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重生,難道不是恩惠嗎?
天剛蒙蒙亮，上野覺已經踏入了鸀鳿神社里。
天上下著小雪，和以往的冬日沒有什么區別。
黃色的警戒線依舊拉著，路過的巫女神官們都默默低著頭，快速地走過倉持泉昨晚自殺的房間。
只有一個人例外。
正是這座神社的主人。
神主，恩田和也。
他穿著潔白的神主服，板著臉，看不出表情。慈愛的雙眼，在此刻微微睜開，只是靜靜地看著到來的上野覺。
他，已經在這里站了一宿。
“你好，上野覺先生。”
恩田神主微微鞠躬，就好似在接待什么重要的客人。
上野覺一眼就看見了對方，他直接走到恩田神官的面前，冷冷地看著對方。
“你在這里干什么。”
上野覺的語氣沒有什么感情，他對這種可能害死了自己朋友的神社的神主，不會有什么好臉色。
“祭祀亡靈。”
即便感覺到上野覺來者不善，恩田和也也沒有表現出異樣的神色。
他轉過頭，看著倉持泉之前身死的房間。
“你知道嗎，那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
恩田神主的語氣變得十分柔和。
“我看著她出生，看著她長大，看著她在花季把自己獻身給神明，看著她再次出生。”
聽到這句話，上野覺已經將怨氣凝聚起來了。
面前這個神主，也是一個重生之人！
恩田和也沒有在意上野覺的戒備，他繼續說著：“我原本以為，這一次，也是一樣的輪回，小泉應該也會和曾經無數次一樣，再一次接受自己的命運。”
突然，恩田和也的表情突然流露出哀傷。
“可我沒想到，她這一次，遇見了你。”
恩田和也的哀傷，并不是為了倉持泉的身死，而是在為祭祀中斷而感到悲哀。
“你殺死了守護小泉的神鳥，讓我們不知道小泉臨死前干了什么。”
上野覺打斷了恩田和也的話。
“不是接受自己的命運吧？”上野覺的手機，在對話一開始就握在了手里。
“倉持泉可不希望自己變成你們的祭品，她希望逃離鸀鳿山，可你們有手段讓她下意識地回來，是吧？”
恩田和也依舊是悲傷的表情，點了點頭。
“的確如此，在神鳥的幫助下，每一位神明眷顧之人都會主動地將自己的一切奉獻給神明。”
對于倉持泉這一類祭品，被他們稱為神明眷顧之人。
“所以，這一次，你們的祭祀失敗了？”
恩田和也的反應卻十分古怪，他先是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
“小泉將自己獻給了神明，可是......沒有鸀鳿的引導，她又能去哪里呢？”
上野覺看見，十幾只青藍色的鸀鳿從神社的房檐上飛落，停在了恩田和也的肩膀上。
和曾經停落在倉持泉肩膀上的鸀鳿不同，這一批鸀鳿卻是在親昵地蹭著恩田神主的臉龐，顯得十分親密。
“只有憑借鸀鳿，才能在死后，讓靈魂記住過往。”
“那么，倉持泉現在究竟怎么樣了。”
恩田和也搖了搖頭。
“我也不清楚。”
恩田和也嘆氣，抱怨道：“為什么你要拒絕神明的恩賜呢，小泉。”
聽到這里，上野覺心里對對方的厭惡達到了極點。
感受到上野覺厭惡的目光，他反而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難道可以永恒的重生，不算是恩賜嗎？”
“她們在出生的那十個月里，遺忘掉了自己的過往，來遺忘那十個月的痛苦，剛剛出生的她們，和其他的嬰兒沒有區別。我們收養她們，給她們最優渥的環境。小泉想要離開鸀鳿，我們也沒有阻止她，反而是提供了大量的資金幫助。她去往那些危險的地方，我們給予保護，讓她可以安全歸來。
而作為代價，不過是更換一個身體，重活一世。
這難道不是恩賜嗎？”
恩田和也看著上野覺。
“或許你把我們理解為了殺人犯，理解為了儈子手。”
恩田的表情變得有些無辜。
“可至始至終，從來沒有人真正死去啊。”
上野覺的表情沒有波動，他手里的相機已經打開，注入了一百點怨氣。
“那么，重生的倉持泉，還是倉持泉嗎？”
伴隨著咔嚓一聲，上野覺質問道。
鏡頭里，白衣勝雪的恩田和也表情無辜，身上停留著的怪鳥們卻是怒目圓睜，死死地盯著鏡頭。
在上野覺的認知里，面前這個外表和善的神主，不過是個人面獸心的家伙罷了。
隨著一聲聲哀鳴，鸀鳿神鳥們撲騰著翅膀，漸漸飛離。
“在靈魂上，她們還是一人。”恩田神主也意識到了鸀鳿的離去，可他還是沒有什么表情。
“她會經歷在每一個輪回都刻骨銘心的痛苦，她會遺忘她身為倉持泉的過往，她只會在夢里想起，她曾經名為‘倉持泉’。”
“這，只是往生路上，小小的苦難而已。”
恩田和也搖了搖頭。
隨后，他轉了身子，再次對上野覺恭敬地鞠躬。
“好了，還請客人離開吧，我能說的，都已經說了。”
上野覺握拳，滿身的怨氣早就在右拳上沸騰。
只要他愿意，他完全可以一拳將面前這個偽善的神主打趴。
可是，二人的對話，早就引起了周圍人的圍觀，上野覺根本沒辦法對他大打出手。
“那么，河原麻希，她在哪里。”
聽見這個名字，恩田和也流露出了尊敬的表情。
“我不知道。沒有人可以聯系到會長，沒有人擁有她的聯系方法，即便是神主也不意外。”
聽到這里，上野覺也意識到，自己待在這里已經沒有什么作用了。
“對了，上野先生，羽褪祭的祭祀，會在晚上七點開始。”恩田和也突然開口道。
“這是河原會長讓我告訴你的。”
說完，恩田神主轉身走入了神社的內部。
上野覺也沒有在這里逗留。
他意識到了一些不對勁的東西。
神主說，沒有人擁有聯系河原麻希的方法。
可是，倉持泉和自己，都有著河原麻希的電話號碼啊。
那么，河原麻希的意思是，要自己聯系她嗎。
站在鸀鳿神社的門口，上野覺波打了那一串電話。
很快，電話被接通了。
“您好，上野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