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羽褪祭與衣褪祭
“上野先生，是對它感到好奇嗎？”
河原麻希臉上一直掛著不變的微笑，語氣平易近人，顯示出極高的教養。
“它叫鸀鳿，和這座山同名。”河原麻希指了指自己袍子上的鳥。“你們知道不死鳥嗎？”
上野覺點了點頭。
日本的不死鳥，就是鳳凰。
“它就是不死鳥的一種。”
河原麻希說道。
“那它和羽褪祭的羽褪，是不是有關系呢。”聽到這里，倉持泉疑惑地問道。
河原麻希笑了笑。
“小泉你還真是什么都不了解就過來了啊。”
“你們知道衣褪祭與羽褪祭的起源嗎？”
二人搖了搖頭，這些東西在網絡上他們沒有搜索到。
“如你們之前來到這里見到的一樣，鸀鳿市多是山地，屬于崎嶇的山岳地帶，而在周圍又有盆地和凹地。在古代，這里的開墾難度很大。
于是，我們的先人大多數是通過狩獵而非農耕來維持生計。
有考古學家做過相關研究，在鸀鳿山進行的考古發現里，能被找到認為是早期農耕器具的物品寥寥無幾。這一發現，也否定了我們先人通過畜牧來維持繁衍的可能性，因為通常來說，畜牧要想可行，農耕一定也會存在。
你們認為，對于一個以狩獵為生的種群來說，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呢？”
倉持泉想了想，回到道:“是人口吧！畢竟有了人口，才可以加大繁殖的速度吧？”
河原麻希笑著搖了搖頭。正準備解釋，上野覺開口了：“是技藝。”
“答對了。”河原麻希的笑容更甚。
“欸，為什么？”看起來想大姐大的倉持泉，在河原麻希這個長輩面前，乖巧無比。
“因為并非是因為人口多才導致種群強盛，而是種族的強勢，導致了人口的興旺。對于一個狩獵文明，能使種群強勢的方法，就是關于狩獵的技藝。”上野覺解釋道。
接著，上野覺看向河原麻希，他問道：“那么，羽褪祭、衣褪祭的目的，就是保證技藝的流傳嗎？”
“不愧是你。”河原麻希繼續說道:“前面說過了，這座山，是以鸀鳿這一個不死鳥來命名的，我們先人祭祀的山神，自然也就是鸀鳿。”
“先人們知道了不死鳥的概念，希望自己可以獲得不死，來達到技藝的傳承。我們想要獲得神的力量，便開啟了祭祀。
在那之后，在狩獵獲得多的時候，不易保存的食物被用作祭祀，而在食物本身就不夠的時候，我們愚昧的祖先，就選擇了活祭。”
“你可以注意到，我們將無辜的少女捆在了懸崖上，抹上了新鮮的不可食用的內臟長達四天。
新鮮的血肉在這個曾經處處都是野獸的鸀鳿山，對野獸們，是無比的誘惑。
于是，被選中的少女們，在饑渴與束縛中，不斷的哀嚎求救。
回應她們的，不是回心轉意的父母兄弟，而是野獸們貪婪的嘶鳴。”
即便是講述到古代那血腥不堪回首的起源時，河原麻希依舊保持著那副淡然的樣子，就仿佛，這些恐怖的過往，她覺得不值一提。
倉持泉感到不寒而栗，她下意識地扭頭看與自己一同前來的上野覺。
卻愕然發現，上野覺一副聽得津津有味的樣子，也看不出一點恐怖。
河原麻希繼續講著。
“如果，這個少女沒有死。你覺得，她經歷了什么？”河原麻希的眼睛里，閃爍著奇異的光。
“自然是被認為，她得到了神靈的眷顧。”上野覺回答道。
“由于不知名原因幸存下來的少女，被認為得到了神明的力量，被認作不死者。”
“但人終究是要死去的。”上野覺打斷了河原麻希的話。
“的確如此。”河原麻希也沒有惱怒，看上野覺的眼神里卻多了幾分欣賞。
“人是將自己的認知升華為了神明，可想象的神明一旦和實際的認知產生了沖突后，人們便開始修補自己對事實的認知。”河原麻希拿起水杯，輕輕抿了口水。
“在第一個幸運兒死去后，我們發現，原來幸運兒并沒有獲取不死的能力。但我們又怎么敢否定我們的神明呢？”
“再加上，不死鳥有著另一個傳說。”
河原麻希的目光再次凝聚到了上野覺的臉上。
上野覺便開口道：“浴火重生。”
“不死鳥拋棄自己的軀體，在火焰中重新構建自己。”
河原麻希點了點頭。
“所以，我們還是堅信祭祀成功了，而幸運兒們獲得的能力，并非是不死，而是......”
上野覺內心里已經提前出現了那個詞語。
“重生。”
“當死者死去，我們將在同一時間出生的嬰兒認為是死者的靈魂轉世。”
“等等！”倉持泉驚訝地出了聲：“嬰兒不是十月懷胎嗎，怎么會把剛出生的嬰兒和死者聯系起來了。”
河原麻希對著倉持泉搖了搖手指。
“從現代科學來講，這的確不對，可是，在當時，這一點可是被大家一起認同的哦。畢竟嘛，那個時候的我們，根本不知道嬰兒出生還要經歷十個月的等待。”
“回到主題上。
于是，鸀鳿山的祭祀，從一開始的單一祈禱，變成了行為極為相似的兩個部分。
也就是衣褪祭和羽褪祭的雛形。
羽褪祭，是神鳥鸀鳿羽毛的褪下，象征著鳳凰的重生。
衣褪祭，是指信徒身為人的軀體褪下，象征著人的重生。
而在后來的發展中，現代科學技術的普及，打破了我們的愚昧，我們意識到，這些祭祀不過都是殘忍卻愚蠢的封建迷信。但是，我們本地人維持了千百年的祭祀活動，想要立刻停下來也不容易。
最終，原本殘忍的祭祀活動，在上個世紀初期，就成為了大型的慶典。
將少女涂上五臟，送去山上送死，也演變為了大家為巫女戴上華麗的裝飾，坐在一個名為‘鎖鏈’的轎子里，在祭典現場游行一圈。”
“這就是羽褪祭和衣褪祭的來源。”
通過河原麻希的介紹，上野覺也已經明白了任務里的往生之路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死者通過嬰兒重新誕生，成為另一個生命狀況的過程，的確稱得上往生。
從系統的意思來看，這個祭典，難道是真的嗎？
上野覺的雙目投向了河原麻希。
這個女人在介紹祭典的起源時，一直在用“我們”。
這是巧合嗎？
“河原女士，請問，祭祀是真實的嗎？”
河原麻希一直不變的笑容，終于出現了一分錯愕，但只有一瞬間，她又恢復了。
“當然是假的。”
“畢竟，這一點不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