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臣非臣,帝非帝
“閣下便是博士李儒？”
李儒輕輕一笑，說道：“便是在下。”
呵呵。
呂煜先是冷笑一聲，再一臉不屑的說道：
“美玉其外，敗絮其中，不思救主護漢，凈想著功利之事，也敢稱為博士？”
李儒臉色頓時變得陰沉起來了。
“你黃口小兒，也敢論天下大事？如今死到臨頭，還不知自知？現今嘴硬，又有何用？”
李儒冷哼一聲，再說道：“如今天下之中，唯董公能夠救漢，其余人者，豈能乎？你看不清天下大局，便想要尋死，且不說為了所謂名聲便丟掉性命本來就是非常愚蠢的事情，可笑的是現在即便是丟掉了性命，可能你的名聲也是得不到的。性命與名聲皆不可得，可憐的人倒不知是何人了。”
呂煜輕輕笑了一聲，說道：“董卓現如今占據京師，擁兵自重，但天下局勢不是一成不變的，董卓的性情，恐怕你也看到了，他可是成大事之人？你不妨自己好好想一想，跟了董卓，可真是富貴滿身，亦或者也是性命不保？”
李儒剛想要說你懂什么的，但是這話到嘴邊，卻是不知道如何開口。
但氣勢不能輸人，李儒只好狠聲說道：
“你現在還是先擔憂你自己的安危罷。”
他不得不承認，呂煜的話還是有些道理的。
董卓現在占據天時地利人和，但是...
他自己的性格，確實是一個問題，雖然在很多事情上，董卓都是按照他構思的方法來的，但有些事情，卻并不是。
比如對士族的態度，比如對宮中妃嬪的處理...
但這些，都不是他這個謀臣能夠決定的。
“將呂公明押入雒陽獄。”面對嘴利的人，李儒選擇避其鋒芒。
“諾。”
身后兩個披甲士卒推搡著呂煜，為避免夜長夢多，李儒直接是讓呂煜坐上馬車，飛速的朝著雒陽的方向而去。
而呂煜離去之后，這北郊的寒衣節祭祀大典也算是落幕了。
但是因為有呂煜的事情出現，董卓進位相國的事情并沒有順利完成。
后者心中雖然不悅，但也知曉得另找個由頭進位相國了。
下一次，他希望沒有呂公明這樣的愣頭青存在。
因為像呂公明這樣的愣頭青，他的下場，一定是極為凄慘的。
下次想要學這個呂公明，你們這些人不先要掂量一二？
“陛下，老臣便先告退了！”
董卓起身，對著皇帝劉協非常敷衍的行禮，也不等劉協答應，自己就徑直的離開了。
“陛下，老臣也告退了。”
王允在現在還是要與董卓同進退的，董卓既然離開了，那么他自然也是要跟著離開。
這表面上的功夫，肯定是要做出來的。
但與董卓不同的是，王允的禮節是做得很足的。
“陛下，老臣也告退了。”
楊彪告退，不是為了跟上董卓，而是為了去教訓教訓他的那個膽大包天的兒子--楊修。
今日他這個縮頭烏龜罕見抬頭，冒著這般風險，全都是因為這個不肖子孫！
“朕允了，退下罷。”
“謝陛下。”
王允與楊彪兩人皆是退下。
待董卓楊彪王允蔡邕等人散去之后，袁隗臉上的不悅之色終于是顯露出來了。
“哼，不知禮數！”
他說的這個不知禮數，指的當然是董卓了。
對于董卓，袁隗之所以敢如此不給臉面，甚至針鋒相對，除了他自身威望高，身后是汝南袁氏的原因之外，更大的原因，是因為這個董卓是他袁氏門生，正是因為董卓是袁氏門生，當初袁紹才會推薦讓董卓入雒。
打的，其實是汝南袁氏的算盤。
本來一切都是非常順利的。
可惜何進死的太快，而這董卓又太難以控制。
以至于到了現在這種局面失控的地步。
但...
董卓再是囂張，也是他袁氏門生。
敢對汝南袁氏不利？
這天下之中，安有你董卓的容身之處？
“陛下，隨老臣回宮罷。”
劉協輕輕點頭，他對于董卓的無禮，已經是習慣了。
太傅，還有哪些侍讀們一直與他說皇帝是多么的尊貴，皇帝的權勢是上帝給的。
皇帝是天子。
但是...
他當了皇帝之后，卻沒有一天體會過這種感覺。
甚至有一種戚戚然的驚懼。
命不保夕之感。
“太傅，那呂公明...可還有救？”
呂公明？
袁隗眉頭一皺。
難不成這呂公明身上有什么魅力，太尉楊彪替他說話也算了，司徒王允替他說話也算了，議郎蔡邕替他說話也算了。
現在怎么連皇帝對他也感興趣起來了？
“陛下...這呂公明，莫非陛下之前聽過他的名聲？”
劉協輕輕搖頭。
“也是方才才見到的。”
“那...”
劉協明顯感覺到袁隗的迷惑。
對于劉協，袁隗對他的態度雖然好，但在劉協心中，袁隗其實與董卓沒有兩樣的。
區別是...
董卓是會將不敬放在臉上，放在行動上。
而袁隗則是對你表面上尊敬，但是其實內里并非是大漢忠臣。
他心中最重要的是汝南袁氏，而非是他這個皇帝。
是故...
劉協對袁隗其實還是非常戒備的。
“那陛下為何對這個呂公明如此上心？”
劉協一本正經的說道：“這個呂公明雖然出言不遜，但是他敢在董卓面前如此訓斥，維護漢室尊嚴，這朝堂諸臣，還有誰人能做到？如此不怕死的人，難道不正是我大漢的忠臣嗎？朕為皇帝？遇到這般忠臣，多一些關注，難道有錯？”
劉協的一個又一個的問題讓袁隗愣了一下。
他圓瞪著眼睛看著劉協。
第一次...
他覺得面前這個皇帝...
年紀雖然輕，但是心里面的想法，比他想象中的要多很多。
陛下早慧...
現在也已經開始鋪路了嗎？
“呂公明陛下若是看重的話，現在看來也是沒用了，董卓之所以愿意現在不殺呂公明，便是想著在之后殺了呂公明，而在雒陽獄中，只要安插董卓的親信，呂公明必然是活不了的。”
活不了？
劉協愣了一下。
“難道....”
他是想要問難道真的沒有辦法求援呂煜了嗎？
但是話到嘴中，還是沒有說出來。
向太傅問...
此事是沒有結果的。
看來...
要想得到親信，這第一步，才是最難邁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