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宸在不晝山監獄內一路飛奔。
陸云突然現身時,她心里就有了猜測。
因為她知道,破解空間裂隙的方式只有一個,那就是八品巔峰境的武者,以翻涌的靈力,強行撕開一道口子,然后再從里面出來。
因為陸云是獨自出現,那么很大可能,沒有人搭救他,他是靠著自己的實力脫困。
換言之,這個年紀輕輕的華武學生,確實有八品巔峰境的實力,至少,有八品巔峰境的靈力水平!
而從后來陸云秒殺托耶的表現來看,這個猜測大概率是正確的…
從那時起,她就打定主意要逃跑了。
勸說那些不帶腦子的七品武者一起上,托住陸云,自己趁機溜走…這就是董宸的如意算盤。
她很快來到不晝山監獄的一處死角,站直身體,眼睛望著墻上的一塊青磚。
須臾,墻體轟然洞開。
這是董宸留下的后招。
不晝山有一條典獄長級別的人才知道的密道,只有驗證了瞳孔后才能開啟。密道直接通到山下,可以躲過天元司隨之而來的搜捕,從那里從容逃走。
董宸最后回首看了眼監獄,喃喃說道:“再回來的時候,我會把這里變成廢墟…”
發下宏愿,她矮身走入密道。墻體在她身后關閉。
呼吸著山間的潮濕空氣,董宸加快腳步,一路飛走,半小時后就來到密道的出口。
她推開隱秘的洞門,撥開門口掩護的重重灌木和雜草,從密道中信步走出。
陽光灑下,微風和煦。
迎接她的,除了燦爛的陽光和不晝山的山風,還有一片爽朗的笑聲:
“你好呀,第六月。”
董宸皺起了眉頭。
在她身前有兩撥人馬,每隊有八個人。左邊那隊,領頭的是容貌粗獷的大漢;右邊那隊,領頭的是一位看上去略顯瘦削,很有些學者氣質的中年男人。
很明顯,從人數上來說,這是兩支巡夜團。
這完全出乎董宸的預料,她完全沒想到魏猛居然會提前將巡夜團布置在這里。
她在腦中搜索著兩位領頭團長的信息。片刻后,她試探問道:“巡夜團三團的馮燕北?”
那位模樣粗豪的大漢笑著點了點頭。
董宸又看向那位學者氣質的中年人,“巡夜二團的周正翎?”
中年學者沒有答話,一旁的馮燕北豎起了大拇指:“第六月好手段,把巡夜團內部都調查的清清楚楚!”
“你們為什么會在這里?”董宸一邊拖延時間,一邊思索該怎么逃走。
“靠,你們不會真的以為,不晝山啟動了最高防御形態,魏老大會無動于衷吧?”馮燕北笑道。
“明白了,你們都是魏猛留的后手。在這里守株待兔,也可以隨時上山支援。”
董宸嘆了口氣,雙手舉起,“我投降。”
她快速的分析局勢,認為已經沒有任何一絲逃走的希望。強行戰斗,也是死路一條。
只有投降,還可以暫時保住性命。
“老周,你怎么看?”馮燕北側頭看向周正翎。
這位學者氣質濃厚的巡夜二團團長,簡明扼要的說道:
“不接受投降。”
巡夜四團團長岳喻秀捧著手機,將不晝山巔的戰斗看完。
“這個小年輕不簡單,居然能夠獨自解決四名七品武者,還嚇跑一名七品武者。簡直天賦異稟。魏帥把重任托付給他,也算合情合理。”
說著,她把手機扔在一旁,抱怨道:“這么精彩的戰斗,魏帥居然不讓我們巡夜團參與,簡直偏心!”
她身旁的一位四團成員笑道:“四姐,魏帥讓我們守在這里,興許有他的道理呢?”
“屁勒!”岳喻秀啐道,“深山老林,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就一棟破木屋,里面睡著一個小娘們兒。這破地方,有什么好待的?”
