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思…和我又沒什么關系。”
林小建心情平靜的摁著手機鍵盤,給劉挺回了條信息。
“哎呀,是沒關系,但好歹也是大家曾經的女神不是。”
“難得咱們仨都在風州,多么有緣分,還不好好聚聚?”
“咱們學校的要么去省城,要么去了一二線城市,考到三線城市的沒幾個。聽說你是因為表哥在這里打工的緣故?”
“滴滴滴,滴滴滴…”
劉挺的QQ消息跟機關槍似的,滴滴滴發個不停,看樣子他是挺想和林小建聚一聚的。
“你們哪天去爬山?”
劉挺的一番話,說到了林小建的心坎里。離鄉幾千里打工,心里總是有幾分孤獨和寂寥的,渴望友情,期望社交,盼望熱鬧。超哥雖然和他親近,但畢竟是半個長輩,和朋友的感覺不太一樣。
重點是他現在手頭有點錢,也不怕出去玩花錢了。換作一個星期之間,銀行卡里兩位數,出去AA吃頓飯都不夠,肯定提不起聚會的興致。
“后天早上8點!在風州縣北山鎮公交站集合!”
“我們七點出發,從風州學院到北山得1個小時差不多。”
“你在哪個廠上班呢?我姨全家都在南城上班,以后有時間多出來聚聚啊。”
見林小靜有些意動,劉挺更加興奮了,消息發個不停。
“好好好,知道了,我先睡了,你也早點睡吧。”
見時間已經過了午夜,劉挺還嘮叨個不停,林小建嘴角微微上揚,這家伙跟以前讀書的時候沒什么兩樣。
那時候自己成績比他好,請教問題之余,劉挺總是跟個話癆似的嘚吧嘚,什么天文地理,政治經濟,美女帥哥,都能侃上幾句。
“不會吧,這才12點啊!你明天要上班嗎?我們都是沒2點鐘不睡覺的。”
“其實大學也沒什么意思,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就是浪費爸媽的錢。”
正在網吧包夜的劉挺噼里啪啦鍵盤敲得飛快,考上大學半年后,這個偏遠縣城來的少年已經完全褪去了青澀,和發達地區同學一樣過著蝙蝠式的日夜顛倒作息,揮霍父母的生活費。剛發出第一條消息,他就后悔了,高中的時候林小建成績比他好多了,要是不輟學,沒準能上一本,他趕緊發了條補救式的消息,把大學生活貶的一文不值。
劉挺說的都是心里話,他知道這樣的生活不健康,大學生不應該是這樣頹廢的,但還是改變不了自己的懶惰。
發完消息后,見林小建久久(半分鐘)沒回,他接受了同學的邀請,進入排位賽,把這件事丟在腦后。
“爬北山?劉挺?林思思?”
發完晚安的消息后,林小建便把手機調至靜音,塞回到枕頭下面,腦海里久久不能平靜。
他以為這些都過去了,自己已經習慣了現在的生活,但看到劉挺的頭像,漫不經心的敘說著大學生活,林小建心里還是卷起了驚濤駭浪,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如果不是那場意外,自己現在應該也跟劉挺一樣,在學校附近的網吧包夜玩著英雄聯盟吧?
聽說這款游戲在大學校園里很風靡,不會玩擼啊擼(英雄聯盟英文名LOL的中文諧音)的男生會被人鄙視,甚至相當一部分女生都鐘意這款角色萌萌噠的游戲。
“哎,想這些干啥,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現在我有系統,以后肯定混的比這些人好。”
林小建輾轉反側,腦袋里不時的跳出班上同學的身影,偶爾小雙的面孔也會一閃而過。
按照四叔的說法,她也是縣一中的,他倆其實是同學。不過他高二就輟學,加上彼時大家都很傳統很內向很靦腆,跟別班的人沒什么交集,同一個村的同學竟然互相都不認識。
夢里,林小建夢到了自己沒有遭遇意外的人生軌跡——按部就班的上完高中三年,高考發揮不上不下,只上了二本線,在超哥的邀請下,對林思思的朦朧情愫驅動下,劉挺的鼓動下,自己選擇了東海之濱普普通通的風州學院。
大學生活相比高中生活,節奏完全是一個天一個地,秉承著“60分萬歲”的理念,他也很快融入到懶洋洋的放縱生活,唯一和同學不同的就是他申請了一份周日勤工儉學的工作補貼生活。
有著一股西南姑娘特有靈氣的林思思在大學里成了令人矚目的女生之一,需要勤工儉學的林小建覺得自己和她的差距越來越大了,那份情愫在心底生根發芽,卻四年都沒敢說出口,讓它開花結果。畢業后,她考上了當地的公務員,嫁了個資產豐厚的廠二代;而他則找了個大工廠應聘做工程師,從儲備干部做起,兜兜轉轉還是成了車間工人。
斷斷續續的做了好幾個夢,直到天亮,他才迷迷糊糊的醒來,想著今天得大干一場,趕緊一個打挺爬了起來。
“轟!轟!”
