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十八洞三十六島的春天
錦江酒樓，一層大廳，安洞主大吃大嚼，滿嘴流油，吃得暢快無比。
同桌一位富家翁模樣，五十多歲的老頭腆著臉陪笑道：“安洞主，犬子入你們追風洞的事，您謀劃得怎么樣？”
安洞主手筷飛舞，繼續大吃大嚼，對老頭的話聽之不聞。忽然，他眼睛一亮，看向錦江酒樓大門外。
門前街道上，一個身著皂衣的老頭和一個十三四歲同樣一身皂衣的少年，正朝錦江酒樓走過來。
安洞主迅速吐出嘴中食物，丟下筷子，三下五除二用毛巾擦干凈手，跟著就起身離了坐席，快步走向酒樓大門，一邊走一邊大笑著說話。
“哈哈，這不是碧波洞烏老頭和烏老大嗎？來，來，兄弟安九請你們開懷暢飲！”
烏老頭看到來人，也是一笑，道：“原來是追風洞安洞主，安洞主辦事得力，聽說受了余執事好一通夸贊，得了不少賞賜。”
安九春風滿面，對烏老頭的奉承話顯然極為受用，但他也不忘自己的目的。
“兄弟我微末之功，哪能跟你烏老頭的兒子烏老大相比？烏老大，你得了碧波功的學習資格，能一直學習到引氣境，這可真把大家伙都羨慕死了！烏老大，你前途不可限量，往后可要照應照應兄弟我啊！”
安九一邊客套，一邊將烏老頭和烏老大引向桌席。
富家翁模樣的老頭一聽說“碧波功”，眼睛立時一突，盯著烏老大滿臉羨慕。
靈鷲宮新設了一獎功閣，由靈鷲宮主天山童姥自任閣主，閣主之下設十八執事。獎功閣有一項功能，便是考定功勛，凡是為靈鷲宮作出的功勞，皆可由獎功閣考定為一定數目的功勛點，而功勛點可在獎功閣內兌換物資、丹藥、武器、武技、功法等。
據富家翁模樣的老頭所知，靈鷲宮麾下十八洞三十六島所能兌換到的最好功法，就是碧波功，據說能一直修煉到練氣三層。甭管是練氣幾層，總是天人級別，慕家翁老頭立時就覺烏老大果是人中龍鳳，非同凡俗。
靈鷲宮屬下十八洞三十六島中，有一個碧波洞，洞主名字很奇怪，叫烏老頭，他的兒子烏老大不是排行老大，而是名字就叫烏老大，烏老頭也只有烏老大這一個兒子。
最近烏老大不知從何處尋得三顆“元參果”，貢獻給靈鷲宮，得了大量功勛點，在獎功閣內好一番揮霍，大大出了一番風頭。
安九招呼烏老頭和烏老大走到桌前，富家翁老頭趕忙行禮：“梓州盧遠財見過碧波洞烏洞主，見過烏老大少俠。”
烏老頭眼睛一睨，道：“原來是梓州巨富盧半城，久仰久仰。”他口中說久仰，神情模樣卻沒有任何久仰的意思。
烏老頭聽過盧遠財的名頭，那是梓州巨富，人稱“盧半城”，說他一個人的家產就能抵得上梓州城的一半。但梓州巨富又如何？他烏老頭是靈鷲宮屬下，比什么梓州巨富的面子大。
盧遠財放低姿態，趕忙搖手道：“不敢當，不敢當，烏洞主和吳老大威名遠揚，小老兒一向仰慕得緊。”
烏老頭給安九使了個眼色，意思是，你請我吃酒卻讓個外人在場。
安九道：“這位盧員外，想要讓兒子入我追風洞，我卻沒敢輕易答應。”
烏老頭不明所以：“這卻為何？四五個月前，十八洞三十六島人手多有損失，各島主洞主不都在招攬人手嗎？”
“烏老頭，你最近才回來，不了解現在情形。”安九說著，就為烏老頭解釋了一番。
