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班之后,曹坤帶著從便利店買來的一些零食,還有從生鮮店買的幾條海鮮,來到了高昂的家里。
剛見面,高昂就迫不及待地問他,“咋回事啊,看把你愁得…”
人都老了好幾歲,三十出頭的人,就跟四五十一樣。
胡子沒刮,頭發也沒理,略長的頭發都被大蓋帽給壓得變了型。
“別說了,你還記得那個勞芳么,本來以為立了大功,現在倒好,你師兄我有可能還得脫下這身警服。”
曹坤氣得狠狠地拍了一下摩托艇的扶手,把高昂嚇了一跳。
“有這么嚴重么?”
“也沒這么嚴重,我就是氣得很,你說現在的人到底怎么了,啊,是非觀都沒了?”
曹坤罵罵咧咧的,高昂搖了搖頭,啟動了摩托艇。
“那女的,不是移交給西江省了么,怎么又和你扯上關系了?”
說到勞芳,高昂還是有點印象的,當初他就懷疑這女的才是當年那幾起命案的幕后黑手。
只是這件案子終歸是人家西江省的,而且他也沒有正式編制。
自從這女的被移交過去之后,他就沒怎么關注了。
“是移交過去了,但是我們是抓捕她的見證人啊,”曹坤指了指高昂和自己,接著說道,“明天就開庭了,我們得過去一趟,如果有什么需要補充的,咱們得說幾句,決不能讓這個女魔頭逍遙法外。”
說完,曹坤又拍了下扶手。
“不是,怎么就逍遙法外了?”
說實話,對于這些普通的民生新聞,高昂還真沒怎么留意。
他讓千歲監控的,都是一些世界上異常的信息。
比如曲水湖基地,比如沙國的綠兔組織,甚至莉莉安那些。
像勞芳案子的消息,他還真沒什么興趣。
如果不是曹坤師兄找上了他,他都不見得會去關注。
“你是沒見網上有些人,還有那些專家大V的丑惡嘴臉,什么‘被脅迫作案’,什么‘她也是受害者’,還有更可惡,說什么‘她這二十多年都沒有繼續作惡,已經有改過之心了’等等,我可去特么的吧,這些人都是NT么?她這些年作案沒作案咱們不知道,但是就事論事,她當年的案子難道就不追究了?簡直是彌天大笑話!”
曹坤不解氣地解開了幾個扣子,讓海風吹散心頭的郁悶。
“那些沙比的話你也看啊,那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么…”
高昂搖了搖頭,繼續說道,“再說了,他們又不是法官,甚至絕大多數都是法盲,甚至不排除他們里邊還有一些恨國黨,還有一些當代漢奸,和他們置氣,不值得。不過話又說回來,西江那邊就沒找到她作案的鐵證?”
當代司法講究的是證據,只要證據確鑿,管她如何操控輿論,法律必定會給她一個嚴懲。
“我的師弟啊,事情都過去二十多年了,她的同伙兒也沒了,死無對證,她如果把所有責任全部推到那個混蛋身上…”
曹坤嘆了口氣,他也是在為這件事發愁。
“這個女人太會操控輿論了,再加上有一點姿色,再裝作一副誠心悔改,被脅迫的可憐的樣子,我還真怕會被她給翻了。”
高昂沒再接話,停好摩托艇,提著東西進了院子。
“千歲,過來拿著,去做下,味道可以重一點,別太淡了。”
“小花,別看風景了,看看誰來了?”
蹲在墻頭的小花回頭看了一眼,不咸不淡地“喵”了一聲,繼續去看風景。
曹坤本來想打招呼而舉起來的右手,尷尬地伸了一半…
高昂當做沒看見這個讓師兄難堪的場面,自顧自地收拾著院落里的那個石桌,其實心里則憋著笑意。
好家伙,市局隊長給一直貓打招呼,反倒被貓給無視了!
“那個,師弟啊,天氣冷了,進屋吧。”
曹坤掃視了一圈,隨便找了個由頭,化解了自己的尷尬。
高昂一愣,這才意識到現在都十月份下旬了,馬上都十一月份了,講道理的話,現在已經入冬了,還在外邊吃東西,的確是有點不合適。
他自己是冷熱不侵,但是曹坤不行啊。
他雖然體格也算健壯,但是剛才那會兒的海風,吹得也是有點刺激。
哥倆重新把石桌上的餐具之類的拿到屋里,高昂把之前喝剩下的大紅袍拿了出來,“嘗嘗,胡建大紅袍,正宗的很,幾位長輩賞的。”
“我就知道你有好東西,我這次就是來吃地主的,早知道就不給你帶那些了。”
“你這就過分了啊,禮尚往來懂么,你要是不帶點東西,我就給你喝信陽毛尖。”
“…現實,勢利!!”
高昂沒再接話,把茶盞用熱水燙了一遍,這才抓了一丟丟的大紅袍,丟到茶壺里。
“師兄,我們明天去西江,有發言權么?”
