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福建路,閩江邊上一個小鎮,鎮上唯一的酒肆前,圍了一群人。
落魄秀才李忠謀正路過酒肆,他要前往鎮上土財主楊家,為楊家獨子授課。
“哐哐”兩聲鑼響,人群中有人大聲吆喝起來,李忠謀仔細一聽,那人卻是在讀一段榜文。
“大華皇帝詔曰,今大華皇朝土地廣大,然人煙不豐,有愿來我大華為民者,不分男女,不論老幼,皆可領良田百畝。來我大華為民者,多引一人為大華民,則多領良田十畝;多引十人為大華民,則多領良田百畝;多引百人為大華民,則多領良田千畝,賜封男爵,傳三代;多引千人為大華民,則多領良田萬畝,賜封子爵,爵位三代不降;多引萬人為大華民…”
聽到這里,李忠謀不由擠入人群,一個秀才,即便落魄了,在窮鄉僻壤的鎮上也算大人物了。眾人見是李忠謀,紛紛讓開了路,并叫道:
“李秀才來了!”
人群中間,兩個外鄉人,一人正讀著榜文,一人持著銅鑼站立一旁,兩人雖然風塵仆仆,但那兩身衣服也真是華貴,并非一般人能穿得起。
李忠謀打量著兩個外鄉人,兩個外鄉人也在打量頭發花白的李仲謀,讀著榜文的外鄉人眼睛一亮,也不再讀榜文,而是拿出一張白紙,遞向李忠謀。
“李先生有禮了,我們大華皇朝最是敬重讀書人,這是我大華皇朝求賢令。李先生,吾皇有旨,凡是去往大華皇朝又愿意教書的讀書人,授良田五百畝,且不收稅,李先生不妨考慮考慮去我大華。”
李忠謀打開求賢令,文中所寫與外鄉人所說并無不同。
李忠謀將求賢令一把撕成兩半,扔在地上,冷冷哼道:“什么大華皇朝?這里是我大宋皇朝,你們這些愚弄鄉野愚夫愚婦的把戲,當我看不穿嗎?”
手持銅鑼那人,拿鑼槌指著李忠謀,氣道:“你可知道我大華建立者是誰?你竟就敢如此無禮!”
李忠謀不屑道:“倒要請教!”
“你可知‘天人授首’?”
“難道是殺死大齊圣皇的靈鷲宮風二宮主?”李忠謀驚了,他畢竟是個秀才,消息遠比普通百姓靈通。
“正是!”手持銅鑼那人傲然道。
另一外鄉人拾起被撕的求賢令,拍了拍灰,又新取了一份求賢令遞向李忠謀:“李先生既知靈鷲宮風二宮主的名頭,便該知道,風二宮主那樣的天人,斷不會欺騙吾等百姓。風二宮主遠赴異域,建立大華,是要再造一個新華夏,讓我漢家文明在異域扎根,永久流傳。大華新建,如今百廢待興,此時去投靠風二宮主,風二宮主又豈會虧待?”
李忠謀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了家,楊財主家他也沒去。夜里,他翻來覆去睡不著,他已經五十歲了,落魄一生,如今只靠著教書勉強糊口,一家心酸度日。
第二日一早,李忠謀就從鎮上出發,一路步行,走到李村,李忠謀本是李村出生,他雖然落魄,在李村人眼中卻是不折不扣的大人物。
李忠謀徑直去見李村村長,他和李村村長李厚強是發小,感情深厚,李厚強能當上村長,還多賴李忠謀的支持。
“忠謀,你來了!虎子,還不過來拜見忠謀叔。”
李忠謀擺了擺手:“厚強,我有事與你商量。”
李厚強使了個眼色,讓他兒子李虎出去玩耍。
“忠謀,你難得如此鄭重其事,是有什么大事發生了?”
“厚強,‘天人授首’風二宮主你是聽說過的。”
“知道,便是一劍斬殺大齊圣皇的天人風允。”李厚強忽然大瞪雙眼,緊張興奮得搓起手,“忠謀,難不成你竟和風二宮主攀上了關系!”
“不是那么回事。風二宮主遠赴異域建立了大華皇朝,因皇朝初創,人民不豐,因此廣發招民榜,招募黎民前往為大華百姓。”
“這,民離鄉賤,更何況是離鄉背井遠赴不知多少萬里的異域!風二宮主雖然威名遠揚,只怕也難有百姓追隨。”
“你聽我說完。”李忠謀將大華招民榜對李忠謀念叨了一遍。
“只要前去大華,就能領百畝良田?多引一人去大華就多良田十畝?”李厚強覺得很荒謬,天下還能有這等好事?
“榜文上是這樣說的,我也覺得天下斷無此等好事,但利益動人,我李忠謀卻要試一試。”
“你瘋了!”