自靈鷲宮設立獎功閣，并把獎功閣對十八洞三十六島也開放后，十八洞三十六島立時成了香餑餑，無數人想加入十八洞三十六島，好在靈鷲宮獎功閣兌換到合意的“仙功”修習。
十八洞三十六島的洞主島主貪利，很是撈了一把油水，麾下加入了各種各樣的牛鬼蛇神，氣得童姥大發脾氣，將貪利的洞主島主狠狠棒打了一頓，勒令他們返還財貨，將一批牛鬼蛇神給清除了出去。
事后，童姥發出明令，十八洞三十六島再要招收人手，必須拿到余嫂余執事的批折。
烏老大賊兮兮笑道：“嘿嘿，安洞主，你也被棒打了嗎？”
安九朗聲大笑：“哈哈，我卻沒有。我追風洞當時接了個任務，恰巧不在成都府，不然恐也逃不過那三十六棒責。”
對安洞主說的批折，烏老頭卻很在意，追問道：“余執事的批折難拿到嗎？我在外尋找靈物，因人手不足，很是招攬了幾個人手，卻不曾通報給余執事。”
“批折很難拿到，余執事管得極緊。烏老頭你其實不用擔心，余執事并不管你招攬多少人手辦事，只是替你碧波洞做事的人，不得余執事準許便不算碧波洞的正式人物，自然也就不是靈鷲宮下屬。”
烏老頭抬頭看了眼盧遠財：“這么說，盧員外求的，不是他兒子加入你安洞主的追風洞，而是他兒子加入靈鷲宮的追風洞？”
大口喝了一碗酒，安九暢快地吐出一口氣，搖頭晃腦道：“那是自然，若是只入我安九的追風洞，盧員外如何看得上？”
烏老大卻問盧遠財：“天下間除了我靈鷲宮，還有不少家都有仙神傳承，我聽說朝廷就在組建神衛軍，由神將杜懷之統領。盧員外你這么有錢，何不花錢將你兒子送去？”
“這，小老兒雖薄有錢財，但還不足以將犬子送入神衛軍。”盧遠財面色為難。
安九不由嘲諷：“就憑他也想把兒子送入神衛軍？神衛軍欽定編制六百人，有多少王公大臣，將帥世家對這神衛軍編制虎視眈眈？每天都有皇親到官家、太后和太皇太后面前哭求，每天都有大臣權貴為了爭奪一個神衛軍編制打得頭破血流斯文掃地，你信不信，只要盧員外對外透露將兒子送入神衛軍，他立馬就要倒大霉。”
“那丐幫呢？還有明教、青城派、云家寨、少林等派呢？”烏老大又問。
盧遠財道：“靈鷲宮風二宮主威名赫赫，斬殺吐蕃天人扎西勒仁，人送外號‘天人俯首’，豈是明教等派能比？就是丐幫，恐怕也有所不及。小老兒對二宮主甚是景仰，只愿犬子有機會在靈鷲宮麾下效勞。”
烏老大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安九卻嗤嗤直笑，手指盧遠財道：“你這老兒甚不老實，說的冠冕堂皇，內里的真正想法我豈不知？”
聽安九如此說話，又見盧遠財訕訕而笑，烏老大哪還不知被盧遠財騙了，頓時羞惱道：“好你個盧老兒，竟敢消遣與我！”
盧遠財趕忙向烏老大賠禮：“恕罪，恕罪，靈鷲宮威名赫赫是真，小老兒說景仰二宮主也是真。”
“烏老大你也別惱，若靈鷲宮沒有威名，盧員外確實不會想讓兒子加入我追風洞，他倒也沒騙我等，只是沒說主要原因罷了。”安九到底還是替盧遠財說了句好話。
“是，是，安洞主說的沒錯。小老兒一定要把犬子送入追風洞，是因為靈鷲宮的獎功閣明碼標價，有多大貢獻就能得到多少功勛點，有多少功勛點就能兌換多少東西。”
