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
呂煜微微愣了一下,但神色很快就恢復過來了。
“曹公既然是出離洛陽,自然是要興兵伐董的,以曹公匡扶漢室之心,豈會坐視社稷遭董賊踐踏?”
曹操輕輕點頭,算是相信了呂煜這番言語了。
不過片刻之后,曹操眉頭微挑,心中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一般,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
這笑容...
曹老板,你不會是想整人了吧?
“那依郎君來看,我如何能夠討董成功?”
如何能夠討董成功?
呂煜微愣,想了一下說道:“單憑曹公一人,即便是散盡家財,所舉義兵不過數千人而已,而董卓占據京師,手下有涼州悍卒,且西園禁軍,南軍北軍,八關都尉都聽命于他,單靠曹公一人之力,討董不過是癡人說夢。”
聽到呂煜這番話,曹操的眼睛也是越來越亮了。
“依郎君之言,我該如何?”
“一人之力不夠,便需群策群力,袁紹雖然避禍渤海,但他乃是四世三公,若能得袁本初聲援,定然是海內響應,群雄并舉。”
曹操重重點頭,在一邊的陳宮在這個時候也出言了。
“只是若無名頭,如何說服袁本初?如何說服海內義士?”
這陳宮與曹操,都在試自己啊!
呂煜臉色鎮靜,語氣卻是飽含深意。
“曹公離洛之時,莫非沒有得到陛下詔書以討董卓?”
曹操看了呂煜一眼,接著哈哈大笑起來了。
“知我者,呂郎也。”
到了這個時候,曹操便更加看重呂煜了。
這呂煜不僅飽讀經傳,更難能可貴的是他非是治書腐儒,而是有治世之才,若我能得呂郎相助,這討董便會多半成把握。
想到此處,曹操的胸口都熱乎起來了。
“如此情境,未有酒菜怎可?二位一路勞頓,還未吃食,陳三,吩咐后廚準備酒菜。”
站在門外的陳三見到自家二郎與貴人們侃侃而談,心中更加堅定跟隨呂煜的決心。
這應承得也是極快的。
“諾。”
“哈哈哈。”
曹操摸著肚子,坐姿也是放松了下來,手捂著肚子打笑道:“這一路人凈吃大餅,再不吃酒啃肉,怕是人都要走不動路了。”
陳宮雖然矜持,但聽到酒菜二字,還是偷偷咽了一口口水。
后廚眾人也知曉這是將功折過的機會,酒菜很快就呈上來了。
兩只炙烤好的燒雞,加上兩壺黃酒。
呂煜上前為曹操陳宮倒滿酒水,臉上略有歉意。
“西村好酒是出了名的,可惜我父尚未歸來,便先委屈二位,以濁酒飲之。”
“唉~”
曹操端起紅漆酒碗,笑著說道:“此間有公臺呂郎,便是濁酒,亦是世間少有之杜康佳釀。”
說完,曹操便對著陳宮呂煜行了一禮,便掩袖將酒碗中的濁酒一飲而盡。
呂煜陳宮見狀,也是將濁酒一飲而盡。
這黃酒味道鮮甜醇和,但比之后世啤酒的度數都稍顯不如,一碗酒下去,呂煜甚至連臉色都未變。
“好,再來!”
三人一連飲了三碗,將三壺酒都喝得個底朝天,賓客陳三不得已又去添酒了。
“嗝~”
曹操打了個酒嗝,雜亂的胡須上沾滿了酒液,粗黑的臉上也是翻起酒紅來了。
“郎君好酒量。”
呂煜喝完三碗,跟一個沒事人一樣的。
融合了前身記憶,呂煜酒量有了很大的提升。
加之這黃酒原本不烈,加之釀造手法不佳,純度不高,這三碗酒喝下去,呂煜要想醉反而是一件難事。
陳宮在三個人中是最不堪的,雖未醉死,但雙眼都有些迷離起來了。
這陳公臺,不善飲酒啊!
“酒水雖好,但肉食再放便要冷了,曹公,使君,請。”
曹操與陳宮也不廢話,風卷殘云之下這桌上的兩只燒雞便只剩下殘骸了。
“二位稍等,豬羊尚在炙烤,稍后便到。”
曹操輕輕點頭。
“郎君日后可有打算?”
吃飽喝足之后,曹操也是直入主題了。
他看向呂煜的眼神灼灼,就像是看到一個脫光衣服的有夫之婦一般。
呂煜即便是沒有聽出曹操的話外之音,在這恨不得把他人都吃下去的眼神下,也明白了曹操的心意。
這是要收服我做謀臣啊!
只是…
我呂煜豈會做一個謀臣?
“暫且避禍家中,我身上尚有婚約,大概先成家之后,再做打算。”
“哦?”
無跟從我之意?
