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叔,家里的事怎么樣了?”韓端不等蔡恒坐下,便心急地問起了家中的情形。
“都處理好了,郎主念及這一年夫婦之情,給王氏留了個全尸,要是依我的,全都一刀給砍了。”
韓端其實還是小看了他老爹。
韓錦回去之后,根本沒有去見王氏,更別說去聽她辯解,等韓端將其余的賊人一送回去,就立即讓蔡恒將幾人全都給殺了,而且還派人去將韓端趕到田莊去的人又各打了二十鞭,說是以儆效尤。
這可比韓端還要狠。
不過韓錦的狠,并不是現在才有的,他以前要是不狠,韓家就沒有現在的這般景象。
他也不是無能,他要是無能的話,韓家早就被人家吃得連渣都不剩了。
韓錦最大的弱點,就在于沒有識人之明,盲目信任別人,這樣的人,不適合做領導者,因為一不小心就會被人陰死。
“五叔,你不會真把他們丟進鏡湖喂魚了吧?”韓端為幾人的死默哀了一息,突然想到蔡恒以前說過的話,不由得心里就是一緊。
這鏡湖的鱸魚味道鮮美,要是真丟幾具尸體進去,以后他還怎么吃魚?
想一想都覺得惡心。
“怎么可能?韓家離鏡湖可是有十多里路呢,我怎么會做這種傻事?”
其實這就是個心理問題,鏡湖那么大,水匪又那么多,哪天不死幾個人在里面?鱸魚又是肉食性魚類…算了,不去想它。
韓端搖了搖頭,這才想起還沒問過老爹:“阿爺的傷無礙了吧?這次你來,他有沒有什么話要對我說的?”
“郎主受的都是皮外傷,其實并不嚴重,金創醫兩劑藥下去,內服外敷,現在都已經結疤了。”
“來的時候他說了,還是前幾日那話,家里的事情不用你去管,外面的鋪子你就得照看好,不能出一絲差錯,有什么事多請教你姊夫,請他多指點你一下。”
韓端撇了撇嘴,沒有把心里的話說出口來。
孔常能懂什么?不過是個守成之犬,空有一個貢酒的招牌,卻不知道如何去經營,要是換了他,早就將酒賣遍全江東了。
蔡恒也看出他有點不服,不過,郎君雖然年紀小,卻是個有大智慧的,這樣的人高傲一些也是正常。
“郎君讓韓虎兒心急火燎地叫我來,可是有什么要緊事要我去辦?”
對于蔡恒,韓端就沒有什么不可說的,但事關重大,得防著隔墻有耳,他先讓韓虎兒到門外去看著之后,才低聲對蔡恒說道:
“五叔,這次請你來,確實是有件大事讓你去做。日前我去見了縣尊族叔,他有意和我聯手對付陸訪,但他已經完全被架空,手上無權無人,所以想了一條毒計。”
蔡恒當然也是知道韓延慶的,在他的印象里,這位縣尊完全就是尸位素餐的老好人一個,這樣的人,能夠想得出什么毒計?
韓端當然不會告訴他,這條毒計是自己引誘攛掇著縣尊想出來的。
“秋糧過后,陸訪會押糧北上,這些糧食是要給大江兩岸的軍兵食用的。”韓端的聲音幾不可聞,“縣尊的意思,是要找人在曹娥江上劫了糧船,只要得手,陸訪便是一樁大罪,輕則丟官罷職,重則砍頭。”
蔡恒驚得從胡椅上跳了起來:“這可是殺官造反的大罪!一旦事發,哪怕有韓蠻子看顧,韓延慶也難逃一死!郎君,你所說的大事,不會是與此有關吧?”
韓端“切”了一聲:“哪有你說的那么嚴重?有韓延慶作為內應,幾時發船,有多少兵丁全都一清二楚,敵暗我明,再預先設下埋伏,怎么可能有人會知道?”
“若是還覺得不妥,那就將押糧的兵丁盡數殺了,就算有人懷疑,沒有左證,又能奈我何?”
蔡恒還是搖頭:“這事我們不能干,為了一個陸訪,沒有必要冒這么大的險,要我說,還不如找個機會,將陸訪在城里直接殺了更好。”
“直接殺了他是下下之策,五叔你想想,阿爺的事雖然還沒傳揚出去,但縣衙知道的人也有不少,一旦陸訪遇刺,別人首先懷疑的就是我們韓家。”
“再說去劫糧也不用我們親自去辦,這次韓延慶下了血本,愿出兩百萬錢來請人去劫糧,一百萬錢已經送過來了。”
“韓延慶竟舍得下這般本錢?”蔡恒“耶”了一聲,“不用我們出面,這事倒還有商量的余地,郎君的意思,是想讓我幫他從中聯絡?”
“不光是幫他,也是幫我們自己。”
韓端對蔡恒的理解能力非常滿意,這樣說起話來就輕松多了。
“這次陸訪謀算韓家雖然沒能得逞,但其實已經結下了生死大仇,他在縣丞之位上一日,就得防備他在背后出陰招暗算我們。”
“這世上,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稍有疏漏,就會被他得逞了去,與其到時追悔莫及,不如先發制人,將隱患徹底抹殺,也算是為阿爺報了仇!”
這話簡直說到了蔡恒的心里,他連連點頭道:“郎君這話說得有理,這個仇是已經結下了的,早晚得有個了斷。郎主前日也和我說起過此事,只是怕惹來禍事牽連到你,所以才隱忍不發。”
韓端沉吟片刻:“這筆買賣,還得讓鏡湖里的水賊來做才可靠,我已經派廿三郎去請韓七郎了,等和他見過面后,再作計較。”
蔡恒奇道:“郎君怎么知道韓七郎是飛叉賊的人?郎主不是不讓你和那些賊匪往來嗎?”
“我哪有和賊匪往來?而且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飛叉賊的人。”韓端沒好氣地道,“前日里我聽廿三郎說,這韓七郎家徒四壁卻仗義疏財,在鏡湖上很有些威望,因此才估計他應該認識湖里的水賊。”
“哈哈…郎君一猜便猜個正著。”蔡恒忍不住咧嘴一笑,“其實,郎主說的也不一定對,水澤草莽之中,也是有不少好漢的。”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二人正說得開懷,韓虎兒卻走進來向韓端稟報:“郎君,廿三郎帶著韓七郎回來了,現正在花廳等候。”
韓端站起身來,邊說邊往外走:“五叔,同去見見這個仗義疏財的韓七郎,且看他是否名符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