徹底陷入黑暗,再不見蹤影。

  像是時間暫停,周圍的一切統統寂靜,只剩下張恩粗重的呼吸聲,格格不入。

  張恩左手的血悄然消失,又恢復了原本的模樣,只剩下那一小截傷疤格外顯眼。

  出口已經消失了,血字已經沒有用處。

  張恩的汗滴落在地上,他的腦海中回想起剛剛才做出的決定。

  讓鬼當他視頻的演員,并不是突發奇想,而是張恩看見鬼便在醞釀的想法。

  但直到張恩聽見了鬼說全那句“我想留下來”后,他才找到了可能,下定決心要拼一把。

  他可能賭錯了,鬼就是殺人鬼,沒有任何迂回的余地。

  但也有可能賭對,鬼也分鬼,不是所有的鬼都只是為了殺人,可能它僅僅只是想留下來而已,并不是一定要殺人。

  那么......附在張恩身上,也可以。

  那這只鬼......到底是什么鬼?

  周圍寂靜的針落有聲,張恩好像已經沒有了出路,但張恩卻覺得這一切還沒有結束。

  寂靜可能對應著鬼的思考,也或許就是暴風雨降臨前的寧靜,即將來臨的是狂風驟雨的襲擊。

  張恩喉嚨涌動,額頭的細汗滲出,臉色格外的蒼白。

  事情還沒有結束,張恩還在等,卻遲遲等不到結尾。

  張恩張了張嘴,卻什么都說不出,因為他不知道現在該說些什么,他只能等,可能一小時,可能一天,可能一個月,可能一年。

  亦或者一輩子都等不到答案。

  這就是代價。

  張恩他沒有放棄,他在尋找,尋找鬼露出的一點猶豫,只要鬼在猶豫,他就有希望。

  他四處張望著,轉過身卻一愣,他看見了黑暗中的那一雙眼睛。

  這是鬼。

  她隱藏在黑暗之中,只漏出了一雙眼睛,張恩從那雙眼睛里第一次看見了......追憶。

  她思考了一會,她張了張嘴,她說:

  “你......人質。”

  “我想......留下來。”

  和之前張恩聽過的那些沒有不同,一樣的語調,一樣的聲音。

  但又好像不同。

  張恩感覺不同。

  張恩看向前方,在黑暗中長出了一朵鮮紅色的花苞,這個花苞逐漸綻放,露出了里面包裹的東西。

  這是一件衣服。

  碩大的花苞瞬間消失,這件衣服像一片漂泊的落葉,飄到了張恩的面前。

  衣服飄的很慢,張恩瞇著眼,在黑暗中卻能很清晰的就看見了上面印著一個白色的影子,這只是一個人的剪影,從她的長發上看似乎是一個女孩,她抱著雙膝抬著頭,用那抹白色的眼睛,看著衣服上的那片黑暗。

  張恩微微一愣,但很快便明白了,在衣服落下之前便果斷的攥起了這件衣服,然后不加思索的穿上了衣服。

  冰冷的觸覺讓張恩猛地清醒,腦海的痛苦如潮水般退去,面前的黑暗逐漸退去,血液回流,那扇代表著出口的門再次出現。

  但與此同時,一陣如影隨形的陰冷感從身后浮現,就好像有人用一把鋒利的小刀抵著張恩的后背,隨時就要刺入。

  這是一場交易,張恩用自己作為人質,替代了兩者劍拔弩張的局勢。

  周圍的房間回歸平靜,滲出的血跡逐漸回籠,像是從未出現過一樣,只留下了略微混亂的環境,證實了剛剛曾經在這里發生過一些不平凡的事情。

  但現在......事件結束了。

  張恩擦了擦額頭的汗,剛剛經歷的一切比過山車來的更加刺激,張恩說錯一句話,或許就是永遠被囚禁的下場。

  但這并不代表著現在的情況就是比剛剛好,鬼現在已經附身在張恩的身上,不知道什么時候會爆起。

  這就像一個定時炸彈,不知道什么時候會突然爆發。

  福禍相依,他因此也獲得了一個可能能成為演員的鬼,這是別無二家的特色,只要張恩能把握住這個機會,他的視頻絕對不是問題。

  張恩癱坐在地上,擦了擦頭上,剛剛經歷的一些對他造成很大的生理和心理的壓力,眼下突然變得安全讓他喪失了行動的力氣,他必須得坐著休息一下,才有力氣走出這扇門。

  張恩癱倒在地上,慶祝著劫后余生,而他并不知道在他的家里,卻發生著詭異的一幕。

  ......

  房間內。

  “嘩嘩嘩。”

  原本擺放在桌子上的本子自行翻開,頁面飛快翻動到最新的一頁,上面滲出一行行鮮血,構建出了兩個字。

  “有趣。”

  嘩嘩嘩。

  書頁再次飛快的閉合,上面的血字瞬間消失,本子恢復到原來的模樣。

  現在這只是一個普通的本子,靜靜的等待翻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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