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之下,一根于蒼穹垂下的紅線就像是激光一樣劃過道路,將遭遇的一切全部一分為二。
街道上,一個青年險之又險地一個懶驢打滾躲過紅線的攻擊,哪知道紅線突然變道,直指他的身體!
看樣子,這根線不把他劃成兩段誓不罷休了。
“這根紅線,是趙無顏?”
林閑不止一次和趙無顏對峙了,敬雅也送給他了一部分牽絲戲的力量,因此他才能警覺并躲過紅線的來回突襲。
趁著紅線折返的瞬間,林閑躲入了建筑物中,隔絕了所有注視于自己的視線。
“她不是死了嗎?難道柴達木還有第二個替身?”
林閑躲在窗戶后,他神情凝重地看向紅線來時的方向,搖了搖頭。
“這里已經不安全了,我需要盡快離開。牽絲戲的力量太過詭異,我不可能一直成功逃離。所幸趙無顏的注意力全在娜塔莎身上,我應該就是一個搗亂的‘蟲子’。只要不出現在她眼前,應該沒問題。”
林閑輕撫心臟,他能感覺到擬態的搏動。
“反正,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當林閑躲在建筑里的時候,神儀廳街道上的黑暗也開始逐漸褪去了。
一個青年人站在黑暗的盡頭,黎明的光芒在他周邊拉出一個缺口,溫暖的光線就像是避之不及一樣,遠遠躲開了這個人。
“他”、未來的林閑、神儀軍大將、鈴蘭和趙無顏的恩師,同時也是一個貫穿了兩個時間線的關鍵人物。
白色的羽毛在靠近這個青年的時候,全部開始變黑并消失,就像是一張白紙被燒毀一樣,最后只剩灰燼。
——這個青年附近,是一片死域,甚至連光線都會“死亡”,只留下一片漆黑。
“你來了。”
娜塔莎看見這個青年的時候,她的身體微微一抖,最后趨于平靜。
“是來殺我的么?”
白色的羽毛在她身邊拼湊出令人絕望的字句,而那個面色蒼白的青年卻并沒有回復。
黑發、黑瞳和不像活人似的蒼白皮膚,一身黑衣的林將軍看起來甚至比伊安水晶時期年輕了不少。
這個恐怖的人物并沒有回答娜塔莎的話,他抬起頭,看向了兩條街道外的建筑樓頂。
趙無顏。
當這個扛著攝像機的女人與林將軍四目相對時,她并不害怕,反而還比了個剪刀手。
“老師,全國直播哦!快!快殺了她,然后成為神儀軍的元帥吧!”
這個世界殘留的反抗軍已經不多了,林將軍剿滅了中原反抗軍后,又打掉了東歐、東亞和南亞的解放陣線支點,如果不出所料,以后他的名字就將是…
“林元帥”了。
“奇怪,‘他’背叛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林閑不敢探出頭看街道上的兩人,他分出擬態,讓擬態感染了街道上的一棵銀杏樹。隨后,銀杏樹上的某一片綠葉變成了紅色,長出了一只眼睛。
“擬態擁有完美模擬生命體的能力,現在的它就是一片葉子,拿去做生物切片檢測也是一樣。”
在擬態的幫助下,林閑能夠安全地窺探街道上的動靜,而不被發現。
“娜塔莎和未來的我…如果不出所料,事情正常發展下去的話,‘他’應該會續弦的。”
林閑記得小城記憶里兩人的相會,他們當時有已經有了情愫。
“如果‘他’繼續作為反抗軍的臥底,在神儀廳拿到足夠的研究資料后收手,正式加入反抗軍討伐趙無顏,這樣就會回到與娜塔莎的統一戰線,他們自然會走到一起。”
“但是…”
林閑記起了那本維埃拉的筆記本,還有那顆詭異至極,如同血月的眼眸。
“一切在維埃拉之眼上栽了。‘他’看見眼睛后,選擇了放棄自己為之努力的一切——楊馨予的實驗、中原反抗軍的線索、東歐反抗軍的支援和黑市的關系,‘他’將其全部斬斷,走到了人類的對立面。”
林閑思考著:“以我個人的性格,如果這么做的唯一原因,那只有一個…”
“集合了自己努力的所有拼圖——直死之眼、楊馨予的實驗、各種反抗軍的力量,這一切的一切,都殺不死趙無顏!”
“只有這一個結果,會讓我放棄之前的一切,選擇走另一條路。”
“那就是利用舊神本身的力量,來殺死舊神。”
想到這里,林閑心中明朗了幾分,但他心中其實還有一個想法,一個未經證實但略顯荒謬的想法。
“或許,我的復仇——趙無顏的生死已經毫無意義了:‘他’在維埃拉的眼睛里,看見了更可怕的東西,或者說更可怕的真相…”
一切的秘密,全隱藏在那一顆凡人的眼睛里。維埃拉并不重要,林閑知道,這個普通的牧羊人只是媒介,或許有什么更高位的存在,想利用她來傳遞一些信息…
而這個信息,就是讓未來的自己改變念頭,并布下棋局,送鈴蘭和劉復興回到過去的關鍵。
——“他”判定,這個世界已經沒有拯救的辦法,或者說拯救的意義了。只有讓鈴蘭重新回到過去,才有資格讓人類在這場詭譎的戰爭中勝利…或者說存活下來。
“噩夢狩獵、獵場、鈴蘭、劉復興、升格試煉…一個個秘密逐漸揭開,我已經走到了這里,如果不看到最后的真相,實在是不甘心。”
林閑做好了決定,他一定要在升格試煉里找到維埃拉之眼,看一看那讓未來的自己性情大變,乃至走入絕望的真相。
娜塔莎死了。
就像剛進入升格試煉不久時,鈴蘭給林閑講述的那樣——林將軍毫不猶豫地斬下了這個曾經深愛的女人頭顱。
借著擬態,林閑看見了全程。
直到最后,娜塔莎的臉上依舊保持著同一個表情——解脫。
她沒有質問,也沒有憤怒,此時就像是一個完成了所有心愿的絕癥患者,欣然赴死。
無頭的尸體倒地時,娜塔莎所有的羽毛都開始消融,到最后,它們拼成了一句話。
“我唱的歌,好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