靈鷲宮的獎功閣，功勞貢獻雖然由人評定，卻不能隨意評定，而是依照獎功閣頒行的一本功勞貢獻評功冊進行評定，冊中對絕大多數功勞和貢獻都標明了功勛點數目或范圍。另外，獎功閣還頒行了一冊功勛點兌換目錄，對獎功閣內可兌換的物品都標定了兌換所需的功勛點數目。因這兩項，盧遠財才說靈鷲宮獎功閣明碼標價。
烏老大不明所以：“就因為這個？”
烏老頭卻聽明白了，他一拍烏老大肩膀。
“老大，你還是太年輕了，盧員外的意思是，他送給靈鷲宮十成財貨，能有五成落在自己兒子身上，他若送給其他門派十成財貨，只怕連一成都落不到自己兒子身上。”
烏老大撇了撇嘴：“十成財貨只有五成能落到他兒子身上，他也虧了一半。”
盧遠財笑瞇瞇道：“有五成能落到犬子身上，那就是大賺特賺，賺翻了，小老兒我開心還來不及哩！”
看烏老大露出迷茫的神色，烏老頭恨鐵不成鋼道：“你得了三顆元參果，都換成了功勛點，又用功勛點換到了碧波功養魂境以及觀想境初期的功法，你覺得你虧了嗎？”
“那當然沒虧！”烏老大叫道，“除了獎功閣，我去其他任何地方都換不到碧波功這種高等功法，說不定隨便一本養魂境功法就將我打發了。再說了，服用元參果的最低要求是養魂境巔峰，等我修煉到那等層次，元參果早就朽壞了。我拿對自己沒用的東西，換對自己有益的東西，豈會虧了？”
烏老頭道：“那不就是了，盧員外也是這個想法！”
烏老大這才恍然大悟，抽氣大叫：“乖乖，那現在十八洞三十六島招收人手都要余執事批準，這得是多大的權力？里面又有多大的利益？像盧員外這樣想加入靈鷲宮麾下的人，恐怕不少吧？”
安九應道：“豈止不少？當初十八洞三十六島每家都是烏泱泱一片人，院內站不下，屋頂上、院墻上、院門外都擠滿了人，也就是后來不準再隨便招人，那些人才漸漸散了。余執事權利是極大，但她對尊主忠心耿耿，豈會以權謀私？烏老大，你不知道從余執事那里拿到批折有多難，余執事手中至今還沒流出過一份批折哩。所以我和盧員外才在此發愁。”
“我卻有個主意，說不定能幫盧員外心想事成，不過——”
烏老頭音調拖得長長，盧遠財果然會意，立時道：“只要事成，必然少不了烏洞主的好處。”
盧遠財如此上道，烏老頭不禁臉含笑意道：“十月初十，靈鷲宮要開門迎客，大擺筵席，慶賀尊主突破到觀想境。靈鷲宮的姐姐們從來沒有置辦這等筵席的經驗，聽說諸位執事們忙得頭昏腦漲，還鬧出了不少笑話，正十分發愁。盧員外既然號稱‘盧半城’，想必對舉辦大型筵席的各項事宜十分清楚？”
盧遠財已經有點明白烏老頭的意思，忙道：“那是自然，置辦大型筵席對小老兒那是輕而易舉，小老兒在成都府也有很多產業，各種器具齊備，手下人手充足。”
得了盧遠財肯定，烏老頭便對安九道：“安洞主何不向余執事建言？就說盧員外愿意承攬置辦筵席的各項事物，只是總要和靈鷲宮扯上點關系才算名正言順。”
盧遠財大喜，連連向烏老頭和安九勸酒。
安九打趣道：“烏老頭你消息真是靈通，諸位執事們的笑話你也敢打聽？”
“安洞主你可不要亂說，這是我兒老大，今日去獎功閣意外聽到的，執事們的笑話我豈敢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