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下留人!”
這極有氣勢的一吼,聲若洪鐘,宛若虎嘯山林。
在場之人無不一驚之下往那聲音源頭看去。
只見,一位身穿錦衣、腰挎長劍,且肩頭立著一只麻雀的公子哥站立而起,不慌不忙的朝著大廳中央三人走去。
“欸?這人要干什么?喊這么大聲做什么?”
“刀下留人?難不成他也覺得黑白雙俠是冤枉了秋水劍?”
“話說…他肩膀上那只麻雀是哪來的…真是古怪…”
圍觀群眾皆是議論紛紛,驚訝于羅慢的攪局行為。
要說他們“昆侖八圣”確實是從頭到尾都行為詭異,讓人摸不著頭腦…
大家都好奇這家伙在這種情況下又要干什么,莫不是要當個和事佬?
“爾是何人?”黑臉大漢聽這一聲大喊也是一愣,止住了勢頭,這時瞪著走來的羅慢,滿臉的不爽,“你莫不是這秋水劍的朋友,想來為他說話的?”
他說著冷哼一聲,看其表情顯然完全不想再廢話,估摸著把羅慢和李燎一起砍了的心思都有了。
只見羅慢淡然一笑,其肩頭的麻雀“啾”的一叫后,就聽他道:“在下乃是昆侖八圣之一,江湖人送外號混元霹靂手羅慢。”
“嗯…”
其實李燎這會兒也算松了一口氣,如果在這種場合大打出手肯定是不好看的,之后說出去也不好聽啊,所以他其實一直在等著哪個江湖同道幫忙說上個來句,至少也得把這事兒緩下去,這時候總算是等到了。
雖然說…對方只不過是個莫名其妙的無名之輩,但總比沒人出來要強的。
“混元霹靂手?哼!沒聽說過!”
黑臉大漢語氣雖是不善,倒也沒急著口吐臟字,畢竟這人他也不認識,總得先問問再說,于是他便擺著一張臭臉問道:“姓羅的,你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羅慢一邊走到兩人中間,一邊抱著拳笑道:“只不過有幾件事,我想還是要問問清楚為好的…”他頓了半秒,又接了一句:“欸…你可別誤會,在下并不是說你的話有什么問題…只不過嘛,江湖之事最講究個公道…若是二位大俠一不小心冤枉了秋水劍,豈不是好心辦了錯事嗎?”
“嗯…”這一聽,李燎不禁心中一喜,果然這個姓羅的是幫他說話的,如此一來這事說不定還真能混過去,于是他急忙義正言辭道:“沒錯…在下可以對天發誓,從未做過此事!”
他賭咒發誓的樣子也是情真意切,當然黑白雙俠那是壓根沒去理他便是了。
此時,黑臉大漢已然睜著一雙虎目惡狠狠的蹬住了羅慢,他咬牙切齒道:“難不成閣下認為我說的話哪里還不夠清楚?或者說…”他語氣微頓,冷冷道:“你認為我是在冤枉他?”
“當然不夠清楚了。”羅慢卻是毫無懼色的回了一句,他淡淡一笑,接道:“既然你們二位如此認定了此事為秋水劍所為,那么可否容在下問幾個問題?”
“問你…”
黑臉大漢當場就想發作,不過卻又給他的兄弟給攔住了,此刻那白臉大漢接過了話頭,冷冷看著羅慢道:“你問吧。”
“好的。”羅慢滿意的點點頭,“第一個問題就是…你們是否親眼目睹了是這秋水劍殺的人?”
“你!”黑臉大漢眼噴怒火,他已經認定了羅慢正是李燎的狗腿子,竟然問出這種問題來!
“若是我們當時在場,早就當場手刃了這狗賊!”
“也就是說…你們沒親眼看見咯?”羅慢絲毫沒有在意對方的表情動作,還是一副平淡如水的樣兒,“那么,有沒有其他目擊者看到呢?比如說過路人或者死里逃生的鏢師之類的?”
