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水更流,顧名思義,意為刀法如流水一般連綿不絕。
但是陸文在實際的戰斗之中卻很少完整的施展出這套刀法,至多就是將其中一些招數零散的拿出來對敵。
雖然他現在修為進境極快,但是刀法卻不是能夠短時間內能夠速成的。所以陸文也只能在日常修煉時施展出一套招式,激發出體內的真氣刺激血肉,錘煉體魄。但是在與人對戰之中,還無法將這套刀法如臂指使的與人對敵,一旦施展出來,便無法停止。
若是一擊不中,便十分容易被人抓住破綻。
所以在與人戰斗或者生死戰時陸文不會施展出這套刀法,目前唯一完整的施展出來一次的,便是月余前與陸風華對戰,在這位偏將軍刻意的相讓之下,陸文完整的在對戰之時施展出了這套刀法。
但是依舊被陸風華輕描淡寫的隨手破去,這讓陸文在認清與先天高手差距之余,也明白了,斷水更流這套刀法并不是一套簡單的刀法,以自己目前登堂入室的刀法根本無法掌控住。
或許只有到達‘入微’境界之后,才能自由的在臨陣對敵之時施展出這套刀法。
而剛才這莽漢那一剎那的失神,則被陸文敏銳的抓住了。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他抓住了這個機會,拖起長刀,朝著莽漢疾馳而去。
在臨近這莽漢的一剎那,渾身血肉仿佛如一根緊繃的弓弦,將所有的氣力都從血肉之中壓榨出來,力氣由腳尖傳至腰部,又以腰部帶動整條脊椎,最終將全部的氣力化為一點集中在了右臂之上。
此時陸文整個人化作一張即將射出的大弓,而手中五尺長的樸刀便是那凝聚了全身力氣的箭矢。
面對陸文襲來,那莽漢倉促應急,手中鐵棍朝著陸文重重砸下,罡風呼嘯。
面對這千鈞一擊,陸文目光冷肅,整個人如靈猴一般,身形一矮,身體擦著那鐵棍掠了過去,來到莽漢側面。然后整個人立刻停住,借助這極動驟停的力道,整個人從原地以左腿為支撐變換了身形,身體仿佛絞動的大弓,能聽到‘蓬’一聲,仿佛有弓弦松張聲音從血肉之中傳來,原本拖在地面的五尺長刀如蒼龍出海之勢,呼嘯著朝著莽漢而去,二尺積雪,在剎那被推出去七尺有余,再次化作漫天飛雪,簌簌而下。
雪亮長刀劃破長空徑直朝著莽漢的頭顱而去,生死之際,這莽漢不愧是有經驗的武者,立刻將砸出的鐵棒順勢收回,沖著身側橫掃而去,企圖擋住陸文的這一刀。
鏗鏘!
金鐵交鳴聲傳來,千鈞一發之際這莽漢的鐵棒攔住了這一刀。
此時此刻,這莽漢的背后也不由得在冰天雪地之中驚出了一身冷汗。此前他一直覺得自己面對這煉皮境的小子肯定能手到擒來,但是卻沒想到,只是一個愣神的功夫就被他抓到了破綻,差點被斬去頭顱,橫尸當場。
但是在短暫的驚嚇過后,他便惱怒起來,自己一個鍛骨境武者竟然差點被一個煉皮境的小孩一刀砍死,這要是說出去,自己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不過他余光一掃,在不遠處的空中,血霧還未消散的徹底。心中便打起了退堂鼓,尤其是看到了那名站在風雪之中的身形,更是不自覺的寒毛豎起,長年以來的直覺告訴他,那絕非是自己可以匹敵的高手。
于是雖然心中惱怒,但是這莽漢并不準備與陸文纏斗了,只等到一個機會,便抽身逃走。
然而還沒等他出招,第二刀便如流星般襲來,無奈之下,他只能舉棍繼續抵擋。
但是讓他心驚的是,這刀法仿佛如滾滾而來的江水一般,幾息之間便迎頭接住了十幾刀!