“那當然,檢方作為公訴人,肯定需要我們發言的,特別是當初的抓捕細節,對于法官的量刑也會有一定的參考意義。”
“抓捕細節?我覺得不會是什么好事吧,你可別忘了,當初可是勞芳跑到我門前求救,咱們才把那混蛋制服的。”
曹坤接過高昂遞過來的茶杯,抿了一口,說道,“你不覺得當初的情景有點蹊蹺么?”
“比如?”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這女人那天的行動很不對勁。你想啊,一個正常人,咱們假設她是被脅迫,被脅迫了二十多年,講道理的話,不應該忽然之間就想自首吧?為什么那天我們剛回你屋子,正在討論抓捕細節的時候,她就跑過來求救了?就好像她知道在屋子里有警察一樣。”
說到這里,高昂也開始回想當初的某些細節。
“的確啊,你這一說,好像是有點蹊蹺。”
“還有,最后那會兒,她被劫持為人質的時候,她到底給方子英說了什么,以至于方子英暴起傷人,甚至還特意把你叫了過去?我總覺得這女人不簡單,這也是為什么我如此害怕她被輕判的原因。”
當初勞芳說了什么,高昂還真沒聽清。
那時候氣氛很是緊張,頭一次見到那種陣仗,他是既害怕又激動,哪有空去偷聽兩個人的悄悄話。
更何況都那時候了,誰知道他們兩個還會咬耳朵啊。
不過,當時他沒注意沒關系,只要發生過的事情,高昂都可以調動自己的記憶碎片,從而回憶起當時發生的點點滴滴。
“師兄,你先吃著,我去廚房看看。”
起身出了屋子,高昂開始回憶當初的某些細節:
場面很緊張,方子英緊緊扣著手里的扳機,整個人躲在勞芳身后,樓梯下是一排排的槍管。
這些場景高昂都看不到,但是他可以聽到一些東西。
喘息聲,心跳聲,還有手指頭摩擦金屬的聲音…
這個時候,一個很輕的女聲響了起來:“K字房那小子的功夫,比你強多了!”
緊接著,就是方子英激動的聲音:“你放屁,你個賤女人!”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槍響,方子英授首!
“我說當初好好的,這個方子英怎么忽然之間就激動了,原來問題出在這里。”
從千歲手里接過一盤紅燒魚,高昂喃喃自語,返回了里屋。
如果說他以前都是懷疑勞芳是幕后主使的話,通過剛才的回憶,他已經確定:勞芳才是方子英背后的那個女人。
也就是說,二十多年前發生在西江省的那些案子,很大可能是在勞芳授意下實施的。
方子英也就是個工具人,到最后成了替死鬼。
他一死,勞芳就可以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他身上。
再加上她本身是教師的身份,甚至可以說自己是明事理的,只不過是被方子英脅迫了而已。
甚至還能說,只要她不順從他,他就殺她全家等等。
如果沒有剛才那段回憶,高昂甚至都會被她騙過去。。
只可惜啊,她面對的是一個超人啊!
費盡心機地用謊話欺騙方子英,從而讓他暴怒。
什么事情能讓一個男人暴怒呢?帶綠帽子!
只要是個正常男人,在綠帽子面前,都會失去理智。
更何況,這個狡猾的女人還強調了一句話:K字房那小子,也就是高昂的功夫,比他方子英強,而且強很多。
這說明什么?
不僅頭上戴了一頂綠帽子,而且還被女人質疑自己的能力。
這可是雙重打擊啊,怪不得當時方子英直接暴走了!
“MMP的,勞資被污蔑了啊,我和這個女人可是沒一點瓜葛啊,方子英啊方子英,你可別信啊!”
了解了當初那一幕的真相之后,高昂決定親自陪著曹坤去一趟西江。
他是法學專業的畢業生,對于勞芳這個可能逃脫法律制裁的女魔頭,他絕不會袖手旁觀。
在餐桌旁坐下,高昂遞了一雙筷子過去,問道,“根據你的了解,勞芳會怎么判?”
曹坤沒一點胃口,點了一根煙,憂愁地說道,“如果沒有證據證明她是主觀殺人的話,只能作為脅迫犯罪處理。”
“脅從犯罪?”
“沒錯,你熟讀法律,你應該清楚《刑法》的相關規定吧?”
“嗯,根據《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條:
故意殺人罪故意殺人的,處死刑、無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節較輕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根據《刑法》第二十八條:
脅從犯對于被脅迫參加犯罪的,應當按照他的犯罪情節減輕處罰或者免除處罰。
如果把勞芳歸到脅從犯罪的話,那就屬于情節較輕的故意殺人罪。
情節較輕的犯故意殺人罪:
犯故意殺人罪,情節較輕的,處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
也就是說,這個女魔頭很大可能最后還是會重獲自由的!”
說到這里,高昂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了。
西江那邊目前為止并沒有勞芳直接殺人的證據,再加上勞芳在擊斃方子英的過程中,還起到了一定的關鍵性作用,換句話說,她甚至有立功表現。
如果法官真的按照這些現有的證據來量刑的話,可能真的會讓那些被他們害死的人繼續蒙冤。
“所以,明天咱們得見機行事,決不能讓這個女魔頭逍遙法外。”
曹坤恨恨地說了一句,滿眼通紅。
第二天,也就是10月28號,兩人一大早就乘坐高鐵,前往西江省高級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