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我不行的。”
林小建眼睛一瞪,連忙擺手道。
他的酒量大概是普通山里人的水平,七八瓶啤的,兩三杯紅的。這種酒量應付家庭聚餐小酌可以,在外面喝酒,跟不會喝酒差不了多少,說自己會喝很容易自取其辱。
“哎,不行啊,男人怎么可以不會喝酒呢?”
聽到林老板示弱,小剛立刻覺著有股教書育人的責任感油然而生。
“開飯店的老板哪個不會喝酒啊?碰到有熟悉的顧客光臨,你不去敬他幾杯嗎?”
小剛老氣橫秋的說道,這一刻,二人之間的身份似乎換了個位置,他成了飽經滄桑的小老板,而林小建是待在象牙塔里的天真學生。
“嗯嗯嗯,是是是!”
面對指點,林小建連連點頭稱是,不敢有絲毫意見。沒喝過酒還沒見過別人拼酒嗎?酒量不好在酒桌上是原罪,沒有說話的資格。如果跟人對著干唱反調,結果只能是被灌醉,丑態百出。
“那就說定了啊,下周六,算你一個,劉挺你記得提醒下林老板。”
小剛呼哧著付完款,順便加了林小建的微信。
最后賭約當然是劉挺獲勝,系統出品的無敵魔鬼辣,那可不是浪得虛名。林小建烹飪的時候見他們好像很期待的樣子,肯定不會偷工減料,而是按比例放夠辣,果然把小剛辣的合不攏嘴。
尤其是配上啤酒之后,辣到嘴里像是有一團火在燃燒。眾所周知,辣的時候千萬不能喝水,那是火上澆油,辣椒素是不溶于水的,反而會把辣椒素擴散到口腔里其他地方,讓所有口腔細胞都感受到炙熱,烽煙四起。
除非你吃一口辣就灌一瓶飲料,才能靠比例稀釋辣味。
對于打賭輸了,小剛渾不在意。對他來說,所謂的賭約無非是酒場上的助興游戲而已。有時候搖骰子他巴不得自己輸呢,老是贏,喊的口干舌燥,胡亂喊幾句輸了好喝上幾杯。
等到所有人買單走后,林小建大概估算了下,老鄉會這一波貢獻了將近400的營業額,抵得上生意不好的時候一天業績了。
短短三天時間他就做了相當于往常20幾天的營業額,四舍五入約等于一個月,這是以前根本想都不敢想的成績。
現在讓他回去做一天五六百塊的生意,估計人都要閑出毛病來,簡直難以想象曾經一天連200塊都做不到,買完菜還要倒虧錢的日子是怎么熬過來的。
“必須要擴大規模了!”
這是三天美食節下來,林小建最大的感受。話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做過四五千的營業額之后,再讓他回去做三位數的日銷,光是想想,就覺得懶洋洋提不起勁。
“那樣的工作狀態,肯定很閑吧?”
在這之前,林小建對于擴大規模的態度一直不是很積極。雖然知道要多賣湯多賺錢光靠自己一個人是肯定不行的,但總是不想脫離舒適區,一想到要招人管人和那么多人打交道,心里就有點兒抗拒。
他想起超哥說過在上一個工廠時的心路歷程,那時候超哥一個月才賺6000,心里清楚憑自己的技術去別的廠能拿8000以上,但是在這邊待慣了,適應了這個廠的生活節奏和工作環境,就懶得去找別的地方——萬一老板出爾反爾怎么辦?萬一同事不好相處怎么辦?萬一接不到訂單怎么辦?總是自己給自己預設一大堆跳槽的障礙。
要不是后來工廠經營不善裁員,他也不會來到新東方塑料廠,或許就沒有名滿北山夜市的小林麻辣燙了。
這不是矯情,這種狀態,林小建在很多老字號小吃店的老板身上見到過。明明生意好的不得了,用餐時間顧客排成長隊,要是開一家分店或擴大一間店面多雇幾個服務員肯定能多賺錢,但就是不搞,怕到時候照顧不過來,怕麻煩,怕辦證,怕這怕那的。
到中午過去,洗碗桶上已經堆了五六十個砂鍋,不知道熱火麻辣燙中午做了多少,想來是沒自己多的。
等到下午兩點,攤前終于沒人了,看到堆的和小山一樣的砂鍋,林小建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像是發了高燒,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只是依循著本能在燙,在控制火候,在加水加高湯。
“我趴著休息下啊,來客人了喊我。”
他本來就有午睡的習慣,到今天為止已經三天沒有午睡了,每天還都干到直不起腰來,體力精力透支嚴重。在這之前,身為一個精力旺盛如早上七八點鐘太陽的年輕人,從來不知道疲累是什么。
“好,我去洗碗。”
夏小雙小聲說著,生怕音量太大影響他休息。
她知道燙菜比傳菜收碗累多了,要集中精神。菜傳慢了沒關系,但砂鍋稍微一不留神就容易燒焦。小建是那種很注重細節的廚師,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犯這樣的錯誤。
臉頰枕到手臂上不到三秒鐘,林小建就發出了沉重的呼聲。以前他就算再累,也要找個地方躺著休息,要么就不休息,從來不將就,趴著休息只會越睡越累。但現在真的是筋疲力盡到極限了,連著三天高強度的工作,110的體力都吃不消。如果系統能把他的體力量化成血條的話,肯定已是瀕臨見底的深紅色了。
他又做了一個夢,依然是那個自己按部就班,高考上學的劇情。進入風院后,他除了加入戶外活動社外,還被拉進了一個老鄉會,里面全是西南地區的人,都特別能吃辣。會里有個山城人小剛,和自己關系不錯,有什么活動經常給他留位置,但是自己要打工,出于省錢不太想參加聚會,總是辜負好意,一年都去不了幾次。
小剛性格豪爽,酒量很好,朋友很多,對誰都很熱情,林小建挺羨慕他這種人的。但人的性格一是天生,二是受生活環境影響,不是說改變就能改變。
夢里,老鄉會組織最多的活動就是吃飯和K歌,每每到了KTV,他就有些手足無措,別人把話筒遞過來都是微笑著拒絕,頂多最后合唱周華健朋友的時候,跟著嘶喊幾句,其余時間幾乎全程緘默。
直到畢業前最后一次聚會,大家即將各奔四方,他心懷感觸,想到朋友們,想到那個女生,終于鼓起勇氣要過話筒唱了一首懷舊金曲海闊天空,頓時技驚四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