曹操臉上露出失望之色,但這失望之色很快就消失了。
既然是沒有拒絕,那就有一定的機會。
曹操話鋒一轉,覺得這才見一面,人家不跟從也是一件正常的事情,不如多套一些近乎,也讓他了解我曹孟德的為人。
“那不知郎君覺得我此番奉詔舉義兵討董,能否成功?”
能否成功?
這你個問題問我便是問對人了。
“不知曹公所言之成功,為何?”
“自然是董卓在洛陽無容身之地,我大漢朝堂一掃陰霾了。”曹操沒有任何思索,下意識便說出了這句話。
此刻的曹孟德,倒真是一心想著匡扶漢室的忠臣。
呂煜手上握著紅漆酒碗,說道:“若是前者,應是能成功,至于后者,怕是不成。”
“哦?”
曹操只是試探性的一問,為的就是套套近乎,不成想面前這個少年郎君居然真的有見解。
“郎君快快與我道來。”
曹操將衣袖擼直,坐姿也變得端正起來了。
在曹操身側,陳宮臉上雖然有酒紅,但上身前側,明顯對呂煜的回答很是在意。
作為穿越者,這大勢是最知道的了。
或許軍略不行,但紙上談兵,何其容易。
“董卓逼辱妃嬪,毒殺太后,廢帝弘農,在朝中倒行逆施,天下有志之士皆欲除之而后快,董卓自絕于天下,曹公奉詔舉義兵,有大義在,董卓自然不堪一擊。”
“既是如此,郎君為何會說不能將我大漢朝堂一掃陰霾?”
看著曹操焦急的模樣,呂煜自然也不會打什么啞謎。
“董卓雖然違逆大義,自絕于天下,然所謂之有志之士,何嘗不是心懷鬼胎?曹公若是舉義兵,義兵首領之間不能同心,所謂討董聯盟,反而成了掣肘,必難成大事。”
“郎君此言差矣。”曹操此時雖然已經見慣官場黑暗,但對仁義忠漢之士還是沒有死心的。
“袁本初敢當堂怒斥董卓,早已經是將生死置之度外,尚書丁管金殿之上欲以象簡擊卓;越騎校尉伍孚金殿之上懷匕刺卓,雖皆是未遂,被擒而殺之,然從此二人者便可看出,天下敢死之人多矣,我舉義兵討董,誰人敢有異心?”
呂煜自顧自的給自己倒滿一碗酒,然后再一飲而盡。
“曹公大義,煜敬之佩之,然天下之人,如曹公者幾人耳?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世道多的是些碌碌之人,若曹公不信,不若與我做賭?”
做賭?
“不錯。”呂煜眼神閃爍,臉上多有些狡黠之色。
“我賭曹公此次舉義兵討董,不能完全成功,董卓敗而未亡,義士內亂自生,聯軍不攻自破。”
曹操臉色不悅,針鋒相對說道:“那我便賭董卓敗而亡之,宇內凈清,天下太平。”
他冒著生命危險刺董,為了就是不辜負漢室。
“我祖上世食漢祿,此番報國,定然成功!”這句話,像是給自己打氣一般。
“這...”
陳宮嘴張了張,但看向面前兩人,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既是做賭,若無彩頭如何能成?”
曹操心中不悅,那是因為呂煜所言與他的信念沖突了。
刨除個人好惡,曹操仔細回味呂煜所言,亦是覺得呂煜之言非常有道理。
他心中的愛才之心,不會因為個人好惡而改變。
呂煜是大才,我曹孟德欲得之!
曹操這句話,倒是替自己說了。
呂煜心中竊喜,臉色不變,問道:“那曹公要以何做賭?”
曹操雙眼微瞇,死死的盯著呂煜。
“若我要你隨我去東郡,如何?”
直接邀請了啊!
呂煜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我尚有婚約在身,且在縣中小有名氣,若我隨曹公離去,恐怕家人都有被追究的危險。”
“操知知矣。”
“唉~”
曹操輕輕嘆了一口氣,但心中的沮喪很快就收回來了。
我與呂家郎君相識不滿一日,要讓他以全家性命相托,確實突兀了些,但此大才白白放過,我豈能隨緣?
“郎君以天下局勢做賭,這彩頭自然得大一些,做賭若郎君勝之,我愿與郎君千金之資,況且我家中尚有小女...”
曹操話還沒說完,呂煜便接下后話了。
“若曹公獲勝,在下定然銜草結環,奉上座為明公。”
“好!”
你倒是知道我心中所想。
在曹操看來,若是他贏了,這呂煜自當是奉他為主,若是他做賭輸了,以千金之資,加上自家小女下嫁,屆時這呂煜豈能不為他曹孟德做事?
至于現在這呂煜的婚約?
男兒志在四方,有本事的人多娶幾個女人自然無妨,只要我曹孟德之女正室即可。
想到此處,曹操是哈哈大笑起來了。
呂煜看著曹操大笑,自己也是大笑起來了。
“哈哈哈~”
這個賭,還真沒打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