此刻,巡夜四團全員位于京都北郊的云山。魏猛交給他們的命令,是在峰會期間,守在這座木屋旁,確保木屋里沉睡的的姑娘安然無恙。
那名四團成員笑著搖頭:“四姐,你這脾氣…”
話還沒說完,就被岳喻秀揮斷:“讓大家集合,該干活了。”
說著她站起身來,眼神陰沉的盯著前方的樹林,“魏帥說得沒錯。這個地方雖然破舊,但還是有人惦記的。”
那名成員趕緊發送信息,不到十秒,所有四團成員集結在岳喻秀身后。
一位長相類似學生、看不出年齡的男人,雙手插著褲兜,漫步從樹林中走出來。
“四團的各位,我是二號瞭望者,他們喜歡叫我‘逐光人’。”
逐光人一開口,聲線很像少年。但巡夜四團沒人敢輕視他,都略帶緊張的看著這位七品的瞭望者。
“我這一次來,并不想與各位為敵。”逐光人說道,“只是想把我們的同伴南宮酉靈接回去。”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如果接不回去,就只能殺了她。”
“一堆屁話。”岳喻秀不耐煩了,“要打就打,不打就滾回去。”
“四團長這么說,我很遺憾。”逐光人聳了聳肩,“我原本不想動手的。”
岳喻秀露出了笑容:“不用那么客氣。盡管動手。我這幾天實在閑的無聊。”
“好。”
隨著這個字,逐光人化作一道橙光,奔向岳喻秀。
岳四姐嘴角上揚,勾勒出一抹冷笑。她最喜歡這種一上來就頭鐵硬沖的家伙。
到底還是年輕人,連必要的試探都不做,一開始就猛沖猛打,遇到我這種有經驗的老阿姨,只有丟盔卸甲的份…
岳喻秀笑容未盡,右手五指輕輕挑動,一陣般的銀鈴聲忽然出現,縹緲空靈,又非常神秘。
二號逐光人倏然停下腳步。他已經發現事情不大對勁。
在那陣鈴聲之后,一團灰白的物質包裹住森林。不到幾秒鐘,灰白物質散去,但四周的景象已經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現在的逐光人,置身于一片嫩綠的、濕漉漉的草地上,草地的盡頭,是寧靜廣闊的湖面。
逐光人瞳孔驟然一縮。
他知道遇上了大麻煩。
因為這片湖畔青草地,時常出現在自己的夢境中…
華武全景會議室內。
維恩王子霍然站起來,面色蒼白:“這…我在一本古籍里看到過這項戰技,名叫‘領域’!需要相當強大的精神力才能驅動!”
他轉頭朝向魏猛,就像是要求證答案一樣,“魏仙帥,陸云用來困住瞭望者們的,就是‘領域’,對吧?”
眾人都略感奇怪,一向以冷靜睿智著稱的維恩王子,突然間這么失態,實在相當少見。
魏猛笑了笑,對于維恩王子的問話,不置可否。
“華國…太強了…如此古老的戰技,都還有人繼承…”維恩王子喃喃說道。
魏猛一振長袍,站起身來。
“各位,不晝山的小插曲已經結束,咱們該談正事了。”
眾人這才想起,今天會議的主題,是要確認“懸盟”的成立…一想到魏猛用“小插曲”這個詞,來描述如此精彩紛呈的不晝山之戰,還是讓他們覺得分外羨慕。
魏仙帥說得越是云淡風輕,就越體現出華國的強盛。
“的確該談正事了!”勒莫夫盯著長桌盡頭的帕特里克:
“那位先生,你是代表維森群島前來參會嗎?不好意思,這個地區并非受邀地區!”
