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射下,長刀閃著寒光,所指的方向正是張和身前。
若張和繼續刺殺茍神通,則這一刀必然會擲中他,但他自幼習武,反應能力遠超常人,電光火石之間,手腕翻轉,已將手中直刺的長戟改為模掃。
這一掃正中刀身,“當”一聲大響過后,那柄長刀已經被劈飛到兩丈開外。
而原本必死的茍神通卻因此逃過一劫,趁張和分心劈飛長刀的工夫,他已經撲進房內,倉促之間竟然還沒忘記順手關上了房門。
“賊子竟敢阻我?”
張和勃然大怒,手中長戟一指對面那道身影,“今日乃公必將爾斬于戟下!”
“無膽鼠輩,只會行刺殺勾當。有種你盡管過來,阿爺讓你知道厲害。”那身影從身后之人手中接過一柄直刀,順手挽了一個刀花,口中也是毫不留情。
“郎君,你去殺茍神通,我來教訓這個狂妄狗賊!”張和一聲喊罷,提戟便沖上前去與那人戰成一團。
只看了一眼,韓端便知那人不是張和對手,但亂軍之中也不敢疏忽大意,他將緊跟在身后的十名部曲分出一半去為張和壓陣,自己則帶著剩下的人去追擊茍神通。
兩步跨到竹屋前的臺階上,韓端吐氣開聲,鐵槍“噗”一聲刺進門內,然而這門卻沒有如料想中那般應聲而開。
原來茍神通這屋門是用老竹所造,既硬且韌,韓端全力一擊之下,也只是將它刺了個洞。
他退下臺階,正要讓部曲上去用刀破門,卻見房門“吱”地打開,一道黑影出現在門口,照面就乾指大罵:“哪兒來的小賊,竟然殺上門來擾我良宵,實在該殺。”
“你若有鳥,就與耶耶大戰三百回合!”
“放駑!”
又不是比武招親,韓端哪有興致和他糾纏,一聲令下,早就將弩端在胸前的幾名家兵扣動扳機,數支弩箭疾射而出,那黑影猝不及防,一下被射了個正著。
如此近的距離,簡直是避無可避,弩機力道又足,剎那間三支弩箭透體而過,另外兩支射中胸腹的,也只有半指長的弩尾留在外面。
但那黑影受了如此重創,從臺階上摔了下來,卻竟然沒有完全死透。
“何圭去看看是不是茍神通本人。”
前寨火光越來越亮,但仍然看不清對面之人的面目,況且何圭這種小嘍啰也沒見過茍神通幾次,他走上前去扳著那黑影的腦袋仔細看了一會,方才轉過頭來對韓端道:“郎君,此人正是茍神通。”
“將他首級取來。”
對何圭這種一無所有的貧苦百姓來說,能夠投奔韓家哪怕只是當一名家兵,也要比他當水賊要強得多,最起碼不用頂著個“賊”的名頭被人另眼相看,也不用整日里提心吊膽。
因此,韓端一發話,他就毫不猶豫地手起刀落,將還在抽搐的茍神通首級一刀斬下,然后抓著那腦袋上的發髻,將首級提到了韓端面前。
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撲鼻而來,韓端強忍著惡心揮了揮手:“找個東西將它裝起來帶走。”
他不是第一次見死人,而且還親手殺過人,但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就這樣圓睜雙眼擺在面前,卻還是讓他有些不適應。
不再管何圭進屋去找東西來裝人頭,韓端將目光轉向張和交戰之處。
兩人仍在鏖戰,但明顯看得出來張和已經占了上風,若是不出意外,最多數十合就能獲勝。
對方也知道形勢不妙,此時正發了瘋地揮舞著直刀試圖反擊,但張和手中長戟卻好似活過來一般,刺、挑、劈、掛諸多戟技信手使將出來,逼得對方上竄下跳,甚是狼狽。
而對方身后原本十多道人影,此刻也偷偷溜掉了一大半。
韓端很清楚張和的武藝,若是不憑力氣,連他也要略遜一籌,此刻對方竟然能在他手上堅持這么久,這武藝也差不到哪兒去。
就這樣殺了似乎有點可惜。
韓端正想著要如何收服此人,卻見何圭手上提著個包裹匆匆從茍神通那竹屋里走了出來,等離得近了,他才對韓端道:“郎君,屋里那兩個婦人如何處置?”
“等會走的時候讓她們跟在后面,若是跟得上就能撿一條性命,若是跟不上,就只能怪自己命苦。”韓端隨意說了一句,轉過頭來,卻是臉色大變。
前寨大火已經往后寨蔓延過來,若再拖延下去,怕是要葬身火海。
“濟之,速戰速決!”
韓端幾步跨了過去,想要與張和聯手制服那人,那人一見,頓時放聲大叫起來:“不公,不公!爾等不公!”
“不公個鳥!”張和攻勢更急,眼看那人就要命喪長戟之下,韓端還是忍不住叫出了聲:“濟之退后,讓我來。”
張和聞言收了長戟退到一旁,韓端對那人喝道:“我只問你一句,降還是不降?”
“馬某不服!”那人卻跳著腳道。
“你與他公平相斗,若不是我讓他停手,你早晚喪命于他手中長戟,技不如人,又有何不服?”
“我沒趁手兵器,剛才被我扔掉了。”那人理所當然地指著前面,然后又揮了揮手上的直刀,“這刀太輕,不好使。”
“我今日就讓你心服口服。”韓端令人將那柄長刀撿過來交到那人手上,又道:“若十合之內你不落敗,我就放你離去,若十合之內你勝了我,你還可以帶上他們,從此兩不相欠。”
這條件說起來大占便宜,不說那人剛經過一番惡戰,氣力已衰,對上韓端根本沒有任何勝算。
就算他全盛之時,也不可能在十招內勝得了韓端,到時他若是不顧自己身后之人自行離去,這樣的人不收也罷。
“好!我若十招之內勝不了你,便心甘情愿作你犬馬,受你驅使!”
若是換了張和,此人定然不會答應這樣的條件,但他聽韓端聲音稚嫩,分明還是一個少年,因此毫不遲疑就答應下來。
火勢愈發兇猛,二人再不廢話,各自發一聲喊,提了兵器便沖上前來。
那人猛跑幾步,雙手所握長刀如同霹靂般直劈下來,勢要將韓端劈成兩半!
此刻,韓端的眼里只有那道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