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偽龍現世
林無度本想一刀看了顏慶，再去見這個洪少爺。
但想到自己還是臥底，不必要那么張狂。于是他也收刀而去，跟著范文遠走了。
顏慶臉上青紅交加，這打的不止是他的臉，還有顏劍派的面子！
然而他無可奈何，打落了牙也只有硬吞下去！
洪少爺待客的地方，在會館的高樓上。
房內卷簾遮蔽，密不透風。
一張圓桌，坐著一刀派的尚雷。
還有一個太炎文人打扮的青年男子，應該就是洪少爺了。他長得皮膚白皙，卻又精壯干練，舉手投足之間居然隱約有帝王之風！
林無度看見他時，心中刀魂長鳴不止，幾乎就快燃燒起來。
斬龍之命！刀魂遇龍自然按耐不住！
這個洪少爺，就是偽龍魂的持有者！
林無度急忙壓制住體內刀魂，他這個時候不能讓他人產生懷疑。
尚雷看見林無度過來，臉色稍顯不悅，直接站了起來。
＂先告辭了。＂
傲慢如他，甚至不愿意跟無名小卒同坐一桌。
洪少爺也見怪不怪，揮手說：＂那我就不遠送了。＂
他聲如金玉，說話時讓人感覺恩威并在。普通人恍惚之間，甚至會以為正在面圣。
這種非同尋常的親和力，似乎也已經感染到了尚雷。
尚雷特意停下腳步，跟洪少爺行禮道別，然后頭也不回走出了門外。
林無度一直站在旁邊，但尚雷沒有看他也沒有認出他。一刀派的弟子數量不少，尚雷未必就見過他。
今天他或許不知道林無度是誰，但將來他認出林無度的方式，一定會流很多血。
洪少爺見到林無度，大喜道：＂你就是林無度林小旗，在下洪臺吉，仰慕已久了！＂
林無度早就料到，這個洪少爺，就是嚴世圭嘴里的韃子洪臺吉了。
洪臺吉對范文遠說：＂范先生，請出去吧，我想跟林大人私下談談。＂
范文遠眼睛瞟了林無度幾眼，說：那我就出去了。＂
幾乎是在范文遠矮丑的背影消失在門后的一瞬間，林無度就下意識摸上了刀。
如果要殺洪臺吉，現在就是機會。
洪臺吉似乎注意到了這一點，但依然談笑如常。
＂林大人，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沒什么。＂
林無度思量片刻，還是覺定不動手。
偽龍魂的持有者，將來會對太炎造成巨大威脅。但太炎更大的禍患在內部，來自于嚴黨、神策軍這些身中蛀蟲。
自己最好放長線釣大魚，找到神策軍和嚴黨與韃子有關的鐵證。
＂林大人，請用茶。＂
洪臺吉泡好了茶，放在了林無度面前。
林無度的臥底身份，在錦衣衛看來是是絕密。但嚴世圭不但輕而易舉地知道，甚至還很隨便地就告訴了洪臺吉。
一切精密的行動，在這之前都變成了泡影。
更讓林無度忌憚的是，洪臺吉泡茶的方式自然正宗，跟太炎人一模一樣。
太炎的北方基本不喝茶，只有和這里相隔千里的南方產茶地才喝茶。
然而洪臺吉泡茶的手法、禮儀，乃至于茶葉茶具的選擇都十分地道。
林無度如果不知道他是個草原韃子，甚至會以為洪臺吉是個太炎南方茶商。
那么強大且無微不入的學習能力，就算放在太炎人里也是讓人畏懼。
洪臺吉說：＂林大人來了，我才知道，實在有些怠慢。全因昨天我手下兩個探子出去喝酒，不知道被誰殺了，耽誤了正事。
如果他們沒死，我早該知道林大人到了。＂
俞虛江說韃子以互市為名，實則探查太炎虛實，此話果然不假。
不過洪臺吉恐怕想不到，讓他兩個手下變成尸體的就是林無度。
＂你應該管好你的部下，不要隨便出去胡作非為。＂
洪臺吉點點頭：＂不錯，我治下的部落，一向嚴懲手下戰兵強取擾民。治民如牧羊，最怕放羊的人自己中飽私囊，以至于羊群無膏可取。
太炎的圣人說過要愛惜民力，無為而治，放民生息。這樣的做法，我一直在學習。＂
他這番話，看似愛護百姓，實際則是把百姓當做私物。
禁的不是強取豪奪，而是強取豪奪他的東西。洪臺吉的手下到了殺胡口就意圖不軌，因為不是自己的地盤。
太炎的圣人說愛惜民力，也是哀民生之多艱。然后還告誡統治者不要太過勞累民力，否則有一天必遭百姓顛覆。
洪臺吉看似學了相同的做法，卻只是為了一人之私，想著怎么最大限度地利用自己的＂財產＂罷了。
聽到這里，林無度的不悅直接擺到了臉上。
洪臺吉辯解說：＂林大人，你不會是看我是個韃子，所以才不高興的吧？但我往草原引入太炎制度，購買太炎典籍，也有教化之功。
你們太炎圣人說過，夷狄入華夏者即華夏之。我比許多太炎人都更熟識太炎典籍，為什么還被看做夷狄？
我在這殺胡口外，也有一個大營。如果你跟著我到那里看看，就能知道我和其他汗的不同。＂
林無度心想，這不過是假仁假義。洪臺吉雖然熟讀典籍，然而都是各種曲解和詭辯，好迎合他自己的利益。
但自己長線釣魚，還得慢慢收線，不妨跟他套近乎得深一點。
＂這些事先別提。＂
林無度岔開話題。
＂嚴大人的東西，你準備好了嗎？＂
錦衣衛的任務之外，林無度還要為嚴世圭取回一個盒子。
洪臺吉承諾說：＂當然是準備好了，不過在我的營中。林大人大可放心，今天看完比武，明天就一起去打贏。＂
這里可是太炎的殺胡口，光看名字就知道是先賢抵擋草原大軍南下打地方。
洪臺吉竟然儼然一幅此地東道主的樣子，真是荒唐到了極點。
＂林大人，我們一起喝茶，一起看比武吧。＂
洪臺吉搖了幾下鈴鐺，立刻有美姬走入，拉起了卷簾。
這才聽到外面的廝殺聲，從這個高處房間看出去，左右兩個擂臺都看得一清二楚。
不管是下三重的擂臺，還是中三重的擂臺，全部打得異常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