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超然物外的武僧明遠,以及昏厥過去的南宮酉靈,其余人聽到“獨眼伊達誠”五字,心中都是一震。
這位前海洋意志的首座,從西北古戰場的戰斗中逃走,遁入龍息山脈。
座下六品武者克里斯被沈千輝轟殺,“地獄傀儡師”洪甚投降,其余品級的武者,大多被陸云以“龍吟”配合一槍七勢擊殺。
海洋意志的精英戰力,在西北古戰場被消滅個干凈,其余低品人員也都轉投到其他小的傭兵團,或者干脆投入七海,當年威名赫赫的傭兵團自此從地下世界除名。
但沒想到,失蹤兩個多月的伊達誠,居然從龍息山脈生還,一路逃出西北古戰場,而且還能整合殘余勢力,對不滅之月最重要的古戰場發起了突襲,一舉拿下掌控權。
這個七品武者的韌性和手段也的確讓人佩服…
怕死的汪伯斯聽到伊達誠的名字,一拍大腿,說道:“我當然聽說過伊達誠,只是沒有見過這個級別的武者,也沒人介紹啥的,就記得是一個獨眼了…”
陸云看向第七月,疑惑道:“伊達誠是特意回來,向你們復仇的吧?當時在古戰場,七號黑袍教士跑得比兔子還快,直接導致整個戰局崩盤。他應該恨死你們了。”
“恨我的事,又豈止這件。他的海洋意志,嚴格來說就是我一手搞垮的。”第七月笑著搖頭,又朝向汪伯斯,“伊達誠是怎么奪走古戰場的掌控權的?”
汪伯斯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老實說,我們‘飛鳥’的人,沒有發起叛亂,等我們反應過來的時候,都已經被別人拿下了。”
之前第七月介紹過,鬼獄島有三個山頭。
一個七海是舊系的人,有一名六品,四名五品;剩下的兩個新系的,其中一個是以前的‘野熊’傭兵團,一名六品,三名五品;另一個是以前的‘飛鳥’傭兵團,五名五品。
“說具體的。”第七月冷著面孔說道。
汪伯斯趕忙補充道:“大概是十二天前吧,野熊的人請大家吃飯,也邀請了十二號大人。東西都是他們提前在巴利島買好的,回來后再重新用火加熱就行。”
“等一下。”第七月眼光如電,“我記得,按規矩你們是不能離島的,生活必需品和食物,每月都會送來。”
汪伯斯面色尷尬:“但凡人多多一點的宴席,島上都是這樣操辦的。偶爾有離島辦事的,大家也都睜只眼閉只眼。”
第七月瞇了下眼睛。
雖然組織制定了規矩,但下面的人在執行過程中,彈性還是很大的。畢竟傭兵團不是令行禁止的翼衛團,讓這些習慣了散漫生活的人,長期守規矩待在島上也很困難。
只不過,傭兵團這種松散的管理制度,一旦遇到什么事情,很可能就直接停擺了,就像這次一樣。
七海的規模太大,整合速度太快,管理還是有很多問題…第七月心中,已經在考慮這次事件結束后,要對七海傭兵團進行改造,變成真正強悍的戰力。
他面色一肅,示意汪伯斯說下去。
汪伯斯見第七月沒有追究,誠惶誠恐,繼續說道:“那天還買了不少酒。大家很久沒喝了,吃得也算高興。北條康介那家伙,一直鼓動大家喝酒,還說今天高興,不停向十二號大人勸酒。”
“北條康介是前野熊傭兵團的首領,六品中境武者。合并到七海之后,安排到了鬼獄島。”第七月解釋道。
他心里,其實對誰都不太信任,無論七海舊系還是新系。所以,安排三個不同派系的人駐守鬼獄島,相互制衡,即便其中一個派系要搞破壞,也翻不起太大的風浪,何況,還有十二號這位七品坐鎮。
沒想到,到頭來還是被伊達誠鉆了空子。
“接著說。”
汪伯斯點頭哈腰,繼續道:“那天大家喝的挺多,我這人貪杯,喝得更多。后來迷糊中聽到有人吵架,一下就被驚醒了。
“我一看,屋子里多了一個人,就是之前提到的獨眼龍伊達誠,野熊的人全都站到他那邊去了。
“然后我仔細看了下,十二號大人很清醒,但是端坐在椅子上不說話,眉頭緊鎖,像是在考慮對策。
“七海舊系那幫人,也是懵的。斯坦,就是舊系那群人的老大,六品,在高聲質問北條康介,為什么帶外人進入鬼獄島。我們飛鳥的人,一看形勢不對,都不敢說話,畢竟我們只有幾個五品,有什么爭端還是得要兩位六品武者來解決。”
“野熊的人去巴利島買吃的喝的,伊達誠就是那時候跟著他們回來的吧?”陸云問道。
汪伯斯點頭如搗蒜:“這位兄弟心里透亮,一下子就看到了關鍵。我后來一想,確實是這么回事,沒想到你聽一下就能猜到。不得了不得了…”
這特么誰猜不到,你求生欲也太強了吧…眾人心中都在吐槽。
陸云暗想,這位汪怕死倒是深知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他沖第七月道:“外人隨便就能上島,你們的制度簡直形同虛設。”
第七月哼了一聲,沒有回答,瞪著汪伯斯說道:“繼續!”
