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進入古戰場之前,不知有沒有人和你們強調過,十二校挑戰賽,是一項死亡率高達30的賽事。
“這意味著,重傷、失蹤、死亡,是隨時會發生的!
“那么,置身于這樣一個危險的賽事中,這幾天,你們的表現是如何的呢?
“玩游戲,交易戰丸…看起來,你們像是來郊游觀光的?
“完全沒有將滅境、將西北古戰場當回事!
“大家是不是覺得,滅境不過如此?十二校挑戰賽不過如此?
“當有這樣的想法出現后,距離死亡就非常近了。”
陳謙站在營地中間,身后跟著衛隊成員。他侃侃而談,一針見血的指出問題:選手們太松懈了。
各校的選手聽了陳隊長的一番話,禁不住冷汗直冒。
這些天尋找滅境、剿滅異獸,做得太順利了,幾乎沒有遇到太大的障礙。
尤其是國東武大的各位選手,尋找滅境的首日,就連續清剿了兩個滅境;次日半天時間,又清剿了一個滅境。成績遙遙領先,好像一直這樣穩健發展,就能獲得最后的勝利一樣。
整個隊伍腦子里的弦,都沒有緊繃起來。
其他學校的隊伍也沒好到哪里去,沒出事只是運氣好而已。
陳謙看到眾人沉默不語,都在低頭沉思,繼續說道:
“況且,武者一途,死亡常伴。有犧牲,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十二校挑戰賽就是一場戰爭,從古至今,哪有戰爭不死人的?埋了同伴的尸體,繼續作戰就是。老是哭哭啼啼的,干脆就追隨死者而去好了!”
他這話說完,圍著尸體抽泣的眾人,全都收起眼淚,有些呆滯的望著同伴尸體。
而蕭南墨一張清秀的臉龐上,此刻神色嚴肅。
他正思考著如何帶領國東武大的同學,從這場慘敗中迅速走出來。
“兩位同學身故,我很痛心。但是——
“古來征戰幾人回!”陳謙長吟著和霍侯爺一樣的詩句。
“愿諸位警醒。”
此刻,西北古戰場深處,龍息山脈某個山坳里。
一位衣衫單薄的中年男子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他臉龐如同刀削,棱角分明,臉部線條非常硬朗,只是在左眼位置,戴著一塊方形小黑布。
大名鼎鼎的海洋意志傭兵團首座,七品中境武者,“獨眼”伊達誠。
在伊達誠前方,四十多人三三兩兩圍坐在一起,各自圍著一堆篝火,說著葷段子,談論著遇到過的女人,不時爆發出一陣哄笑。
這些都是海洋意志的核心戰力。
伊達誠看著調笑的手下們,若有所思,每隔五分鐘,就端起手中的酒袋子,喝上一大口。
“洪先生回來了!”
眾人轉頭望去,只見山坳口處,洪甚快步走來。路過圍坐的人堆時,那些傭兵都低頭叫道:“洪先生。”
洪甚微笑著點頭還禮,一路走到伊達誠跟前。
“怎樣?”伊達誠又喝了口酒,問道。
他說著一口流利的華語。整個地星,華國武力最為強大,華語也是世界通用的語言。
“走到黃天蕩那個綠洲了。”洪甚坐下來,接過伊達誠遞過來的酒袋子,也喝了一口,繼續說道:
“走得不算快。按照這個速度計算,一周之后才能到龍息山。”
“艸,還要等一周…”伊達誠搖搖頭,“這次被凌若海算計了。把我們發配到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
說著,他抬頭看著陰暗的天空,“三個多月了。很想念海港的天空呀…”
洪甚問道:“咱們要不要主動出擊?這次偵察,沒有發現高品強者隨隊前行,衛隊隊長是翼衛九團的陳謙,沒到五品。”
“這事兒你不要問我。”伊達誠嘿嘿冷笑,指了指頭頂,“問那個眼高于頂的第七號吧。”
洪甚默然不語。沉默片刻,他又說道:“頭兒,你說這一次咱們是必死之局,是為什么?”
“鉆進了西北古戰場這個大口袋,難道不是必死之局?”伊達誠瞇著右眼,微笑看著洪甚。
“人家凌若海早就計劃好了,他們攻打華武本部拿下頭功,而我們這支牽制的敢死隊,不過是炮灰。
“說不定,就連炮灰的名單,他都泄露給華武了。既能拿到手稿,又能順便讓海洋意志全軍覆沒,這不是一舉兩得的事?”
