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騎著老黃馬旁若無人的入了兌市,之后便徑直往兌市南坊去了,不消兩炷香時間便到了南坊。
只是如今的南坊卻與一年前大有不同。
一年前的南坊遍地泥濘,處處是破敗的低矮石房。如今的南坊卻拔起一座座高屋,近兩丈寬的石板路一直延伸到視野的盡頭,路上都是奔走的高頭大馬以及車隊,比起一年之前可謂是天差地別。
青城造紙坊,坐落于青城兌市南坊,占地二百余畝地,各式工坊羅列整齊,井然有序,房屋瓦舍儼然都是新建的模樣,還不不少地方正在建設。
近一年來,青城山突然興起一種名為落霞宣紙,品質上乘,而且價格極低,只有原本宣紙的十幾分之一,以至于落霞紙名躁梁國十三州。各州紙商都來尋求采購,使得落霞紙鋪的工坊一擴再擴,最后兌市在南坊選了二百畝土地低價賣給落霞紙鋪,作為工坊,而回報則是一年近千兩銀子的稅錢。
落霞紙的買賣做的極大,自然吸引來了群狼環伺,但是落霞紙鋪這一年來卻安然無恙,反倒是買賣做的越來越大,如今的訂單已經排到了后年去了。究其原因便是這落霞紙鋪的靠山太大了。
這落霞紙鋪乃是如今在青城山有名的愚昧書屋的所建立的,而這愚昧書屋卻是青城山那位有名的小師叔祖所創建的。
青城山的小師叔祖,還是青城老劍神的徒弟,青城山十二主峰山主在這位面前都要持弟子禮,這等通天的背景就是四大世家也惹不起的。
而南坊建設工坊之初,就地從南坊吸納了數千名無事可做的流奴、貧民作為工人,并在兌市教司坊的支持下,重新修建了南坊的各大主要路徑,改善南坊的基礎建設,使得往日‘臟亂差’的南坊頓時為之煥然一新,連治安都好了起來。
其他七坊本就痛疼流奴的問題,流奴因為天象原因從外地逃荒而來,會些手藝的到能夠混口飯吃,但是那些一點手藝都沒有的找不到活計,在當地就變成了市井地痞,使得青城八坊的治安都成了問題。
而如今看到落霞紙鋪的工坊竟能如此輕松的將流奴問題解決,紛紛都要來找落霞紙鋪商議在其他七坊設立造紙工坊的事情。
而這些事情,忙于修煉的陸文是沒心思去理會的。
“二掌柜的,這是從渝州過來的木材物料清單,我已經校驗過了,麻煩您簽個字。”
兌市南坊落霞工坊內正對著大門有一棟三層小樓,一樓是寬敞的大堂還有木質的柜臺。一個穿著落霞工坊‘工服’的小活計一路小跑到柜臺前,將手中的兩張字據放到柜臺上,對著里面的人說道。
徐七巧從面前堆起的數摞紙張中抬起頭來,這炎熱天氣使她額頭上已經沁出一層細汗,她抬袖擦去額頭細汗,從伙計手中接過木料,目光在紙張上打量了幾眼,然后抄起一旁的‘鋼筆’在兩張紙張上寫下自己秀氣的名字,將其中一張紙放到面前數摞紙張中,用木夾夾好。然后將另外一份交給伙計,并囑咐道:“將這批木料送到乙坊,給謝師傅囑咐好,這批是從渝州來的木料,淘漿的時候要多淘幾遍,一定要把雜質過濾干凈。”
“好嘞。”拿了紙張的伙計小跑出去。而徐七巧埋頭在一大堆賬單、資料之中,隔一會便有人要來請示徐七巧,從正在工坊建設到進貨發貨,還有各類瑣碎事項,眼看著連喝水的功夫都沒有了。
“二掌柜的,大掌柜的來看你了!”突然在這大廳之中響起了一聲吆喝,將徐七巧從繁重的事物中打攪出來。
她抬起望去,只見大堂門外陸文正翻身下馬,走進大廳。而她略有些疲憊的眼神瞬間綻放出幾分光彩,剛要站起身來但似乎猶豫一下,又坐定了身子,對著走到柜臺前的笑容莞爾的說道:“你從落霞山過來肯定累了吧?先去坐下喝點茶,我這邊還有事情沒處理完。”
陸文看出徐七巧眼神深處的疲憊,身為甩手掌柜的他也有幾許尷尬,不禁說道:“辛苦了。有些事情無須親力親為,讓其他人去做就好了。”
之前陸文親自經營了半個月不到的愚昧書屋后便覺得麻煩,便讓會讀書寫字的徐七巧做了一段時間的代理掌柜,掌管愚昧書屋。沒想到這妮子做起事情來嚴絲合縫、一絲不茍,對于陸文的一些‘奇思妙想’也能很好的去將其實現。于是‘代理掌柜’就變成了‘二掌柜’,并且如今總領愚昧書屋與落霞紙鋪還有其他的一些資產。
可以說她比陸文自己還要清楚陸文如今究竟有多少家業。
陸文本意也只是開啟民智,順便有個自己的勢力能夠為自己做情報搜索,為自己節省一下每日的時間。卻沒想到徐七巧是個經商的天才,一年時間將愚昧書屋與落霞紙鋪幾乎要打造成青城山的一條產業鏈了。
“有些事情交給旁人有些不放心,還是自己看一遍的才好。”徐七巧莞爾笑道,她已經不似一年前那般怕人害羞了。
陸文略微尷尬的笑了笑,扯開話題,“這鋼筆用著怎么樣?”
