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場觀禮臺前,赤裸上身的黃彥虎,跟穆星橋已經對峙了起來。
滿朝文武兩班,還有演武場上數千名各地精兵,以及皇帝本人神秘莫測的眼睛。
此刻都注視在了兩人身上。
"上兵器!"
一行太監各自拿著不同的木制兵器,呈列在了比試的二人面前。
黃彥虎看也不看,一把就抓起了根長長的木槍。
穆星橋仔細挑選之后,選擇了一把木劍,嘴角微微勾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他是太岳山的嫡傳弟子,所擅長的武技不是刀劍之類的開刃武器,而是太岳山的棍法七星棍!
七星棍在棍法之中,也算是非常特殊的存在。
因為在擊中對手時,武者會將自身的氣力沖入敵人體內,順著經脈直接從內破壞敵人身體!
若是讓穆星橋用真刀劍的話,反而不方便施展棍法。可拿起類似棍子的木劍,就能在敵人大意的情況下施展武技了。
只要黃彥虎被擊中一下,當場身體就會爆裂出血,死狀駭人無比!
這種可怕的武技,起源于太岳山的始祖邋遢道人。
道人當年放浪形骸,太炎太祖數次訪他不到。
他武技也匪夷所思,據說在人的身上一按,就能讓對方體內爆裂。
所謂太岳山七星杖,不過是邋遢道人的一點遺蘊罷了。
兩人本都是先天武境,看起來這甚至是一場公平的比試。
然而實際上錦衣衛居心悱惻,派出穆星橋就是為了擺神策軍一道。神策軍眾人現在還蒙在鼓里,不知道穆星橋有何傳承。
林無度看到觀禮臺上田以耕的冷笑,無奈地搖了搖頭。
想必這一定是指揮使田以耕的授意,錦衣衛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輕易用這種暗算的手段。
恐怕是低估了神策軍的本事!
"父皇,此事恐怕不妥。"
就在比試開始前,皇帝身邊忽然有個皇子出來諫言。
這個皇子面如冠玉,一看眼神就是個深思熟慮的人。只是臉色帶著虛弱的紅暈,似乎平時身體不太好。
他名叫陳玉,是皇帝的第四個兒子。
"老四,這話就不對了。"
太子看見四皇子進諫,立刻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和體弱的四皇子相比,太子身體高大健壯,氣魄勇武外宣。以太炎皇朝好武的標準來說,他看起來就是作皇帝的料。
四皇子沒有被嚇住,而是有理有據地解釋道:"神策軍故意起事,這豈不是驕兵悍將?更何況神策軍跟錦衣衛都馳名天下,哪一個輸了都有辱國體。"
"是嗎?"太子不屑地側了一下臉,"我看沒什么問題,是你反應過度了。"
四皇子嘆了口氣:"我看他們殺氣極盛,今天比試恐怕不祥!"
"不祥"二字有些刺耳,然而皇帝卻在龍椅之上目不斜視,看著兩個兒子在下面爭吵。
太子冷笑一聲:"老四,看來你軟的不光是骨頭,連心也變得軟了嗎?武者相爭,見一點血算什么?"
一邊說話,太子一邊向四皇子大步逼來。
"畏東畏西!你這也算太炎的皇子嗎!"
四皇子一步都不退,正想開口辯駁,卻被一個少女嬌滴滴的聲音打斷了。
"兩位哥哥別吵了,朝內外可是都看著呢。"
太子與四皇子同時回頭一看,說話的果然是十四歲的久陽公主,皇帝最寵愛的女兒。
久陽公主雖然年幼,但手里的權力卻不小,甚至超過了四皇子。
提督東廠的太監曹化淳、曹化雨兩兄弟,化淳被皇帝指定輔佐太子,而曹化雨輔佐的卻是久陽公主。
看到久陽公主橫插一腳,太子馬上臉色一沉。
但他沒有說話,而是曹化淳從他身后站了出來說:"公主這樣說話就失禮了,太子身為一國儲君,身份跟其他兄弟是不一樣的。公主還是要稱呼他太子殿下,這樣禮數才算到位。"
曹化淳畢恭畢敬,言語間卻同時敲打了四皇子和公主。
太子是將來的皇帝,身份當然截然不同!
"罷了,陽兒也是勸你們兄弟和睦,就不要計較稱呼的事了。"
久久不言的皇帝突然開口,苦口婆心勸了起來。
"我身為一國之君,也要守圣賢之道,講忠孝信悌。你們都是一家人,要學會和睦。"
"是。"
太子也好,四皇子和公主也好。一聽到皇帝開口,都連忙屈聲贊同。
不過久陽公主卻偷偷吐了吐舌頭,似乎早就料到皇帝會偏袒自己。
就在公主心思暗喜的時候,皇帝冷不防說道:"嚴閣老,你怎么看這件事?"
三位皇嗣都表情吃驚,順著皇帝的視線看向了嚴容海。
在大觀禮臺的下方,老嚴大人唯唯地站了起來。他在皇家的面前樣子謙卑過頭,簡直像一個家里的老奴,而不是內閣首輔。
在行禮過后,老嚴大人措辭謹慎地說:"以老臣的妄見,這場神策軍跟錦衣衛的比武但行無妨。
陛下效仿黃老之學無為而治的道理,這場爭端自然會被解決。"
聽完嚴閣老的話,皇帝緊繃的眉梢終于舒展,甚至還露出了笑容。
皇帝長期沉迷于長生之說,對于古代先賢的各種言論也就趨之若鶩。嚴閣老正是投其所好,才專門說出這種話。
久陽公主感到吃驚,按皇帝寵信嚴閣老的程度,將來用哪個公主把嚴世圭招為駙馬都不奇怪。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嚴家就將從大臣變成世家貴戚。
四皇子搖了搖頭,嚴閣老這完全就是曲迎奉承的話。作為臣子,應該在人君有過失的時候勸諫才是。
皇帝自沉迷長生以來,漸漸開始不理朝政,許多事情都用"無為而治"來敷衍,交給親信太監和嚴閣老一黨來處理。
尤其皇帝在追求長生方面耗資巨大,而嚴閣老不管皇帝做什么都無條件支持,加劇了皇帝在這方面的開銷。
也因為這一點,皇帝越是疏于朝政,就越是依賴嚴閣老等人。
太子倒是不介意這一點,嚴閣老對他的溜須拍馬絲毫不亞于皇帝,也是深得太子之心。
事已至此,勸諫也無任何意義了。
皇帝重新躺回龍椅:"比試,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