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由我來押
北鎮撫司里，陸紋兆滿臉愁容。
“林無度啊，我錦衣衛又不是豬圈！人還能這樣被趕來趕去的嗎！”
林無度把王總旗趕走，而其他錦衣衛全被打得重傷臥榻。
這種驚人的消息，一個早上就傳遍了整個錦衣衛。
“陸大人，我也沒有把人全部都趕走，還有六個人留下了，他們。。。”
“行了，行了。”
陸紋兆揮了揮手，表示不想再聽。
然后，他的神情慢慢嚴肅了起來。
“沈鏈出事了。”
“什么！”林無度大驚失色，“沈總旗。。。死了？”
“比死還更糟。”
陸紋兆嘆了一口氣。
“他現在在詔獄里面。”
林無度現在想明白了。
沈鏈碰到這種下場，只會有一個原因。
那就是，他從草原上繳獲的那些韃子文書，已經被翻譯出來了。
洪臺吉這個狗韃子，一直跟嚴黨和神策軍有來往。
他在用草原文字寫的文書之中，自然毫不避諱地寫下了這些事情的詳情。
錦衣衛經歷司的翻譯者，在破解這些文書之后，嚇得面無人色，連夜辭官逃離了天京！
于是，沈鏈又把韃子的文書，帶給了民間懂得草原文字的學者翻譯。
其翻譯內容，讓人觸目驚心！
只要內容屬實，就是嚴黨和神策軍勾結韃子的大罪證！
林無度知道，神策軍跟嚴黨也看不起韃子。在他們眼里，洪臺吉也不過是個搖錢樹而已。
但實際上，嚴黨等人縱容洪臺吉在互市中騙取朝廷錢財。洪臺吉拿來互市的東西，都是以次充好。甚至同一批貨，賣完后又被官吏倒放出關，當做新貨再賣進來。
當今皇帝，剛登基就遇到猞猁汗大軍南下。
這一系列連鎖反應，差點就讓他皇位不保。
在太炎的外敵之中，他最恨的就是韃子！
沈鏈也知道這一點。
于是他把翻譯出的文書內容，交給了熟識的清流官員。
朝中清流欣喜若狂，都覺得這是扳倒嚴黨的大好機會。
他們讓一個年輕言官上書，以此文書內容為證據，彈劾嚴黨二十大罪！
這一切，也就發生在短短幾天之內！
林無度不關心政事，然還不知道這件事。
但事情的結局，短短幾天就已經出來了。
皇帝大怒，下令讓人徹查此事。
在幾天之內，清流跟嚴黨互相斗法，各自都用盡了手段！
然而清流棋輸一著，最后獲勝的還是嚴黨。
這些文書，被定性為韃子的離間計。
沈鏈也被查出是提供文書的人，跟設事的清流官員一起，被投進了詔獄之中！
這今天，錦衣衛也忙得焦頭爛額。戴千戶在內的錦衣衛得利干將，幾乎都是披星戴月，分派往各地調查此案。
陸紋兆眼中，明顯有了可惜之情。
“走，我們去詔獄！”
現在的詔獄，人滿為患。
“陸狗，你為非作歹，不得好死！”
“放了我吧！我是無辜的！”
鐵欄之中，朝廷大員跟無辜草民共陷一處。
看到陸紋兆和林無度走進來，一下噪如鬧市。有求饒的，也有對著錦衣衛破口大罵的。
興起大獄，便是這種情景！
光是整理口供，就要花費半年乃至于一年的時間。
陸紋兆無動于衷，他可是經歷了好幾次大獄了！
乃至于他自己，都曾經在這詔獄牢房中被審問過好幾個月。
沈鏈被關押的牢房，是一個看守嚴密的單人牢房。
獄卒兩班輪換，徹夜不休，防止沈鏈發生不該發生的事。
沈鏈，一個小小的總旗。
陸紋兆對他有惋惜，但要說幫他什么忙，也是不愿意的。
這就是陸鎮撫的處事風格，不該惹的事情別惹。哪怕是自己親兒子，救不回來的時候他也能放棄。
這就是他成為鎮撫使的心得。
而沈鏈，恰恰是這種風格的反面。
“陸大人，林百戶。”
詔獄的規矩，錦衣衛盡量不對自己人用刑，被審問的人也盡量不為難自己人。
但這一次，沈鏈主要是由東廠審問的。
他的身形，幾天之內就傷痕累累！現在臉色蒼白，連站起來都很艱難。
陸紋兆說：“沈鏈，你的罪名，皇上已經定了。”
“那真是沈某的榮幸。”
沈鏈自嘲般笑了起來。
“此案連口供都尚未整理完，我的罪名卻已經定了。”
在這黑暗的詔獄深處，他們也可以暢所欲言。
獄卒有不成文的規矩，就是覺不把詔獄里的事聽回去。否則有什么差錯，下次牢房里的就是自己。
“皇上關心的不是罪名，而是怎么跟天下人交代。”
陸紋兆知道，沈鏈經過此案，現在的名聲不一樣了。
“外面都在傳，你是錦衣衛中的大英雄。”
沈鏈提供了這次案件的罪證，那些證明嚴黨與韃子勾結的文書。
這個消息，被清流的人放了出去。
現在太炎的年輕士子們看來，沈鏈才是孤身斗權臣的大英雄！
外面風云飄搖，一大群人都在給沈鏈請命！
“他們把我想的太好了，我只是盡到了錦衣衛的職責。”
沈鏈對此，并沒有太大反應。
林無度有所動容。
沈鏈雖然非常不明智，但在錦衣衛中，還有多少他這樣的人？
“皇上給你定的罪名，是玩忽職守！準備流放南疆，與定南王手下為戰奴！”
南疆險惡之地，一向是定南王這個藩王管理。朝廷每年都要往那里流放許多犯人，其中不少是作為炮灰的戰奴，基本上都在和南蠻的戰斗中消耗掉了。
活下來的人，百不存一！
皇帝知道不能殺沈鏈。
因為沈鏈現在名氣太大，如果他殺了沈鏈，那就是成就了沈鏈的英名。而自己將會成為年輕士子的眾矢之的，有傷自己的賢名。
最后，他就選擇將沈鏈放逐至南疆。
不管沈鏈生死，他都回不來了。而皇帝讓沈鏈不死，就不給任何人口實。
只要過一段時間，太炎士子們的熱情消退，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所以唯獨沈鏈，要被盡可能早的流放。
陸紋兆退后一步，對林無度說：“本來押運沈鏈，是錦衣衛的大事。但現在幾個千戶都忙著處理案情，無暇分身。押運沈鏈的人，將會是凌云鎧總旗。”
林無度眉頭一皺：“凌云鎧跟沈鏈有仇，讓他押運，沈鏈必死無疑！應該讓我來押！”
陸紋兆驚訝地看著林無度。
他本來帶林無度來看沈鏈，就是想教育他一下，別學沈鏈這種下場！
現在看著看著，反而看出問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