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堂內。
幾個弟子冷冷盯著渠良。
一人道:“師兄,你說的對,可是我聽說過他,八公主之所以落得今日下場,便是因為這等腌臜貨,這小子鬧出來的事多到數不清,他這種人眼里可沒有什么大齊觀念,說不定這次來昊天宗,就是要在宗門內搗亂的。”
“對,我恰巧也聽聞過最近的事,大齊近期發生的事十件有八件是他主使的,哪怕剩下的另外那幾件,也還是跟他有關系,現在滿城風雨,這等人,絕對留不得。”
渠良聽著竟然無法反駁。
一時語塞。
更讓人無語的是…他說的每一句竟然都是真的。
有人大聲冷笑:“看吧,就是他,若我們所言非虛,他為何如此表情,據說唐家就因他被滅滿門,而那幾個皇子,還是因為他死的呢!”
許多人都蒙了。
這種事都跟他有關?
這小子太牲口了吧。
那可是皇權之爭,這也敢摻和?
渠良沉默。
幾個弟子,看了看莊源師兄臉色鐵青,已經斷定師兄也驚訝的不得了,頓時更加放肆,絲毫不讓。
“小子,若不是莊師兄,我等現在就打斷你的腿,皇家學堂不需要你,現在,你自己滾出去。”
幾個弟子同時伸手指著門口。
“滾出去!”
“滾!”
渠良聽到后愣了一下,瞳孔猛然收窄。
憤怒!
面如寒霜。
迎著眼前猙獰的面目、嘲笑譏諷的神情。
他昂首望著上方。
依照他和昊天的約定,他不能離開外門。
這里是他拯救樊玲的唯一地點。
死都不行。
可,為何他從未做錯,卻不被人認可?
孤身一人。
卻沒有一絲一毫的退縮。
雙拳握緊。
內心似乎沸騰起來。
猛地站起。
正要開口宣戰,莊源卻突然合上書籍,聲音不大,卻驚醒所有人。
只聽他靜靜開口:“我說的還不夠明白嗎?你們讓他出去,是要他繼續禍害大齊嗎?若不是,立刻坐下,私事請私下解決,我在上課,若有人有異議,我不介意送他去見紫袍。”
眾弟子愕然。
莊源一開口澆滅眾弟子的激昂斗志,悻悻然坐了下去。
渠良緊緊握緊拳頭,凝視著莊源。
莊源冷哼一聲:“昊天宗鼓勵生死相搏,若要獲得他人尊重,大可將看不上你的人全殺了,死人的冷嘲熱諷自然不會令人在意,不是嗎?”
渠良和莊源目光相對,隔著老遠都能感受到莊源目光中的冷意撲面而來。
渠良的身子抖了一下。
隨后竟克制不住內心激昂,冷笑起來。
是啊!
他需要力量。
這種日后鐵定來找他麻煩的家伙,被他解決掉豈不是正合他心意。
不就是戰斗嗎?
他接了。
想到此,冷眼掃視四周。
哼了一聲,抬起手,用力下揮。
檀木桌瞬時化為飛灰。
直接拍案而起。
那幾個弟子見狀愣了一下,隨后大怒。
“課堂結束,比武場見,分生死,我名邢正,境界返虛期一重!”