“好、好。”汪伯斯連忙繼續說:“北條康介聽到斯坦的質問,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還告訴大家沒必要跟著…唔,總之說了一些很過分的話。”
“不用遮掩,說就是了。”第七月讓他照實說。
“是、是。”汪伯斯說道:
“北條康介說組織給的分紅太低,賺不了大錢。既然我們守著古戰場這處金窩窩,完全可以脫離組織,自行發財。
“說實在的,其他人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反正我當時就在內心拒絕了。這不是不講信義嗎!
“斯坦也不答應,說這樣組織追查下來,大家都沒好下場。他和北條爭的越來越厲害,到后來臉紅脖子粗的,就差打起來了。”
“他倆爭論的時候,十二號沒有說話?”第七月有些奇怪。
“大人,您太厲害了,一下就抓住了重點!汪伯斯馬屁拍得輕車熟路。
“十二號大人平時不怎么愛說話,但我當時覺得,就算再怎么不愛說話,這種場合總還是該出來說幾句吧。結果她坐在那里一言不發。
“后來我才知道,她那時候已經中毒了,沒法作戰。”
“中毒?還有能讓七品武者喪失戰斗力的毒?”第七月皺起了眉頭。
“是那個伊達誠帶來的,據說無色無味,能讓七品武者靈力受損,沒法戰斗。”
聽到這里,陸云禁不住心頭狂跳。
有這種功效的藥物,他現在只知道封靈草。但上次激戰樹海古戰場的時候,已經在鬼影織田身上測試過了,封靈草對七品武者是無效的。
而且,伊達誠手上的毒藥,又是從哪里來的呢?聽上去像是用封靈草制作出來的,但是功效卻是改良版,能對七品武者發揮作用。
龍弗也是去年才種植成功封靈草,短時間內要改良功效,還要制作成毒藥,除非…除非是后方院和神機團聯手開發…
但問題是,研發出來的藥物,又怎么會到伊達誠的手里?
所有的事情,肯定都繞不開一個人。
魏帥…陸云在心中感嘆,你到底有什么樣的謀劃…
黃顯聽到葉明妃中毒,急切問道:“那我媽后、后來咋樣了!”
汪伯斯茫然道:“這位小兄弟,你媽咋樣了,你不能問我呀。我又不認識你媽…”
“我媽就是你說的十二號!”黃顯吼道。
“原來是十二號大人的公子!嘖嘖,一看就氣質不凡、一表人才,以后絕對是了不起的大人物!”
“你別廢話,說、說重點!”
“好、好。”
汪伯斯連連點頭,繼續說道:“北條和斯坦爭論得越來越兇,眼看就要動手,突然大廳里出現十幾個鬼魂,有武士、僧侶、兵卒…反正啥都有。
“我們這些人從來沒見過這個陣仗,臉都嚇白了。那些鬼魂一擁而上,將斯坦圍住,二話不說就開打。斯坦一開始還能招架,但對方人數太多,很快他就扛不住了。
“這時候獨眼龍突然出手。他動作太快,大家都沒看清楚,等回過神來,獨眼龍已經把斯坦的心臟捏在手里了!”
他這話雖然平鋪直敘,但眾人都能想象到血腥的場面。
此刻正值雨后天陰,山風吹動,華武的學生們都感到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
“為什么殺斯坦要這么費勁?不能像對付十二號那樣下毒么?”第七月問道。
“這個我也想到了,后來問了野熊的人,據說那毒藥的成本相當高昂,制作起來很麻煩,屬于極度稀缺的藥,所以就只下在十二號的酒里。
“只要搞定了十二號大人,其余的人,獨眼龍都能解決。”汪伯斯恭敬的答道。
“怎么給十二號單獨下毒的?”第七月又問。
“誒,當時北條說,男人喝白酒,女人喝紅酒。島上就十二號大人一個女的,自然就下到她的酒里了。”
陸云道:“斯坦死了后,你們就全員叛變了?”