伊達誠嗤笑一聲。
洪甚歉然道:“當時在京都古戰場,我做得太過火了,把這位凌首座給得罪得太深了…”
“不關你的事。兩家一直不對付,不然也不會有灰巖島之戰了。他背靠第三月,對我們動手是遲早的事。”
伊達誠說著,將洪甚拉到近處,低聲道:
“但是,老洪,只要你,我,克里斯三人還在,海洋意志就不算完蛋。這次,眼前的這些兄弟顧不上了,但咱們三人,要想辦法活下來。活著,就有希望翻盤。而活著的唯一辦法,就是把那群學生牢牢抓在手里…”
黃天蕩的第二天。
和青葉灣的行程相同,當日上午繼續在這片綠洲尋找滅境、剿殺異獸,中午回到營地,出發前往下一個綠洲。
昨天晚上,由衛隊長陳謙領頭,眾人在湖畔搭起了木頭高臺,將兩位同學的遺體放置在上面,接著點燃木柴火化。
在熊熊火光中,所有參賽選手都低頭沉默,心潮翻涌。
往大了說,這是他們第一次在古戰場送別戰友。
每人心中都默念著陳隊長的話,古來征戰幾人回…
火化之后,蕭南墨作為國東武大的代表,將兩人骨灰灑向星空之下的湖面。
長眠于古戰場,馬革裹尸,是武者喪葬的最高規格。
兩位身故的同學都來自于江南省的修煉大家,也正因為如此,家里人懂得這是項殊榮,陳謙才會采用這樣的做法。
如果是普通家庭的孩子,他就會讓人將骨灰帶回去。
經歷過這件事,所有的參賽選手都異常謹慎。
他們終于明白十二校挑戰賽,或者說只要進入古戰場,面臨的就是一場戰爭,心中要時刻存有敬畏。
尤其是國東武大的選手。在蕭南墨召集大家開會之后,所有人仿佛經歷了蛻變,變得沉穩堅毅。
來的時候十個人,現在只有八人,未來可能人數更少。
但無論還剩多少,他們都肩負著武者的名譽。
而這種心志,華武的學生早已磨煉出來了。
陸云就不說了,已經多次經歷過生死局;王夢羽經歷過河谷古戰場的絕望;黃顯三人面臨過黑死神的死亡威脅;謝明沖等人,也京都古戰場面對過生死瞬間…
經歷過,就會有成長。
比賽還是要繼續。當天上午,陸云小組再度出擊,又清剿了一個滅境,拿下三十枚二星戰丸,一枚二星戰丸。
華武的成績一下子躍升到榜首。
中午時分,眾人回到營地集合,再度出發前往下一個綠洲。
就這樣,大部隊沿著設計好的線路,穩扎穩打,一路向著龍息山脈進發。
路途中,各種滅境場景堪稱五花八門。
有大雪紛飛中的深山酒店,有在深海航行孤零零的游輪,有暴風雨當中的古堡,也有衣著古樸、與世隔絕的小村莊。
漸漸地,眾人發現,越往深處走,滅境的場景也在發生變化,逐漸從各種現代場景轉變為古代場景,披堅執銳的戰士型異獸、手握念珠的僧人型異獸、仗劍橫行的游俠型異獸紛紛出現。
深山古寺、孤軍營寨、深宅大院、煌煌宮殿…這些有濃烈的古代風格的場景越來越多。
一直處于這些恐怖片一樣的場景中,行動組的心情難免受到影響,所以,每到一個綠洲,行動組和待命組就會互換。
起初,在前面兩個綠洲中,謝明沖小組還能分擔一下壓力。
但越往后走,滅境當中的異獸品級越來越高,謝明沖他們就相當吃力了。連續兩次,都是讓衛隊出手,才從滅境中脫困而出。
朱燁和孔宇,還在滅境當中受傷不輕。
最后一合計,謝明沖小組一直作為待命組,陸云小組頂在外出探索的位置,不再交換。
其他兩所名校也是如此。
國東武大的蕭南墨和葉巡是必須頂上的,否則其他人完全搞不定;
而南武也要依靠岳明東苦苦支撐,才能保證每天有一點點戰丸收益。
至于九校聯盟,深入瀚海沙漠的綠洲后,他們就沒有戰丸進賬了。每個滅境的異獸都遠不是他們可以應付的,不依靠衛隊成員都走不出來。
于是,每天的外出探索,變成了風光欣賞,遇到滅境開啟也不敢進去,還得時刻提心吊膽,注意不要被古戰場的異獸給生吃了…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雖然時不時有重傷員出現,但自從那兩位同學殞命滅境之后,一直沒再出現死亡事件。
陳謙私底下和劉文鏡說,從死亡率來看,這屆選手的實力很強,超過以往任何一屆。知恥而后勇,在保持十二分專注的狀態下,至少能夠從一些兇險的滅境中全身而退…
這已經很不容易了。
如果保持現在的死亡率,到時候還可以博一下龍息山脈的滅境。
就這樣,這支大部隊一路前行,終于抵達了龍息山脈前最后一個綠洲,玉璋泉。
而這里,距離龍息山脈,已經非常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