話音一落,學堂內大半男子全部站起。
劍拔弩張。
一個個自報境界。
“張亮,返虛期一重。”
“君毅,返虛器一重。”
全員宣戰。
自報結束后,竟全員返虛境界。
莊源嘿嘿冷笑,心想,以他的情報了解,目前學堂內,無一人低于此時渠良的化神境界。
可以說,僅憑境界來算,渠良是最弱的,毫無勝算。
此時,應該就看渠良如何解圍了。
畢竟,他可打不過這里的任何一個人。
渠良笑了:“好。”
幾個弟子互相看了看,礙于莊源在場,并未發作,哼了一聲坐了下去。
渠良笑容斂去。
看向一個個敵視的目光,冷笑起來。
心跳不由加速,甚至興奮的渾身發抖。
莊源望著學堂內的場景,饒有興致的冷笑起來。
剛剛還不怎么說話的渠良,看起來像是不想惹麻煩一樣。
可短短一瞬間,竟然在師弟們自報境界時,突然迸發了強猛剛烈的意志。
他暗自贊許的點了點頭。
有意思。
心想,雖然這小子是個惹事的主,可意志還不錯。
沒有意志的人,給他什么武器和力量都沒有用,因為敵人僅僅是氣勢強大,他就會跪下。
奴性存在人心底陰暗處。
很多人都無法幸免。
而強者才能無敵。
不是說他的力量無敵,而是沒有任何事情可以戰勝他。
哪怕是死。
莊源點了點頭:“繼續上課,專心聽課,不然休息時,決斗取消。”
學堂內,只有莊源一人講課。
所有師弟們,靜靜聆聽。
渠良暗自感慨。
剛剛還是一個個要殺要剮的,可莊源一開口,全部都像是沒事人一樣,聽課起來了。
就他自己按捺不住躁動的心。
這叫什么事啊!
卻聽此時莊源開口道:“命只有一條,正道貴生,魔道惡死,天道有輪回,仙神有轉生,而人…普通人什么都沒有,既不入地獄,又不入輪回,因為普通人不過是這世間蕓蕓眾生中最普通的基石罷了,試問,你若是天道,會在意地上的石頭嗎?會在意他的悲傷或者棱角嗎”
渠良眉頭一皺。
他第一次聽到這種見解。
很新奇。
有弟子舉手提問:“莊源師兄,我有一個問題。”
莊源:“請講。”
那弟子疑惑道:“既然世間存續以人觀之接近永恒,靈氣也并未消散過,那么可想我的存在于世間也接近永恒,可父母未生我之前,我在哪里?我死后若未成仙神,那我又去了哪里呢?”
渠良被繞的有點暈。
這是啥問題?
卻見莊源搖了搖頭回答:“師弟,很抱歉,小道也未曾羽化過,至于生前在哪里我不知,死后去了哪里同樣不知,或者有到了那一天的時候,我知道了也沒有能力告知與你了。”
那弟子聞言低頭沉默。
過了一陣,再次問道:“正魔之別便是生死,修行同樣修的生死,可若他日未成仙神,豈不浪費了大把時間,人生匆匆百年,短暫無比,我大可做別的事情,娶妻生子、幸福美滿,又何必在修行上浪費時間呢?這得不償失啊!”
渠良聽得幾乎眩暈。
好家伙,這弟子直言不諱,竟然敢說出心里話。
等下豈不是要被訓斥或者懲戒?
渠良靜靜等待。
但什么事都沒有發生。
大廳內靜靜悄悄,竟無人有任何異議。
似問題問到了點子上。
所有人都在沉思。
過了一會,只見莊源解釋道:“師弟,你說的沒錯。”
然后蹙著下巴,在講臺上思考起來。
渠良:“…”
張大了嘴,幾乎能塞進一只雞蛋。
這正道!
嚇人啊!
上著課,大家一起思考人生?
過了許久。
莊源才笑了笑,道:“師弟,我也曾經與你有同樣的想法,彷徨過、也被這個想法困擾了許久。”
弟子問道:“那師兄你作何想?徒勞百年,修不得法又該如何?只能后悔一生嗎?”
莊源搖頭:“生命短暫,也就使得人生更加精彩,人追求永生,其實也就圖個長壽美滿,可在此之外,還有比性命更加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責任。”
弟子疑惑:“責任?”
莊源看向渠良,語氣突然變得鋒利:“身而為人,從出生之日起便背負著親朋、家國,可以說,你是你,可你不只是你,你背后有著你視若生命的人,選擇做什么并不是該在意的事,而是應該做什么,哪怕身死,也在所不惜,只為了彌留之際時,能喊一聲無悔,去他媽的長生,我個人覺得,這就值了。”
話畢,學堂內,全場肅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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