徐七巧聞言,拿起一旁的鋼筆笑道:“初時用著還挺不習慣的,但是現在卻覺得很是好用,比起毛筆要方便的多,隨用隨寫,不用如毛筆那樣再研磨了。可惜的是工藝程度有些繁瑣,不能大量的制造。不過我讓工匠用黃金白銀做了一些鋼筆作為禮物,不對外出售,專門贈送給一些達官貴人或者跟我們長期往來的大商人。”
聞言,陸文不禁汗顏,自己本來只是一個想法,卻被這小妮子拿來做完文章變成了‘非賣品’,要不是知道徐七巧的底細,他都要懷疑這小妮子是不是也是穿越而來。
不過這世界的工匠水平的確要比前世地球古代高出很多,或許是得益于個人實力的提高,使得很多復雜工藝的工匠技術都可以實現。
最初讓陸文留下深刻印象的就是剛剛穿越時,陸家工坊出品的那把小巧但是精致的弦鋸了。而來到青城山才知道,那弦鋸不過是這個世界工匠的冰山一角而已。
最直觀的便是如今落霞工坊內各種近乎半自動化的精密儀器,這些儀器之精準,之復雜,以陸文的眼光來看至少也能達到前世第二次工業革命時的水準。若是再加上一點能源驅動,完全實現自動化生產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
而據陸文了解,梁國所有的工匠鼻祖都來自于如今泰稷學宮中的百家之一——墨家。據一些手藝精湛,浸淫此道數十年之久的工匠所說,墨家是梁國一切機關類工匠的鼻祖。
據傳墨家還能打造在天上飛翔的木鶴、能飛行的戰船,乃至打造能夠有生命的機關獸。
而陸文對此并不懷疑,青城十二主峰的山道兩側就有使用符紋鐫刻的陣法,能夠吸收天地靈氣夜晚自動發光。
若是能夠在機關上銘刻符紋、構建陣法,這就是最好的能源。
所以泰稷學宮的墨家恐怕不止是機關術方面的鼻祖,在陣法方面恐怕也造詣頗深。
而陸文對墨家也很有興趣,自己因為修煉虬龍勁,雖然肉身在同境界幾乎無敵,但是進境太慢,遇到先天境界之上能夠罡氣外放的敵人,便只有逃跑的份。而墨家機關術能夠從借助外部增強自己的實力,很符合陸文的需求。
而陸文對墨家感興趣還有另外一方面的原因,什么自動化機械、機關獸,都太落伍了。
真男人就應該造機甲!
在科幻小說里機甲還要消耗能源,在這仙俠世界中,無窮無盡的靈氣就是最好的能源,只要陣法造詣足夠厲害,就能造出來擁有無限能源的機甲!
那個男人能夠抵擋住穿機甲的誘惑呢?
因此自從陸文從工匠口中得知泰稷學宮的墨家機關術之后,就對此念念不忘,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去一趟泰稷學宮,哪怕是偷也要把墨家機關術給偷來。
至于青城山的流光寶梭?太沒創意了!
等小道爺得到墨家機關術之后,一定要造一艘太空戰艦!
那個敢不服,直接殲星炮懟嘴里輸出!
陸文坐在大廳中,邊喝茶邊暢想著著以后獲得墨家機關術的各類玩法,就好像一個夢想著獲得玩具的孩子,想著玩具到手后該怎么玩一樣。
而另一邊,徐七巧并不知道陸文腦海里那些奇思怪想,只一門心思的撲在工作當中,為老板陸文的原始資本積累獻出自己的每一分心力與精血。
等午時吃飯的時候,剛剛想了幾十種墨家機關術玩法的陸文從頭腦風暴中剛剛抽離,就看到徐七巧有幾分踉蹌的柜臺后面站起身來。
他眼中頓時浮現出幾抹擔心來,普通人的身軀哪里經得起這么每日的摧殘?
陸文如今的醫術已經遠超普通大夫,可以看出徐七巧如今是在用身體的底子支撐著,說不好聽的,那天猝死在工作崗位也是有可能的。
“這位美麗的少女,小道爺看你骨骼驚奇,是萬中無一的練武奇才?我這里有一本武學典籍,你要不要修煉?”
等徐七巧到了跟前,陸文起身,一本正色的對著徐七巧說道。
“啊?”徐七巧歪著小腦袋,一臉迷茫的看向陸文。
但她也很快反映了過來,修士地位崇高,在普通人眼中如同神仙,人人向往,徐七巧也不例外。而且她知道,眼前的小道士就是青城山鼎鼎有名的大修士,她立刻湊前幾步,驚喜看著陸文,神色希翼的問道:“真的嗎?我也可以修煉?”
“你知道的,小道爺我從不說假話。”陸文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看著一臉憧憬的少女,不禁玩心大起,正色說道:“我知道有一部功法特別適合你。”
“是什么功法?”少女忙問。
“這功法名稱叫做《玉女心經》,這乃是一部至強的功法,但是修煉時需要男女兩人對掌修煉,而且修煉時會全身散發郁熱之氣,因此要到空曠處修煉。若是郁熱被阻礙無法立刻揮發出去,就會轉而積郁在體內,因此修煉的兩人最好是衣裳暢開。”陸文一本正經的說著,似乎煞有其事。
而女子一邊聽著,一抹紅霞逐漸從脖頸爬上臉龐,等最后聽到陸文說道兩人要‘衣裳暢開’時,羞紅已經爬上耳垂了,而當他看到陸文臉上那一抹壞笑時,已經共處許久的她立刻知道這是陸文這是在戲弄自己。
她不禁輕啐一口,“呸,虧你還是青城山的小師叔祖呢,竟說些不著調的話。”
說罷,轉身就走。
但等走出幾步又定住身子,鼓著兩側臉龐,如吃了兩顆松子的松鼠,氣鼓鼓對著站在原地的陸文喊道:“喂,你吃不吃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