汪伯斯一臉委屈:“小兄弟,這哪能叫叛變呢?這是脅迫呀!
“我們能有什么辦法?打又打不過,只能暫時先聽他們的命令,等待組織的人來救我們。這不,把你們盼來了。”
黃顯沒等他說完,就急忙問道:“島上現在什么情況?我媽呢!”
“現在,野熊的人控制了所有的通訊裝備,七海舊系的五品武者和我們飛鳥的人,都外放到島上的監視點,發現什么異動馬上上報。
“至于十二號大人,現在還不明情況,應該是被獨眼龍控制了。”汪伯斯簡單說了下當前的情況。
“這個毒藥很猛、猛烈嗎?現在藥效還沒過?”黃顯有些驚訝。
“這我就不太清楚了。這段時間我都被安排在這個監視點位上。”
“伊達誠和北條康介不擔心你們趁機逃跑?”陸云又問道。
汪伯斯滿臉苦悶:“往哪里跑呀,周圍都是濃霧,繞都繞不出去,而且北條說了,只要發現逃跑的人,殺無赦,即便殺不了,也會通知組織,誣告逃跑的人是叛徒,讓組織出手解決。
“這么說吧,老老實實跟著獨眼龍干,說不定還能分點錢,要是想著逃跑,很大可能會被殺掉的。換你,你怎么做,還不如配合北條他們算了。”
這家伙倒是實誠…陸云暗自嘀咕,又問道:“島上有幾個監視點位?”
“連我這個點位在內,一共有五個。不過,我這個點位不算太重要,只派一人駐守,其他點位的人要多一些。除了獨眼龍和北條,所有人都是輪流值班,每個點位大概三到四個人。”
汪伯斯所有情況和盤托出,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表現好點,這些從天而降的煞神或許會放自己一條生路。
“這些監視點位你都知道嗎?”陸云問道。
“都知道,在這里生活了大半年,怎么能不知道呢。”
汪伯斯很殷勤的從監視點位的小桌里拿出紙筆,簡單畫了個示意地圖,將點位標注在地圖上。
常妙看了眼,說道:“這些點位分布在島上各處,相距都比較遠,選擇的位置都很不錯,都在一些要道的匯聚點,勉強算是動用最小的人力,將整個島嶼監控起來。”
第七月點點頭,看著汪伯斯,聲調冰冷:“你想想,還有什么沒交待的?”
“沒有了。”汪伯斯想了想,很肯定的說。
第七月瞇起了眼睛:“你再想想?”
汪伯斯有點慌,趕忙仔細回憶遺漏了什么事情。半晌,他一拍大腿,“哦——”
“別哦了,是不是星夜秘鑰還沒交出來?”第七月不耐煩的說道。
“大人,您實在是太厲害了。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您的英明神武了。”汪伯斯一臉真誠。
為了活下去,真的是拼了…眾人紛紛感嘆,心中唏噓不已。
汪伯斯見第七月不為所動,連一絲得意都沒有顯露出來,未免覺得有些無趣,從口袋里拿出一把黃銅做的鑰匙。
這把鑰匙比普通的家門鑰匙還要小,上面刻著大大小小的星狀團,配以繁復的花紋,造型非常古樸,是中世紀經典的圓圈頭的鑰匙,一看就能聯想到古老的城堡。
“這有什么用?”陸云看向第七月。
“伊達誠的戰技,星門。能夠造出有封印效果的大門,只有集齊了所有的星夜密鑰,才能打開。”
第七月一邊解釋,一邊擺弄著眼手中的黃銅鑰匙,“另外還有四把,對吧?”
“沒錯、沒錯!”汪伯斯搓著手點頭。
“分別攥在其他四個點位的監視人員手里,對吧?”
“大人您的思路太敏捷了!”汪伯斯的聲音聽不出一點虛偽的感情。
第七月轉身對眾人說道:“各位,剩下的事情,就是找到這些監測點,殺掉監視者,奪下星夜密鑰,然后化解伊達誠的戰技,救下十二號。有什么意見沒?”
“有!”黃顯舉起手來,“意、意見就是快快行動!”
他已經等不及想看到母親了。
第七月笑了笑,指著身后的汪伯斯,“這個人,殺掉。有什么意見沒?”
“有!”
