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衛所上任
曹化雨此行來北鎮撫司，是專門來通知陸紋兆消息的。
他耳語說：＂江南魔教案，案發地點離天京不過百里地，皇上龍顏震怒，幾天都不進茶水。＂
陸紋兆怪道：＂那么嚴重？＂
曹化雨說：＂我們東廠的番子都全部出動了，等皇上怪罪下來，我推你出來背鍋。＂
陸紋兆連忙說道：＂不敢，不敢，我早就做了準備，過幾日就能出發。＂
他們隨后又商量了許多事情，這才算是了結。
隨后，陸紋兆對林無度說：＂好了，你就去補小旗的缺了，快去衛所上任吧。＂
錦衣衛并不是全部擠在一個衙門里，而是在各地都有衛所，方便四處出動。
看著林無度遠去的背影，凌千戶冷冷地哼了一聲。
他心里暗道：＂林無度，你再厲害，也終歸是我的下屬，我會讓你死得尸體都找不到！＂
。。。。。。
林無度的衛所是南城衛所，天京城的南城是出了名了龍蛇混雜之地。
在這個鬼地方，文質彬彬輕搖紙扇的書生，可能是個陰險嗜血的殺人狂。
挑著擔子一臉憨厚的農民，可能是伺機誘拐兒童的人販子。
路邊躺著不動的老乞丐，也可能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在這個地方無奇不有，什么事情都可能發生。
＂我是新上任的錦衣衛小旗林無度。＂
一走進衛所，林無度就皺起了眉頭。
這個城南衛所破舊不堪，主屋屋頂破了一個大洞，屋子凹陷的地板上積了一大汪水。
林無度驚得張開了嘴：＂神特么這是衛所，有人嗎！快出來！＂
衛所里一片寂靜，他叫了半天，都沒有人答應。
就在林無度準備放棄時，有個男子懶散跑了出來：＂來了，來了！＂
男子身穿錦衣衛官服，零亂的頭發下面帶著笑容，手里提著兩把短刀，看起來才睡醒。
他對林無度笑道：＂您就是新上任的林小旗？我是歸您管的藍千睹。＂
林無度一臉無語：＂其它人呢？＂
藍千睹：＂出去巡街了。＂
＂不可能吧。＂林無度滿腦子的疑惑，＂全出去巡邏了？我旗下人這么少？＂
藍千睹道：＂不少，除了我還有兩個人，正好出去巡街了。＂
林無度差點沒暈過去：＂所以我手下就三個人？＂
新上任的林無度小旗，手下一共就三個錦衣衛，還有一個破爛不堪的衛所。
林無度問：＂堂堂天子親軍錦衣衛的衛所，怎么那么破的？難道上官沒有撥款修繕的嗎？＂
藍千睹耐人尋味地說：＂衙門撥來的那點款，我們吃都吃不飽，別說修衛所了。＂
看到林無度露出奇怪的表情，藍千睹又說：＂林小旗，您雖然是世襲百戶，但似乎對錦衣衛的公事不甚了解啊。＂
林無度點了點頭：＂你消息還挺靈通，我確實不太懂。＂
藍千睹一拍大腿：＂嗨，別擔心，下官我為您一一一解釋！＂
錦衣衛的收入有限，尤其普通錦衣衛收入更有限。他們想把生活過好，那就得有一些編外的收入。
林無度驚道：＂你是說去敲周圍商家的竹杠？！＂
藍千睹邪魅一笑：＂別的地方我不知道，天京城里挑十個人，最多就一個是好人，您別想得壓力太大。
而且商人總是想找個后臺，街面上沒有比錦衣衛更硬的后臺了。你不要錢，人家還主動給你呢。＂
錦衣衛最可怕的權力，在于詔獄。
詔獄，法理上是皇帝親自管理的監獄，三法司都無法過問。
但實際上皇帝并不管理詔獄，而是把這個權力賦予了錦衣衛和東廠。
也因為三法司無法過問，被關進詔獄的人，被上什么酷刑都沒有人管。
進了詔獄的犯人，除了一些皇帝要求三法司會審的大案案犯以外，可以說生死都被捏在東廠和錦衣衛的手里。
如果條件允許的話，甚至能把犯人在里面關一輩子。
所以太炎皇朝下，人民畏廠衛如畏猛虎。
藍千睹說：＂小旗大人，我們錦衣衛主要收拾三種人。貪官污吏，妖魔鬼怪，這是兩種。還有各種不法之徒，錦衣衛一經發現也能抓捕。。。嘿嘿，當然是關到詔獄里去。＂
街上的地痞流氓，可能根本不怕官府。坐牢就坐牢，反正我死豬不怕開水燙，出來那天繼續斗你。有的跟牢頭、推官關系好的無賴，在牢里每天還能吃香喝辣。
但只要一被錦衣衛抓走，關進詔獄里，那你的人生就結束了。
抓你的錦衣衛不來審你，你就等著爛在牢里了。
抓你的錦衣衛要來審你，那你更慘了，上來不由分說一套酷刑，回頭報告個＂案件尚且不明＂，你就繼續關著吧。
在此威勢之下，京城人等都極其畏懼錦衣衛、東廠。
但這權力也不是無限的，至少錦衣衛還有個督察軍紀的南鎮撫司。
如果胡亂抓人進詔獄，被南鎮撫司逮到漏洞，那沒等你抓的人出來，你也進去詔獄當獄友了。
林無度一指破爛的衛所：＂那這是怎么回事？沒人給我們衛所送錢的嗎？＂
藍千睹眼中一絲黯淡：＂這說來話長。＂
原本藍千睹所屬的小旗，也有個二十多人。
但后來這個小旗不幸戰死，旗下大部分人也跟他死在了一塊。
只有藍千睹和一個老校尉逃過一劫，此后小旗的位置便空缺出來了。
林無度恍然大悟，難怪自己能等到一個小旗的位置，真是一點好事沒有。
之后隔壁衛所的人又來搶地盤，趁著南城衛所小旗空缺，把有油水的地方全攬到了自己手里。
所以南城衛所才如此破敗。
說話間，外面巡街的人已經回來了，是一個頭發斑白的牛姓老校尉，年紀有五十多歲了，還有一個異常高大的許姓年輕人。
林無度看年輕人小許長了一張娃娃臉，好奇地問：＂你今天幾歲？＂
小許憨憨笑道：＂14歲。＂
林無度臉色一白，藍千睹解釋道：＂小許高大壯實，本來是選去當儀仗隊的，可惜名額滿了，就給轉到這里來了。＂
林無度一聲嘆氣，隨后重整了精神：＂我們去把地盤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