電動車開到十成馬力,飛馳來到菜市場的海鮮區,今天不知為何,買菜的人不多,林小建找了家賣貝殼的,問了問價格,頓時嚇一跳!。
“這花蛤平時不是6塊錢1斤的嗎?今天怎么10塊了!?”
“這蟶子平時不是15塊錢1斤的嗎?今天怎么22塊了!?”
不問不知道,今天的價格比平時貴了足足一半,對他們這些小攤販來說,這可是毀滅性的打擊。
“前幾天漁場出點狀況,這幾天貴,明天就便宜了。”
貝殼店老板淡淡的說道,對于這種不懂行情的顧客,他早已見怪不怪了。
菜品價格并不是一成不變的,會受到天氣、政策、物流等因素影響,影響最嚴重的就是臺風,厲害的臺風可以導致短期菜價飆升100%以上。夏天禁漁期的時候,海鮮的價格也會飆升,這兩個情況最常見。
風州這個地名顧名思義,就是臺風特別多。
“好吧,那我還是明天來買吧。”
林小建很少買海鮮,還不太適應這種上下浮動差價高達一半的情況。在他想來,既然今天的海鮮貴,那我今天就不賣了,等明天降下來了再買。
循規蹈矩的買了一堆蔬菜和凍品,數量多到電瓶車都有些放不下了,凍品店呂老板見到林小建現在生意越來越好,看到他都是眉開眼笑。以前他兩三天才采購一次,這陣子每天都來采購,這樣的客戶在小鎮上可是不多啊,只有寥寥幾家有這般生意。
買完菜,接下去無非是配菜,午休,出攤,收攤,日復一日的生活。擺攤本質上和上班沒什么區別,都是按部就班的完成工作任務,無非一個是對老板負責,一個是對自己負責。對老板負責有人給你兜底,但會剝削剩余價值,下限高上限低;自己出來擺攤,盈虧自負,可能暴富,也有可能虧的內褲都不剩。
下午趁著有時間,林小建到鎮上面買了雙新的球鞋,想著明天要爬山,穿球鞋腳舒服一點,可見對這次聚會很是重視。
時間很快來到星期四早上,林小建早早起床,把今天要準備的菜全部買齊,海鮮果然如貝殼店老板說的那樣,價格恢復到了平時。他買了兩斤花蛤,一斤蟶子,一包凍蝦,一包巴沙魚片,剛好全都塞到超級保鮮盒里。
“兩斤花蛤有100多顆,我分成11份好了,1份10顆,賣3元1份,等于是12元賣33元,將近6.5成的利潤。”
“是不是貴了點兒?應該不算貴吧?鎮上面那家花甲粉絲,一份15塊,才幾顆花蛤啊,就是喝的湯底那個調料包味道。”
“如果說花蛤算廉價海鮮的話,蟶子勉強能上的了臺面吧?就算是大酒店,也會有蟶子這道菜,花蛤就上不了酒席。”
“這定價到底該怎么定好呢…?”
行百里者半九十,林小建沒想到麻煩的采購、儲藏都很容易解決了,偏偏這個看似最簡單的定價難住了他。
如果定價高了,在這種工業區小集市顧客肯定要嘮叨;如果定價低了,畢竟海鮮是高損耗菜品,該賺的錢不賺,同行還會埋怨你破壞市場秩序——不是誰都有超級保鮮盒的。
之前他的蔬菜和凍品定價,完全照抄的鎮上面熱火麻辣燙,種類也是都差不多,從今天開始,總算是走出了自己的路。
“算了,價格的事先放在一邊,得出發集合了,爬山的時候慢慢考慮吧。”
把海鮮都放進超級保鮮盒里,再把超級保鮮盒放到冰柜里,樣子做足,免得讓人懷疑。等他收拾好了,穿上次新的反光印花長袖純棉T恤,腳踩200多塊錢的安踏19款藍灰相間低幫籃球鞋,對著鏡子照了照,感覺特別精神。
“嗯?小建你今天相…干啥去?”
同樣在穿衣服準備上班的葉超愣了下,自打林小建住到這里,打扮的次數屈指可數,今年唯一一次就是前幾天被四叔忽悠去相親。他習慣性的想打趣一句,想到表弟剛被準丈母娘鄙視了一頓,連忙把話收回,生怕惹得他傷心。
“以前同學喊我聚會呢!”
林小建隨口說道。
“以前同學?他們也在這上學?”
“有女同學嗎?”
葉超奇怪道,風州離他們老家可是有幾千里啊,怎么會跑這么遠來上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