帕特里克很尷尬的站在原地。
他沒有預料到,兩個月之使徒精心策劃的事件,會毀在華武的一個學生手里。
原本,第六月應該將不晝山的人員屠戮殆盡,而會議現場的人會臣服于不滅之月的可怕手段,選擇與夜皇合作。
可現在…帕特里克握緊了拳頭,冷聲說道:“我之前提出的合作方案,依然有效。和不滅之月合作,能為你們開啟通往新人類的大門。
“如果不能合作,大家彼此就會成為敵人。你們并沒有華國這樣強橫的實力,即便是華國,也不會每次都有這么好的運氣。”
這句話近乎于赤luoluo的威脅了。不合作,就會遭到不滅之月的報復。
陷入絕境的帕特里克,仍然沒有放棄將地星重要地區的戰力,拉入自己的陣營。
“呵呵。”魏猛輕笑道,“第二月先生,夜皇已經自身難保了,你們又何必虛張聲勢。如果夜皇還能恢復以前的實力,不滅之月是不屑于和別人談合作的。”
其余各地的大佬們面面相覷。聽魏猛的意思,夜皇受了很重的傷,實力難以恢復?
“一派胡言。”帕特里克咬牙道。
“并不是胡言亂語。幾十年前我就和夜皇打過交道,太了解他了。如果他的實力能盡復舊觀,那么這次出現在會議現場的,應該是他本人。”
魏猛一雙眸子如同一泓深潭,讓帕特里克心虛得說不出話來。
“好了第二月先生,不必再做困獸之斗。”魏猛面色一肅,“根據華國律令,我以涉嫌危害公眾的名義逮捕你。”
帕特里克爆發出一陣狂笑。他臉部的肌肉緊繃,嘴角有些神經質的抖動。
“魏猛,你以為我會坐以待斃?”帕特里克靈力爆發,散發出強烈的壓迫,大聲道:
“我是不滅之月的月之使徒!是夜皇的左膀右臂!是未來新人類的領路人!
“我,豈會屈從于你們這群螻蟻!”
靈力源源不斷的涌出,帕特里克的身形變大了很多,白森森的骨骼從體內穿出來,環繞著身體,形成一副獨特的戰甲。
現場其他地區的高層都暗自心驚,包括八品高境的第七情報局局長克拉克,和康西卡奧、勒莫夫兩位七品武者。
因為帕特里克這種變身型的戰技實在很少見,變身之后的戰力,非常難評估。雖然他只是七品,但就算八品武者上陣,也不見得能拿下他。
帕特里克雙目通紅,眼神充滿了信仰的狂熱,像是在為某種宏大的目標殉道似的。
他張開嘴巴,喉嚨發出低沉的嘶吼,看上去很恐怖的、從身體內支棱出來的森森白骨,這時散發著妖異的光彩。
這人要發動進攻了!所有人都在暗自戒備。一旦攻勢啟動,變了身的帕特里克是非常難以對付的。
陡然間,魏猛帶著滿面笑容,站在異化的帕特里克身前。
所有人都沒看清楚他是怎么行動的,包括目不轉睛的盧迪女士。仿佛魏猛從一開始就站在帕特里克身前似的。
魏猛慢慢伸出右手,舉到帕特里克齊眉處。
眾人都很奇怪,按理說,以魏猛如此緩慢的動作速率,居然讓帕特里克連逃跑的時間都沒有,九品武者的確有些怪異的門道。
只有帕特里克自己,知道動彈不得的原因。他被無形的氣壓籠罩住,連說話都做不到,更別提向眾人解釋了。
他現在是真正的有苦說不出。
魏猛伸手在帕特里克額頭上輕輕一彈。
下一刻,帕特里克的身體仿佛是細沙做成的一般,被一陣清風吹拂后,臉頰、四肢、軀干,紛紛開始崩塌,化為無數細小顆粒,隨風飄散到蔚藍的天空中。
這位維森群島出身的天才、整個地星的勵志偶像、不滅之月的第二月,于九方峰會會議期間,遭受魏猛看似無力的輕輕一擊,身死魂滅,肉身化為齏粉,消散在華國的天空。
所有參會的高層心中都受到了巨大的震撼。久聞仙帥的大名,直至此刻,才真正領會這位九品武者的恐怖。
魏猛轉身面向眾人,揮手抖落身上的塵埃,微笑道:“終于可以進入峰會的正題了。”
頓了頓,他如同一泓秋水的眸子,掃視全場。
“關于成立懸盟的提案,以及懸盟的規章制度,今天上午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誰贊成?誰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