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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勾心斗角

  雖然語氣平淡,但林閑的心里其實非常煩躁:直面一個白銀級獵人的風險實在是太大了,因為你不可能知道她的能力來自于哪個世界,又會有來自哪個世界的特殊道具。

  心靈控制?魔法?機械?基因改造?替身?忍術?變身?疫病?超能力?

  在無限世界里擁有無限可能,這也是獵人們相互接觸時最為警惕的一點——情報,總是最重要的一點。

  在摸不清底細的情況下,一個奄奄一息的獵人都有可能把自己的尸體做成“尸爆術”來將收拾戰利品的你炸個稀巴爛。

  當然,也有可能直接掏出一個徽章大喊一聲“泰羅”!然后抓著你飛入平流層。

  就算對方外表是個小女孩…你難道沒有看過幼女戰記嗎?

  但是,林閑別無選擇,既然有這個機會,他的手就必須治好——就像娜塔莎說所的一樣,她的確切中了林閑的軟肋。

  傷者,很多時候沒有選擇的權利。

  林閑一腳將喪尸的尸體踢走,他蹲在了娜塔莎的面前。

  娜塔莎費勁地抬起頭,問:“你為什么回來了?”

  但是片刻后她就明白了,自嘲地說:“也對,對黑鐵級來說,親手殺死一個白銀級獵人的收獲,那可不少。”

  林閑沒有接話,他拋了拋手里的影刃,兀自說道:“你被咬了,還有多少分鐘可以活呢?”

  娜塔莎聽得眉頭一皺,但還是冷冷回道:“10分鐘。”

  “和我猜的差不多。”

  林閑的臉藏在頭盔中,娜塔莎看不出他的表情,她只覺得這個青年的語氣雖然輕松,但是卻透著一股似乎看透人情冷暖的漠然。

  林閑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娜塔莎想的什么。他拿出從鐘樓取得的解毒藥劑,對著她晃了晃。

  “交易,一換一,你幫我治好手臂,我給你解毒藥。”

  “果然,你判斷不出我是否有魚死網破的能力,就讓喪尸咬我一口,然后用解毒藥來作為籌碼?真是理智的選擇。”

  娜塔莎盯著林閑手里的解毒藥,她的臉色也有些陰沉。

  ——這個青年,不好忽悠。

  “對啊,我也可以等你治好我后,一臉希冀地看著我的時候,一槍崩了你,這樣既不用浪費解毒藥,還可以收獲一大堆戰利品。”

  娜塔莎聽得臉色有些發白:這也太狠了吧?不過,哪有這么明目張膽說出預謀的家伙?

  其實,當診所內的喪尸逐漸靠近這個女孩的時候,林閑并沒有走遠:他在外面隱形,靜靜地觀察著。

  直到喪尸咬了她一口,林閑才確認了一點:

  對于獵人來說,做一個陷阱守候獵物時,是不會把自己本人當誘餌的——倘若她真的以佯裝的虛弱來吸引敵人,那么在喪尸咬到自己前,她也一定會放棄偽裝殺死它。

  為什么?因為如果被“陷阱”中的喪尸咬上那么一口,就意味著已經被T病毒宣判了死刑,任何獵人都不會傻到用自己的生命來勾引敵人。

  “利益評估”,你覺得對一個白銀級的獵人來說,黑鐵級的“寶庫”有多么吸引人?能比得上一支救命的解毒藥嗎?

  價值衡量之下,林閑判斷:她是真的因為衰弱而無法抵抗喪尸,自然也不會在“治療”的時候下毒,痛下殺手。

  所以,林閑才會回來,開始談判。

  林閑其實很討厭這種感覺:他一直是孤狼,在噩夢中他從沒有學到過和“敵人”交易的經驗,而這次他必須這么做,所以他非常焦躁,懷疑。

  他明白受傷的孤狼,只有死亡,所以自己必須賭這一把。

  “你不甘心死在這里吧?”

  林閑的聲音沒有任何波動,讓娜塔莎聽不出他任何渴求的意愿,就仿佛他的斷手治不治好根本不在乎一樣。

  “嘖,看不清籌碼的重量,就只有盡可能的讓步。”

  娜塔莎想了想后,她咬了咬牙,點了點頭:“行,我幫你!”

  林閑聽了娜塔莎的話,他的語調也沒有變得欣喜:“別急啊,我還沒做好決定呢。”說著,他拿出了自己的漆黑骰子,將其輕輕放在地面上。

  “扔次骰子,決定你的命運吧。”

  狹小的診所內,彌漫著詭異的氣氛。

  林閑并沒去看地面的骰子,而是一直注視著娜塔莎的眼睛。

  眼睛是人類心靈的窗戶,這可并不是謊言。

  林閑的注意力集中在娜塔莎那緊張的臉頰上,觀察著她的表情變化,瞳孔的擴散、收縮,以及瞳仁轉動的頻率。

  一個堅強的人,在面對死亡時可能仍然堅韌不拔,視死如歸;但是當她在瀕死時如果有繼續存活下來的希望的話,任何一個人的精神都會動搖。

  “瞳孔的不規則移動和頻繁的眨眼反映出人的不安:她的確很想活下去,而且并沒有其他的求生手段,因此心態才極不穩定。”

  林閑再看向了地面滾動的骰子。

  “將骰子作為決定生死的契機,就意味著生死并不我定下的,而是骰子和她自己的選擇。”

  “當她將注意力全部轉移到骰子上后,自然也會把仇怨轉移——到那時我再說出放棄殺死她的話,她就會潛意識認為‘這是自己的努力’,‘是自己扔出了好數字的原因’,這樣,相比于干癟的語言承諾來說,我的說服力就會大大增加。”

  “在痛苦時給予希望,再轉移受害者的注意,哼,這也算是一種簡易引起斯德哥爾摩綜合征的方法吧。”

  ——沒錯,其實林閑壓根就沒想殺死能救治自己的人,無論骰子扔出多少點,他都會說:“哼,你運氣真好,這是我的幸運數字。”

  這時候,已經被林閑之前那一通話嚇到的人,自然會松一口氣,認為是自己的幸運博得了生存的權利,也再不會疑神疑鬼,暗藏禍心。

  這,就是語言的藝術。

  “6。”

  娜塔莎呆呆地看著骰子滾落在地的數字,她額頭上的冷汗逐漸滑下了臉頰。

  林閑笑了笑:“哦?這我還真沒想到。”

  這倒是實話:對于林閑來說,“6”可是代表著順利的數字。但是對于西方文化來說,“6”則是撒旦的數字,代表著不詳,從娜塔莎那不安的表情中就能看出來。

  “今天我的幸運數字就是6,我決定先幫你把毒解了。哼,這下你開心了吧!”

  痛快地將解毒劑扔過去后,林閑便坐在了娜塔莎對面。

  “好…好的。”

  娜塔莎呆呆地接過解毒劑,她在為自己進行了靜脈注射后,終于松了一口氣:如果對方最后真的要殺自己,沒必要先浪費這支寶貴的解毒劑,看來自己運氣真的很好,保下了一條命。

  “我現在精力損耗比較大,再等幾分鐘,我恢復了一些后就幫你治療。”

  “嗯。”

  從之前的觀察來看,這個白銀級的獵人的確像是精力透支的模樣,并沒有反抗的力氣。

  可是林閑依舊端著架子,他放在影刃劍柄上的五指時刻沒有放松。

  如果說鈴蘭在噩夢里教會了他什么的話,那么“謹慎”,絕對是避免陰溝里翻船所必須保持的心理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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