“我是瘋了!但是厚強,你不要忘了,我李村共有人口兩百五十七人,有這些人人口,足以在大華封男爵,男爵坐擁良田一千余畝,可傳三代,厚強,你不想嗎?我李莊的人口,足夠我兩人封爵了。”
李厚強哆哆嗦嗦道:“男爵、男爵,良田一千余畝,一千余畝。”
海上升朝日,千帆濟滄海。
李忠謀從未見過如此大的船,船寬五丈,長十二丈,風帆高舉,共八面,船身上靠近船首的位置,漆有三個字——“威遠艦”。
如同威遠艦這樣的大船還有十余艘,李村兩百五十七人分作兩批,一批由李忠謀帶領乘坐威遠艦,一批由李厚強帶領乘坐懷柔艦。
登上威遠艦,李忠謀看著為自己一家準備的居室,十分整潔,還算寬敞,他總算松了口氣。從閩江乘船而下直至出海口,李忠謀一家擠在逼仄的船艙里十分難過,若前往大華的海路也這樣,未至大華,他也許就受不住死了。
大華的募民官,也就是那日宣讀榜文的外鄉人,再三保證,到了出海口,人人都可住得寬敞,李忠謀才未反悔領著李村村民回去。
威遠艦航行甚速,一個時辰能行五十里,據船上水手說,威遠艦最快的速度能達到一個時辰九十里。
李忠謀看著無盡大海上波濤滾滾,甚為擔心。船上的水手卻不害怕,他們選的航路和時節都由風二宮主選定,而他們乘坐的船,雖然是用木板制作,卻經風二宮主用法術加固,堅固程度比起鋼鐵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個月后,威遠艦橫穿一萬余里的海域,抵達了一片廣闊的陸地,大華皇朝便建立在這片陸地上。
“李兄,我大華皇朝的臨海城到了,稍后下船,會有人為你安排臨時住處,五天內,你要完成登記、選田、領糧、領耕種物資和受爵等事,李兄你又是讀書人,必須擔任我大華皇朝的講師,教授大華學子們漢字和漢文化,擔任講師每月會有月俸,到時自有學官署頒發。”
“這,求仙老弟,事情太繁雜了,我有些摸不清頭緒。”李忠謀為難道。
與李忠謀說話的這位,便是募民官,名叫盧求仙,三十歲左右,這一月多來,李忠謀與他廝混的熟了,便以“求仙老弟”相稱。
“中謀兄不必煩憂,下船后自有專人為你引導,絕不會誤了你事。”
臨海城碼頭上,人山人海,李忠謀遠遠看到碼頭建筑上寫有大字標語——“若想高人一等,那就努力生娃”。
盧求仙看到李忠謀異樣的眼神,解釋道:“我大華皇朝有鼓勵生育策,生一孩,只可繼承父母祖輩百畝良田,生兩孩可繼承父母祖輩全部良田,生三孩,皇朝獎勵百畝良田,稅賦減去一成,生四孩,皇朝獎勵三百畝良田,稅賦減兩成,總之,生的孩子越多,皇朝獎勵越多。”
“那若不生孩子呢?”
盧求仙笑笑:“若夫婦二十五歲尚無子女,稅賦加三成,若三十歲無子女,稅賦加五成,若三十五歲無子女,稅賦加倍,若四十歲尚無子女,稅賦加一倍五,若五十歲尚無子女,那這輩子可能都無子女了,稅賦便恢復正常。”
李忠謀咋舌:“那真是要可勁生孩子了!”
盧求仙下了船,一人見到他,擠開人群迎了上來,大聲呼道:“小伯爺,您可回來了!伯爺讓您速回,有大事與小伯爺您相商。”
李忠謀聽到那人呼聲,愣住了:“原來求仙老弟竟是小伯爺!我竟與小伯爺有了交情,這可,這可…”
盧求仙卻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他老爹盧遠財有什么大事與他相商。
當年盧遠財耗費了老大得勁,才把盧求仙安排進了安洞主的追風洞,做了靈鷲宮的下屬。有盧遠財的家財支撐,盧求仙在追風洞很混得開,但也僅此而已了,地位說不得有多高。
三年前,靈鷲宮在大洋彼岸建立大華皇朝,發布招民榜,盧遠財發動自身能量,一舉將一萬人遷至大華,得到了大華女皇陛下巫行云的親自接見,并封為了伯爵。這件事當時震動了靈鷲宮上下,不但十八洞三十六島格外眼紅,便是靈鷲宮九天九部眾女對盧遠財也另眼相看。
盧求仙作為盧遠財獨子,自是成了當之無愧的小伯爺,便是安洞主與他說話也開始客客氣氣,不敢再頤指氣使,論起爵位來,安洞主僅是子爵,比不過盧遠財。
盧求仙和盧有才深刻感受到了自身地位的變化,更加不滿足起來,伯爺便已是如此,那么侯爺呢?自此,盧求仙和盧有才便積極于為大華皇朝招民,一心要讓自家的爵位更進一層,為此,盧求仙甚至親力親為,這才有了他在酒肆前與李忠謀的相遇。
“到底什么事,爹爹竟如此心急?”盧求仙不由問迎接他的仆人。
“女皇陛下突破到引氣境了!伯爺要與你商量如何送禮!”
“什么?快,速速歸去!”盧求仙邁開腳步,輕功一展,就向遠離碼頭的方向奔去,竟不等他的仆人了。
仆人在盧求仙身后直追:“小伯爺,馬,馬,帝都據此三千里,難不成你要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