“閣下到底想說什么?”白臉漢子再一次示意兄弟別沖動,這會兒也不去回答對方,反而沉聲問了這一句。
“沒什么,只是簡單的幾個問題而已。”羅慢繼續道:“啊…這么說的話,也就是根本沒人看見咯?”他也不指望對方真的回答他,這時繼續說道:“那么,就是下一個問題了,請問二位…你們師弟被殺時應該是在護鏢途中吧…那么,其護送的財物是否還在呢?”
“還在。”
這次白臉漢子只是簡簡單單的回了兩字,并沒有說其他的。
“還在啊…”羅慢說著便笑了起來,“這么說…此事并非見財起意,而只是簡簡單單的江湖仇殺咯?畢竟對方不是圖財那便只能是圖人了,也就是說,兇手從一開始便打著殺人滅口的主意…而江湖之上,殺人的理由有很多,多半情況都是有所仇怨亦或得知了什么不為人知的秘密…二位,我說的沒錯吧?”
“你…”
正待黑臉大漢又想說些什么,卻聽羅慢壓根就沒想著讓其說話,再一次先聲奪人道:“而隱劍山莊門下的秋水劍李公子,為人光明磊落、俠名遠播,乃是我們正道中人的典范,他與龍燚刀向來無仇無怨,又怎么會做出此等殺人害命之事呢?”他提高了聲音,“再說秘密,隱劍山莊向來與世無爭,又怎么會有什么不為人知的秘密?退一步說,即使有,那也與張鐵柱少俠八竿子打不著…又如何與之扯上關系呢?”
這下,黑白雙俠頓時便愣住了,眼前這小子完全就和剛才的李燎不是同一個級別的啊,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讓人壓根插不進嘴,而且說的貌似還真有那么點道理…
愣了幾息后,還是白臉大漢率先反應了過來…這特么是詭辯啊…我特么差點信了你的邪。
念及此處,他怒然喝道:“那我師弟喉間傷口又作何解釋?”
“傷口啊…”羅慢從腰間取出一把折扇,“啪”的一聲打開了,此時輕輕搖動,神態悠閑,“據我所知…江湖之上會秋水劍法的只有李燎李公子一人而已…”
還未等對方轉變臉色,他便又話鋒一轉道:
“但是…要想模仿出秋水劍的招式卻是不難…只要那兇手武功高到一定程度,那么故意用此劍法栽贓給李公子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再說了…如果真的是李公子所為,他又為什么要特意用自己的成名劍法留下如此清晰的傷痕呢?我想,但凡是個稍有江湖經驗之人都是不會犯下這種錯誤的吧?”
“對對!”這時候李燎早已經聽的喜不自禁,他頓時附和道:“正是如此,我看…此事必然乃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
說完他還與站在一旁輕搖折扇的羅慢友好的點頭示意了一波…
他現在是對羅慢這種完全不要臉的舔狗行為非常滿意…大有相逢恨晚、惺惺相惜之感。
就連黑白雙俠這會兒也是給羅慢扯的呆在了原地,腦子那是嗡嗡的響,幾乎已經忘記自己上山是來干啥的了。
其實他倆這種反應也是相當正常的。
一開始,他們滿懷著怒氣與信念而來,不管你跟他說啥都沒用,幾乎見面就要開打。
但是時間一長就不一樣了。
俗話說,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剛開始他們還能有堅定的立場,甚至差點就開打了,但是,這時候,一個莫名其妙的小子卻是跑出來阻止了他們,如此一來,勢頭自然大減。
再者…他們原本的證據也不過就是張鐵柱喉間的傷口罷了,就像羅慢說的那樣,換一個大高手過來,說不定就能夠模仿的出來…這時聽了羅慢的一番忽悠,自然便對此事產生了一些動搖。
所以,他們真就開始想:艸!這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難道師弟真的不是這秋水劍所殺?那到底是誰殺的?!
總之,暫且不管這倆大漢內心是多么的懵逼與抓狂,反正羅慢的目的是已經達到了…
他的目的是什么?其實很簡單,只不過是想保他倆一命而已。
黑白雙俠在剛才若是真的出手了,那么會有什么結果?