這次是白穎希舉起了手。
第七月帶著溫和的笑臉看著她,眼睛卻瞇了起來,“小姑娘,現在不是當圣母的時候。”
“我不知道什么圣母不圣母,這人招供了一切,已經算是向我們投降了,我們不應該殺掉他。
“就算他沒打算投降,這也是一場交易,他用知道的信息,換自己的命,我們不該過河拆橋。”
白穎希面對著這位攪弄風云的月之使徒,沒有絲毫畏懼,迎著他的凌厲目光,坦然說出自己的想法。
汪伯斯熱淚盈眶的看著她。這簡直就是從天而降的女神!
“我同意小希的看法。”徐征附和道。
“我也是!”
“我、我也是…”
王夢羽和黃顯也紛紛表態。
一群啥都不懂的學生…第七月冷哼一聲,看向陸云,“你覺得呢?”
陸云聳聳肩,長舒口氣,“咱們要從四個監視點位,拿回星夜密鑰,那就應該兵分四路。
“第七月單獨一組,大和尚單獨一組,常向導單獨一組,我和四位同學一組。拿到鑰匙后,大家還是來到這里集合,一起去古戰場入口。
“至于這位怕死鬼,就跟著我們小組一起行動吧。他知道島上的情況,還有些用處。”
“婦人之仁。”第七月嘀咕一句,“你們愿意帶著個累贅,隨你們的便。現在開始分頭行動吧。”
“等等。”常妙突然說道,“我還沒表態呢,著什么急?”
眾人有些愕然的看著她。
常妙說道:“我的任務是向導,不是戰士。只負責帶你們到目的地,不負責幫你們戰斗。帶到這里,我的任務就完成了,要讓我幫忙打架,得加錢。”
“妙姐,你這屬于趁火打劫呀。”陸云說道。
“拿多少錢,做多少事。我又不是搞慈善的。”
“想想也有道理。”陸云摩挲著下巴,“你要加多少錢?”
“八萬。”
“行!”陸云答應的很豪爽,“第七月,麻煩你把錢給了吧。”
第七月:?
憑什么我給?小兔崽子你看我經常笑容滿面的,以為老子好欺負是吧?
看到他面色不善,陸云趕緊解釋:
“七先生,你屬于執行公務,可以報銷;我們幾個窮學生是為了私事,花的都是自己的錢。你們不滅之月財大氣粗的,你就當是支援一下我們幾個唄。”
媽的,還一套一套的…第七月恨恨點頭,“算了,我來給吧。不過現在身上沒那么多現金,回巴利島再給錢。”
“不行,現在就給”常妙堅決的搖頭,“誰知道你還能不能回巴利島?說不定你被那個叫伊達誠的給弄死了呢。”
“你個財迷婆娘別太過分啊,大不了老子自己把剩下的一組監視點位解決了。”
第七月被逼得急了,直接開罵,和學者打扮很不相符,有些人設崩塌的味道。
“那你解決去啊!老娘現在就去古戰場入口,告訴伊達誠你來了!還能兩頭賺錢!”常妙絲毫不退讓。
眼看兩人越說越僵,陸云趕緊打圓場:“大家都是一條船上,沒必要翻臉。這樣吧第七月,你押一個東西給妙姐,回頭你給了錢,她再還你。你看行不?”
第七月平復心情,暗想現在局勢沒有完全明朗,確實沒必要得罪常妙,于是摘下一枚戒指,扔給常妙,說道:“這是高級貨,回了巴利島我拿錢來贖。”
常妙看了一眼戒指,嘀咕一句“狗屁高級貨”,然后收到包里。
接著,她鋪開汪伯斯畫的示意地圖,將四個點位一一分配了。
“還有件事要叮囑一下。”常妙說道:
“你們都帶著通訊器,要防備一種情況:有人搶下了通訊器,發送假消息,引誘大家進入陷阱。變聲不是什么難事。
“所以,每次呼叫的時候,呼叫者和應答者,要先對暗語,然后再說正事。沒對暗語的,統統無視!”
大家紛紛點頭,這個倒是合理,但暗語要說什么呢?
“這樣吧,我來說一個。”陸云笑道。
“呼叫者就說,‘爸爸的爸爸是爺爺’。然后應答者就回答,‘爺爺是爸爸的爸爸’。這就算對好暗語了。”
“這暗語有什么含義呢?”白穎希笑道。
“你看,這句話無論正著說,反著說,意思都是一樣的,是不是很酷炫?”
第七月:?
黑死神、搬山人、鬼影織田,還有海嘯,真的都在這沙雕手上吃過虧嗎?真的很難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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