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航第二天就去到了工地。
項目經理熱情地招待了蘇航,只是那熱情的笑容在蘇航看來,多少顯得有些敷衍,難道是自己沒拿出錢總名片的緣故?
項目經理把蘇航托付給了一個安全員負責,就匆匆走了。
那個安全員漢子說話帶著很重的口音,蘇航也聽不出是哪里人,只讓蘇航叫他小王,可是這年齡,蘇航覺得還是叫王叔合適點。
王叔個子很矮,皮膚也是偏黑,憨厚卻又有些木然的臉上露出一絲不自然的笑容,引著蘇航參觀工地。
工地上東西并不多,這里只是一處站點而已,而且還沒正式開工,很多東西并沒有運來,但是已經顯得有些雜亂。
蘇航看了看就有些暈頭轉向,幾乎要逛迷糊了,忘了自己還是個路癡。
草率了。
但是又不好意思一直占用著王叔的工作時間,于是讓他先去忙,自己帶著安全帽,在安全區里四處看看。
之前只是看論文,紙上談兵和真刀真槍終究是不同的,到了工地,他感覺自己有點膚淺,智能管理,要從哪里開始做起。
說話不清晰的工人能語音操控嗎?
字都認不全,只有小學學歷的人能夠操縱智能設備嗎?
多干幾次應該可以,但是中間的成本可不是簡單的幾人工資的總合,而是幾個項目浪費的資金總合,甚至還有因此耽誤的時間,導致其它項目接不下來的時間成本。
這樣會有市場嗎?
蘇航猶豫了,那他做這個的意義何在,多發幾篇論文嗎?
搞出來給辦公室里的幾個人刷科技創新的業績嗎?
不多說,不多說,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假如不能實時監測數據,把工作分散給數個安全監理或者施工人員,那對這一批人員的素質要求還是會比較高。
這樣的話,得繼續簡化操作。
最好是傻瓜式的,就像地圖一樣,要看哪里點哪里,要看什么數據點一個按鈕就可以了。
而且還得要能替換算法,最好是可以有多個模式可以選擇。
不過,不同的模式對數據采集又會有不同的需要。
那傳感器的安裝位置又得要有不同的安排。
蘇航掏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找了個看起來安全點的倉庫,蹲在地上開始寫寫畫畫。
這樣可以有兩個方案。
第一個方案,每一次項目單獨要有人進行數據采集的分析,確定合適的參數。
這樣的話,對項目負責人的要求就會比較高,而且不確定他們能不能get到點,萬一不會用自己的算法,導致發生事故,那就臭了自己的名聲,自己也會內疚一輩子的。
但如果要是每次都得自己來,那估計沒人會用這個方法。
即使可以通過培訓,那和其它產品有什么區別?
而且,這樣一點都不智能,不滿足最開始做這個的“初心”。
所以得換一個方法。
第二條路,把之前寫好的那個關鍵參數分析算法也集成進去,他們每次都自己找參數就好了。
也可以每次都把所有參數、數據采集,然后讓算法對不同的數據進行賦權,就可以實現自己找合適的參數作為主要控制點。
這樣的話,要怎么實現?
蘇航拍了拍邊上臺階的灰,稍稍干凈了點,不過還是很多泥巴,蘇航也沒在意,干脆就坐了下來。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正想著,電話響了。
蘇航接聽電話。
是那個學姐到了。
蘇航站起來環視一下周圍,雖然記不太清楚施工現場的布置,但是蘇航還是認得自己坐的地方是堆放材料的,一堆鋼筋。
稍微描述一下自己的位置,蘇航就看到一個人朝自己跑來了。
工地上的年輕妹子,那可真是稀罕。
工地上都是大老爺們兒,女的都上了年紀,當得一聲大媽。
所以,一位年輕靚麗的女生還是非常顯眼的。
來人顯然有來工地的經驗。
穿著長褲平底鞋,上身短袖還加了一件工作襯衣,帶來一個紅頭盔,蘇航摸了摸自己的紅頭盔,想起一句順口溜。
藍帽兒干,黃帽兒看,紅帽兒說了算。
忘了是在哪個老師的課上聽到的。
說的就是不同顏色代表的身份不同,要做的事情也不同,拿的工資自然也不同。
這其中自然也有一些干的多、卻拿得少的爭議,不過沒有人能隨隨便便坐上高位。
蘇航沒有繼續深想,這里頭的事情一句兩句說不清,要說開來又是一篇百萬字大作,蘇航不是卡爾·海因里希·…。
那個學姐已經走前來了,蘇航連忙友好地介紹了一下自己,然后互相請教了一下。
這個學姐名叫李琪,也是趙漢英老師的學生,已經要研三了。
這次來是為了準備研究生畢業論文,具體的她沒多說,大概就是研究一個項目從立項到施工、到最后竣工接算的信息流失問題。
蘇航稍稍想了想,這是個好問題啊。
一個項目從概念圖到最后的竣工成品之間的差距,大概就跟某個快餐廣告上的雞翅和實際的雞翅之間的差距那么大。
都有一句話,圖片僅供參考,一切以實物為準,公司保留最終解釋權。
這里頭到底有多少流失的信息,每一層級流失了多少,那一段流失的最快,很有搞頭啊。
蘇航想了想,開口道。
“這樣要怎么去評價信息量呢?”
“而且在決策階段一直到設計階段都會有一些冗余信息,又要怎么去判別呢?”
“還有,假如數據量過少的話,怎么樣才能有一般參考價值?”
蘇航就事論事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李琪一開始還比較警惕,畢竟事關畢業,要是被對面這個小學弟拿去搶先發表了,那可沒處哭去,雖然說這個小學弟長得還不錯,但是,人不可貌相。
但是聽著聽著,李琪突然感覺自己有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對方確實是在思考自己的選題關鍵點。
于是也就放開了一點。
稍稍點了一點自己的想法和處理方式,看著蘇航學弟那若有所思、若有所得、到恍然大悟的表情,李琪內心成就感爆棚。
蘇航趁勢分享了一下自己目前遇到的困難,安放數據采集點的問題。
也別怪蘇航,第一次上工地,實在是有一點手足無措。
還好趙漢英老師安排了一個學姐帶帶自己,雖然趙老師肯定另外交代了學姐要幫幫自己,不過自己肯定也不能“恃寵而驕”。
雖然自己也不是怎么很“受寵”,不過還是得有點基本禮貌,把學長學姐捧開心了,啥自行車沒有啊。
而夸贊對方用心做的事情,先表示好奇,然后提出疑問,最后恍然大悟(即使啥也沒聽懂,也要做出一副聽懂了的樣子,嘖,論拍馬屁的藝術),就是一個很好的切入口。
就比如和青色的巖說,“你這書有點地方有問題啊,這里這里,我覺得…”,然后再來一句,“噢~原來如此,高實在是高,不說了懂的都懂。”
這一捧哏,關系不就近了嗎,社會不就和睦了嗎,天下大同,指日可待啊。
果然,李琪一拍胸脯。
“小事兒,走,找經理去。”
“不過學弟,以后不要這么冒失地打聽別人的論文內容,很犯忌諱的,得虧是我。”
“嗯嗯,學姐,我知道了,幸虧是你。”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