表面上看起來,貌似也就輸與贏兩種而已,但內里卻并非是這么簡單。
首先,在隱劍山莊的地盤,難不成還真讓你們兩個搗亂的把李燎殺了不成?這是不可能的一件事情。
到時候即使李燎不敵,也會出現各種情況,比如一幫弟子一擁而上或是干脆高手跳出來干掉他們之類的。
至于說法…更是簡單,李燎的嫌疑本就沒有確切的證據,到時怎么說都行,完全可以說是黑白雙俠是兩個白癡冤枉了我隱劍山莊的弟子還想當眾殺人。
只要這個說法成立,就能順理成章的將他倆打個半殘扔出山門去。
這樣就算完了嗎?那怎么可能?
隱劍山莊不可能留你們兩個禍害跑到外頭四處亂說,到時候絕逼會派幾個人將他倆暗殺,這叫做死無對證。
至于如果李燎贏了會怎么樣——和上述的基本還是沒啥區別。
所以,其實只要黑白雙俠動手,那么就不可能會有好結果。
在場之人,把這一點看的最透徹的無疑便是羅慢,因此才有了以上他的這種舔狗行為。
既然都變成舔狗了,那么羅慢也不介意把戲演個全套,只見其對著李燎抱拳笑道:“李兄,看來此時從頭到尾不過只是誤會一場罷了,我看…黑白雙俠也是報仇心切,這才冤枉了李兄你,這事不妨就過去了吧…”
“哈哈哈哈哈…”李燎這會兒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眼看事情已經發展成如此境地,自是開心的一逼,這時也十分熱情的笑道:“好說好說…遠來即是客…只要黑白雙俠不嫌棄,我隱劍山莊自是不計前嫌并愿好生招待…”
“哈哈哈哈哈…”
羅慢也是“哈哈”大笑了起來,他毫無節操的拍著李燎的肩膀,一副稱兄道弟的模樣。
李燎呢…也不介意,畢竟眼前這小子幫了他的大忙,可謂是個可造之材。
“臥槽…”
再說沙舟、鄒夢球他們,這時候早就已經看的驚呆了,他們是萬萬沒想到事情竟然會有這么個反轉…而且讓他們震驚的是,這事兒還是羅慢一手促成的。
要說自己這一方怎么說也是隱劍山莊的對立面…結果看羅慢這操作,儼然就是要叛變的意思…這是個什么情況?
然而…羅慢接下來的操作就更讓他們看不懂了。
只見羅慢與李燎一番稱兄道弟之后,也不回位置,竟然徑直走到了黑白雙俠的邊上…并搭住了那白臉漢子的肩膀。
“兄弟…我看你們還一臉迷惑的樣子…不如…我們三去清靜點的地方再說道說道?實不相瞞…在下于江湖之上朋友眾多,說不定還真能夠為二位找出那真正的殺人兇手!”
這會兒,黑白雙俠也已經完全不知道跟羅慢說些什么了。
說實話,在他們的眼中,這羅慢根本就不是什么好東西。
別以為剛才對方的那套就真的讓他倆深信不疑了,說實話,他們現在也只是沒有反應過來而已,若是真的給他們一點時間仔細想想說不定就會回過神來了,接著估計就會又來一場大鬧山莊之類的事情了。
因此,羅慢即是要阻止此事的發生,也就是動用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嘴炮戰術。
“欸…兩位,走!去我房間邊喝邊說!”
羅慢一邊爽朗大笑,一邊就推著兩人向外走去了。
這兩人雖然是不明所以,但是聽羅慢說的似乎是情真意切,也就沒有抵抗的出去了…其實他倆就是想聽聽羅慢的嘴里又會說出什么東西來。
沙舟他們一看羅慢直接推著人走了,茫然之下只能拿起東西也跟了上去…至于其他在座諸人,看了這么場鬧劇,也都是感慨頗多…接著無非就是吃完飯回房間。
羅慢出了門后,一行人便跟著隱劍山莊的弟子往居住區域走去,這一路上黑白雙俠都是一改之前的性子,默然無語,一句話也沒有說。
直到幾人到達了幾間連在一起的屋子。
羅慢還想將黑白雙俠往屋子里推,卻見他倆都是黑著臉站在原地,滿臉不善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