這凌冽的刀勢,完全讓他無法抽身,甚至連反擊都做不到。甚至隱隱的每一刀的力道都要比之前的一刀還要重、還要沉,哪怕自己身為鍛骨境的武者,此時此刻都覺得虎口被震得有些微微發麻。
但是他心中更是震撼,看著眼前還絲毫沒有頹勢的刀法,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名煉皮境的少年是如何能夠施展出如此延綿不絕的刀法的。
若是放在平時,面對這種天資卓越的天才,他無論如何都要將其斬殺,以絕后患。
但是此刻,他看著戰場之中已經損失近半的山匪,在如此慘烈的戰損之下,已經有些山匪被嚇破了膽。尤其是兩名頭領被殺之后,山匪再也沒有之前那股子亡命之徒的氣勢了,潰敗逃跑只是遲早的事。
他現在只想趕在其他山匪之前擺脫掉陸文,趕緊逃跑。不然的話,等被陸家侍衛圍住,自己就是插翅也難逃了。于是陸文這凌冽而延綿不斷的刀法便讓他內心叫苦不堪,他此時只希翼這名煉皮境的小輩實力不夠,根本無法支撐如何凌冽的刀勢。
然而眨眼之間,便又是數刀過去,眼前的少年的刀法完全沒有頹勢,這讓他心急如焚。甚至他已經不再開始考慮逃跑的事情了,而是這少年若是一直不停,恐怕自己真的會被這少年的刀法擊殺。
就在此刻,他看到眼前的少年身形一變,頓時精神振奮起來。
煉皮境果然還是無法如此高妙的刀法,不到二十刀便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看著動作明顯出現遲緩的少年,他臉上露出殘忍一笑,然后便趁著這個空當重重的掄圓手中的鐵棒,朝著少年的擊去。
陸文此時只覺得肌肉僵硬,再也無法維持手中的長刀繼續延綿之前的如潮水一般刀勢了。之前他練習斷水更流的刀法,最多便是揮出十二刀,今天是將身體壓榨到了極限,也才勉強揮出十八刀,便再也無法維持下去了。
他心中也不禁暗暗可惜,若是能夠再多揮出幾刀,或許能夠鋼當場擊殺這名莽漢,讓其無法掙脫斷水更流的刀勢。
雖然身體疲憊,但是陸文卻在這剎那覺得手中的刀仿佛并不是刀了,而是與自己的身體融為了一體,這是以前自己從未體會過的感覺。
面對著呼嘯襲來的千鈞鐵棒,陸文眼神堅定,舉刀迎了上去,選擇與這莽漢正面對戰。
而對面莽漢看到陸文的動作,心中更是大喜,若是這少年立刻逃走,自己還沒辦法。但是一個煉皮境的少年竟然如此夸大,想要跟自己正面對抗,那簡直就是癡心妄想。欣喜之下,他似乎都已經看到被鐵棒打破腦袋的景象了。
然而當他看到陸文那毫無畏懼的臉上,以及若有若無的笑容時,他便覺得似乎哪里不太對勁。
刀棒相交。
刀光閃過。
漫天雪花紛飛。
一顆碩大人頭與一節斷掉的鐵棒同時落入了雪地之中。
莽漢最后的視野之中是看到了一具無頭身體的背影斜斜的朝雪地中倒去......
陸文拄著手中長刀,氣喘吁吁,但是目光完全沒有落在這具經過艱難搏殺才擊敗的敵人身上。他此刻在回味著剛才出刀時的感覺,冰冷冷的刀仿佛變成了自己手臂的一部分,如臂指使,這種感覺是之前練刀時從未出現過的。
這或許就是自己夢寐以求的‘刀法入微’!
然而回味了良久,這抹神奇的感受還是消失不見,如同手中的細沙越是用力便越是抓不到,如今長刀握在手中依舊冷冰冰,還有虎口破裂涌出的鮮血而導致的粘稠感。
陸文失望的嘆了口氣。
朝著莽漢看去,陸文的目光落在了斷掉的鐵棒之上,自己這一十八刀不是白砍的,每一次都精準的擊中了鐵棒的上的一點,當最后一刀時,便順理成章的將這根兒臂粗細的鐵棒砍斷。
不過陸文看了一眼手中的長刀,刀刃上到處是缺口、卷刃、裂紋,這把花了自己九錢銀子的刀已經在報廢的邊緣了。
這把刀也才陪著自己不到兩個月而已。
哪怕是出門前得了袁老給的十兩銀子,陸文也不禁有些肉疼。
這以后若是與人交戰,別的不說,一戰打下來,就是九錢銀子打沒了,這簡直比割肉還疼。