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鸞下天地大同的后果,就是被殺的沒有一顆活棋,直接被趙珩君給‘剃了光頭’。
“你不僅不會下棋,棋品還很差。”趙珩君收了棋子,淡淡地對張玉鸞說道。
張玉鸞有些暈乎乎地,聞言抬起頭來,說道:“無論局勢壞到什么程度,我絕不認輸。”
“這不是意氣之爭。”趙珩君拿起一顆白子一顆黑子,說道:“人生如棋,黑白相間。布局時你就落后于我,后來你又被我殺了兩條大龍,此時就該推枰認負,避免更大的損失。結果你硬要堅持,到最后被我殺的一字不剩,有意義嗎?”
張玉鸞沉默了下來,趙珩君又道:“你只知進,而不知退,下不贏我的,你走吧。”
張玉鸞默默起身,看了一眼棋盤后,轉身就走。
“把你這些東西也帶走吧。”趙珩君指著地上那些禮品說道。
張玉鸞回身笑道:“送出去的東西,豈有拿回來的道理,前輩就收下吧,反正我明天還會來的。”
“...”趙珩君道:“我是不會幫你鑄劍的。”
張玉鸞嘻嘻笑道:“那我也會來,今天的場子我總得找回來。”
趙珩君失笑道:“好吧,雖說你不會下棋,但至少也有個人陪我走兩步。”
張玉鸞行禮告辭,然后轉身離開了星殞谷。
出了星殞谷的張玉鸞,抬頭一看竟然已經是黃昏時分。
“我下了多久的棋?”張玉鸞轉身朝玉塵道人他們問道。
“三個時辰。”玉塵道人答道。
張玉鸞心下一驚,“竟然下了六個小時。”但他很快又不奇怪了,因為下到中盤,他就已經陷入了全面的劣勢。
所以每下一步,他都要考慮許久,或者干脆就是拖時間,看誰先不耐煩撐不住。
但拖時間這種手段,對于修士來說完全沒用。
四人出了山谷,發現留在外面的十余名修士早已在山谷外候著。
“道君,您沒事吧?”看到張玉鸞他們從山谷里出來,為首那名儒冠鶴氅的修士連忙上前問道。
張玉鸞搖頭道:“無事,鴻文先生,蘆篷搭好了嗎?”
名叫鴻文先生的儒冠鶴氅的修士連忙說道:“已經搭好了,道君請。”
眾人一路回到蘆篷之中,張玉鸞盤坐在上首,手掐法訣閉目養神。
而鴻文先生則來到玉塵道人身邊,問道:“怎么樣,見到趙真人了嗎?”
玉塵道人點頭道:“見到了。”
“哦?”鴻文先生目光一亮,“如何?”
玉塵道人回想了一下,說道:“你這么一問,我倒是想起來,趙真人氣質縹緲,似凡俗老農,又似世外隱者,難以捉摸。”
“這就是返璞歸真的境界啊。”鴻文先生驚嘆道。
接著他又問道:“道君和他怎么說的?”
玉塵道人搖頭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道君和趙真人下了六個時辰的棋。”
“下棋?!”鴻文先生很驚訝,“六個時辰?想不到道君的棋藝這么高深?”
一旁的飛云道人過來說道:“哪里,道君出谷的時候說了,他被殺的一子不剩。”
“啊?”鴻文先生驚訝不已,接著忍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這一笑蘆篷內的氣氛立時就僵住了,鴻文先生轉頭看去,卻見張玉鸞的目光已經看了過來。
鴻文先生意識到自己失禮了,連忙起身拜道:“鴻文無禮,請道君責罰。”
張玉鸞淡淡地道:“沒什么無禮的,我確實被殺的一子不剩。我只問你,你笑什么?”
鴻文先生看了一眼張玉鸞,發現他問得極為認真,于是說道:“道君,您為什么不推枰認負呢?”
張玉鸞搖頭道:“我不甘心,而且我從無認輸的想法。”
鴻文先生目光一轉,道:“道君,您還記得棋局嗎?”
修士的記憶力十分強悍,張玉鸞只是閉目回想了一下,到:“記得。”
鴻文先生笑道:“那我與道君來復盤如何?”
“你會下棋?”張玉鸞訝異道。
鴻文先生點點頭,道:“年輕時學過。”
張玉鸞立即起身道:“擺下棋盤。”
接下來的數個時辰里,鴻文先生從布局開始,一步一步給張玉鸞講解著圍棋的定式、走法以及落子的計算。
當鴻文先生講解到第二百一十六手的時候,就停了下來。
周圍的修士們都看得津津有味,鴻文先生猛然停住,讓他們很奇怪。
“繼續講啊?怎么不講了?”明軒道人問道。
鴻文先生笑了笑,道:“后面的就是填子拖延了,沒有什么意義。”
張玉鸞眉眼低垂,鴻文給他講了這些棋型變化之后,他得出了一個結論。
那就是自己確實不會下棋,想他在天龍世界看了那么多書,卻沒有看過多少關于琴棋書畫技藝類的書。
看的全都是一些哲學、文學、歷史、軍事、政治類的古籍,甚至現存的諸子百家也都看過,以至于就沒有太過用心鉆研琴棋書畫之類的技藝。
“你來與我下幾盤,明天我還要去見趙真人。”張玉鸞對鴻文先生說道。
鴻文先生道:“莫非是趙真人對道君您的考驗?”
張玉鸞聞言,略一思索后說道:“應該是吧。”
鴻文先生抱拳道:“如此,屬下當盡全力助道君成功。”
于是,在接下來的一晚上,張玉鸞和鴻文先生反復地下了一盤又一盤的棋。
每次張玉鸞一呈現絕對的劣勢,鴻文先生就建議他認輸,張玉鸞采納了他的話,每次一進入無可挽回的劣勢,立刻就認輸,然后開第二盤。
就這樣,到了第二天黎明時分,兩人已經下了二十多盤棋。
修士有著強大的精神、體魄和腦力,他們的計算力不是尋常人可以比擬的。
就算在不斷認輸的情況下,兩人依舊還是平均每半個時辰就下三盤棋。
當最后一盤張玉鸞認輸之后,他站起身來,對玉塵道人、飛云道人、明軒道人說道:“備禮,去星殞谷。”
鴻文先生起身道:“道君,以您現在的棋力,定然不是趙真人的對手。不防與昨晚一樣,劣勢認輸,與他多下幾盤。”
張玉鸞瞬間就明白了鴻文先生的意思,“然后回來復盤?”
“道君英明。”鴻文先生說道。
金幢銀缽,梵音滾滾。
一支近百人的隊伍擁蔟著一座儀仗,朝著楚陽城緩緩行進。
這是一支舉著旗,每一個人都穿著明黃色袈裟僧袍的修士。
而在那座儀仗之上,盤坐著一個身形消瘦,似男似女的人。
他同樣穿著僧袍,頭頂之上還散發著道道佛光。
路邊的百姓們見了,紛紛跪下來磕頭拜見。
而這些人對百姓視而不見,徑直朝著楚陽城而去。
這正是國師‘普渡慈航’的儀仗,他們的目的地正是一百里外的楚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